网站主页>>当代文学>>
六指
作者:杨福建
    ( 一)
    六枝原名叫毛志民,因他拇指上长了一个小指头,所以大家叫他六枝,他在江
家湾生活了整整三十四年。都知他人老实憨厚,三脚踩不出屁来;他有一个老爹,
他娘病恹恹的躺在床上。他爹在家像个婆娘洗洗涮涮,收拾家务。六枝就在地里侍
弄庄稼,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惶。那时,六枝没成家。六枝知道娘的病不行了,看
病花了不少钱,都是东借西凑的,庄稼人家得了这种要命的病,反正早晚一死,病
床百日无孝子。夏季庄稼熟了,六枝怕耽误地里的庄稼,他就下地劳动,等别人把
他从地里叫来时,娘已经绝气西去。六枝抱着他娘的头,哭得死去活来。后来他娘
下葬时,他趴在墓坑里,不出来,要和他娘一块去,埋葬人硬是把他抬出来,才封
了土。六枝在坟上,守了三天三夜,才无精打采地回到家。回家后,他米面不尝,
一下子睡了半月,那时六枝看上面如土色,目光滞呆,风一吹就能刮倒。他爹对他
精心调养,半年后,身体才慢慢恢复元气,脸庞也吃得胖乎乎,接下来就又下地做
农活,他一个人默默侍弄着庄稼。除了种地,他没有一门手艺,农闲时总是在村里
傻乎乎的游来荡去。
    江家湾是方圆有名的大庄子,有五千多人,人多地少,青壮年大部分外出打工。
村里剩下一些老弱病残的人和妇女们看门守户。农忙时,外出打工的人就像雨天蚂
蚁一样,携着大包小包回家转。他们顾不上与老婆亲热一会,就跑到地里拾掇农活,
忙上几天。收完种上,又急急忙忙出去打工了。他们干的都是建筑活,六枝爹让他
跟别人一块去打工。六枝没有技术,当个力工,搬砖、运灰、筛砂,一天忙乎十几
个小时,他也不会耍滑头磨工,整天累个贼死。工头看他老实巴脚的样子,工钱自
然给的很少,每当吃饭时,那些劳累十几个小时的民工,扔下工具,如饿狼一样直
奔伙房,都争先恐后地争抢饭菜。尽管没有多少油水,他们吃得仍然滋滋有味。六
枝总是肉肉的脾气,吃饭细嚼烂咽,等他回第二碗时,没有油水的菜,早已吃得干
干净净,他只能喝点开水,就着白馍,就这样凑乎一顿饭。六枝爹知道儿子在外边
受气挨饿不挣钱,干脆叫他回来,吃苦受罪自己看着,就这样六枝再也不外出打工,
趴在家里,六枝爹看日子过得有点凄苦紧巴,不得不撇下六枝,他跟别人外出捡破
烂去。
    六枝他娘死的时候,他二十多岁,一晃十多年,他已是三十大几的人了,孑身
一人,说媒的倒是不少,一看他家穷得叮当,说不上几句就走人,六枝眼看心不烦,
他知道自己的家底太薄,没有谁家的姑娘会瞎着眼往火坑里跳。家里家外只他和爹
两条光棍,六枝苦闷的生活,谁都知晓,江家湾的人,都说这个傻小子,人老实,
不惹是生非,安安稳稳,偷鸡摸狗的事也找不着他。乡里每年严打,六枝一点事儿
没有,在江家湾的人眼里,六枝是可怜的、本分的、老实的人,除了干活、吃饭,
江家湾惊天动地的事,几乎与他不沾边。
    ( 二)
    冬去春来,岁月慢慢流淌着,那年夏季一天夜幕刚掩上,六枝一人就极早吃过
晚饭,白天的热浪还没有褪尽,在树荫下乘凉,人们身体还汗浸浸的。傍晚六枝就
悄悄溜到江家湾河里去洗澡。这河围着江家湾半拉庄子,河水清澈见底,河的两岸
是些小树林,水里长有芦苇,摇摇摆摆,六枝小时候经常和村里的孩子,在这里面
洗澡、摸鱼。每年的夏季这里就成了江家湾水上乐园,白天是孩子和男人,晚上也
有三五成群的女人,在村东边河里洗一洗油汗汗身子,洗澡的男女位置就这样定下
了。后来河涨大水,冲走了几个人,再后来村东女人洗澡的地方,总有一些男人去
偷看。有时赶上妇女上岸穿衣,他们躲在一旁的树林里,用电筒向这些洗澡女人身
上照射。雪亮的光束,女人白花花的肚皮,双垂着奶子,像小白兔一样颤颤悠悠,
还有下部身体,直吓得这些爱好洗澡的女人喳喳呼呼忙着找衣服穿,或捂住下身,
嘴里骂着龟孙,日你祖奶奶,也有大胆的女人说,看也白看,急死你不要脸的男人。
偷看女人洗澡的事一出,女人不再去洗了,只有几个大胆的男人才去洗澡。憨大胆
的六枝脱掉自己的衣服,慢慢下到河水里,水凉津津地,吻润着他潮热的身子。不
时有鱼儿用嘴咬他的皮肉,令他痒丝丝的,他用手搓洗着泛着臭汗和酸气的衣服,
不时搭在背上,搓洗身上的灰尘和汗液。突然,不远处他听见有男人和女人的说话
声。中间相隔着一片芦苇,看不清是谁,无风无浪的水面,一片寂静。一会儿又听
到女人娇滴滴说,你摸着我,怪得劲哩,又听男人说,把这两个奶子割下喂鱼吧,
女人又娇声娇气地说,你吃什么,傻瓜,唉哟,女人小声叫着,男人问咋回事,女
人说,是鱼咬着我的那了。男人说鱼还想好事,那地方骚着哩。女人又生气地说,
你不想好事。六枝听着这些骚情的话,他屏住呼吸,这声音像磁铁一样紧紧地吸引
着他。他慢慢凑近,浑身炽热起来,体内有股力量在撺掇着,像把身体撑破一样,
他无法控制这种力量,体下的阳具也纵然膨胀起来,他用手按住。又悄悄向那男人
和女人说话地方游去。这时,女人说,给我搓背,男人就用毛巾淋水,往女人身上
揉搓。唉哟你慢点,太痛了,没好心眼。男人说我对你是真心真意,哪一次又不让
你高兴得喊叫,女人说那是过瘾。六枝侧耳细听着,男人和女人的谈话。该上去了,
让人发现了。女人说,你抱住我,男人双手托着女人柔软的身子,慢慢地向河岸走
去,六枝目不转睛,盯着这对男女,直到他们穿上衣服。男人叮嘱女人,别让人看
见了。女人说你放心。男人问,天成还得多久回来。女人说,别管他,天成那个肉
头货,只顾挣钱,把我扔在一旁也不管,回来两个月,才动我两三次,真没劲。军
棋咱俩这样偷偷摸摸地,不是个戏,恐怕是早晚也得给人发现,到那时,我可没脸
在江家湾呆下去了。军棋说,我娶了你,中不。女人说,没那么容易,到时候,天
成不把你的头剁了,军棋嘿嘿笑着……。这时军棋又抱住女人,在她脸上咂吧着嘴。
女人说" 好啦!亲嘴弄得俺心里痒痒的,咱走吧。" 男人说着,抬起脚步,女人相
跟着离开河边向村里走去。
    ( 三)
    六枝在江家湾村后洗澡,他发现这个秘密后,心里一直嘀咕着。他时常回味着
男人与女人说话的情调,他知道军棋和天成的妻子凌花在相好,而且好得如夫妻一
般,他知道江家湾的男人,大部分外出打工,江家湾的女人都熬不住了,他发现的
仅是这一对,他不知道还有多少。他对凌花与军棋相好感到莫名其妙,军棋真是弄
家,凌花怎么让他骗住了。军棋本来能娶上媳妇,他不正混,早先上学被学校开除,
到社会上又偷又抢。他拦路抢劫,被法院判刑六年,前不久贩卖假钞,又去公安局
劳教一年,罚了一万块钱,才被放回来。六枝想,如果军棋正混比他强准能讨上老
婆,他咋又和天成的媳妇勾搭上了,真他娘的鬼精,他百思不得其解,他想探个究
竟,要是问军棋说不定还挨揍呢。反正他发现军棋和凌花在一起洗澡,他们说的话,
他都听见了,他感到有点快乐的味道。这男人和女人说那悄悄话,他头一次听说过。
六枝从没有挨过女人的身子,听了人家话自然非常欣慰。他不敢想自己有那份艳福,
他自认命里是光棍一条。农忙的季节,六枝身强力壮,早早把自己的庄稼收割完毕
了,那些缺少男人的家庭,妇女撅着屁股,干得贼欢。这两年江家湾的男人,为了
多挣钱就索性一个个地不回来;只是到春节前,才揣着花花绿绿的票子回来,讨女
人欢心。女人接着票子还骂着男人,心狠,叫钱迷住了心,又骂外面花花世界,又
埋怨自己,脱生女人,真窝囊。骂归骂,她们自己的庄稼要收,孩子和老人也得侍
候抚养。这时六枝,总是要帮一帮那些女人,帮完了,女人感激他,留他吃一顿饭,
或肉或酒,六枝天生不喝酒,饭饱之后,就用眼瞅一瞅女人,离开了人家。不论六
枝帮谁家女人干活,都没有招来流言蜚语,六枝是个好人,六枝很可怜,六枝又有
些傻里傻气的。六枝听了这些话,他不以为然。一个季节,他不知帮多少女人干活,
直到收割种完,在没有女人找他出劳力,没事的六枝整天东游西逛。他最爱好去的
是村中的学校,也是村里最热闹的。全村上千名小学生,把这个村庄一隅闹腾得没
个安静,六枝就往这里看。看学生上课,听上下课铃声,看学生做广播操,给他无
聊的生活增添了几分快乐。有时学校有个维修什么活计,校长就让六枝去干,完了,
给个十块二十的。学校成了六枝生活的兴奋点,他每天都到学校去一次。自从在江
家湾河里,发现军棋和凌花洗澡之后,这个情景,如幽灵一般,时常侵袭着他的记
忆,那情景,不时回闪在他的脑海里,导致他心里不是滋味,那按捺不住的欲火,
把他烧得神思恍惚。一到夜里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梦幻着自己也搂抱着女人,
醒来后是一场无情的春梦,带给他的是一片烦恼和悔恨,和床上一片湿漉漉的精液。
尔后是身体的困乏,精神萎靡。他的日子极度寂寞无聊。那些找他干活的女人,带
一种愚弄和欺骗,他真想把她们生吃活剥,一点点吃到肚里,感到无比的快乐,如
若,再找他干活时,他会说,不吃不喝,跟她们睡上一觉,六枝这样想着。每每挨
到黎明,他又呼天倒地进入了梦乡,弥补他夜里失眠。
    ( 四)
    又是一个夏季的夜晚,六枝自然又去村后的河里洗澡。还是那个老地方,他站
在水中。夜里静悄悄,河风凉嗖嗖吹着,不时有鱼儿翻到水面弄出响声,六枝没有
听到军棋和凌花的说话声。他仔细听一听,仍然没有,大概他们发现了六枝,还是
怕别人发现,反正他没有听见,以往的情景又历历在目,他假想人家在那儿洗澡说
话,那毕竟是幻觉,六枝洗了一会儿,才慢慢上岸,向家中走去。
    夏季天气炎热,农活又重又忙,人们都极早入睡了,只能听见电扇,呼呼的转
动声音,六枝今夜无睡意,他悄悄在街上走动着,他像一只幽灵,狗呢,这些年鼠
药把狗都毒死净光,偶听到小孩的哭叫声,伴随着女人的拍打、哄劝又静下来,他
拐向背街,这条街没有一点声音,他走走看看,他的裤子里的阳具,又开始膨胀,
皮肉和布料的摩擦,他感觉到有点痛。他来到一户人家门前。他知道,这是玉生的
家,玉生常年在外,老婆长得不怎么好,和两个孩子在家,他悄悄摸进去,不知怎
的,好像向自己家走去。门虚掩着,他摸着往玉生家床边走去,他知道这个位置,
去年帮助玉生女人扛粮食时,他看清了位置,床上黑乎乎的,他辨不清哪是玉生的
女人,他屏住吸气,猛睁几下眼睛,两个孩子在里边裸身挺着。玉生的女人,挨床
边睡,只穿一只裤头,六枝用手慢慢褪着玉生女人的裤头,女人没有一点知觉,当
露出" 黑三角" 时,他趴上去,女人惊觉想喊,六枝用自己的嘴咬住女人的上颚,
一阵猛烈冲动后,他从女人身上翻下,落荒而逃。回到家后,他心神未定,心扑扑
地直跳。夜半时又去那里观察了一番玉生家,没有一点动静,只是玉生家的门关上
了,屋内亮着灯,他才忐忑不安地回去睡觉。第二天天亮,他起得很早,装做无事
的样子,就到田里转上一圈。回来一看,没有发现骂街,更没有人传播这事,六枝
紧张害怕的心才放下。他从玉生女人那里得到了暂时的满足,每当下地或在村道上
碰到玉生女人时,总是说,吃了没有,然后笑笑,并不敢直视她的目光,就一闪而
过。他发现玉生女人被强暴后对此事无所谓,六枝又暗自庆幸,自己的高妙。六枝
从女人那里得到甜头,他一直想着这事儿,他回味那惊险大胆的动作,给他带来的
满足,他为自己壮胆,再去一次吧!不能去!万一发现可了不得。这时他又恼怒地
骂起来,他妈的军棋个杂种,咋就把凌花给骗住了,要是我也能骗住她,唉,瞎想,
村里都说我傻,穷家破户,谁看得上我,她还想骗我呢。帮她们干活哩,吃一顿饭
完事,吃饭有啥稀罕,吃了饭那东西闲着,六枝想着自己的难处,要是有个女人搂
住,我还不去偷偷摸摸呢。
    一天,六枝去地里干活,他看见邻居的女人在慢慢地锄地。女人干了一会活,
就跑到不远的一块高粱地去,六枝看得清,也知道她去干什么。六枝不时用眼乜斜
着玉米地,他听见水滋滋响的声音,他听得耳热心跳,这是女人在尿。声音持续了
十几秒钟,戛然停住了,女人绯红着脸笑嘻嘻地从玉米地里出来。六枝歇会儿!六
枝还沉浸那水滋滋地声音中,女人又喊一声,六枝这时才猛然地抬起头笑,脸红红
的,他口吃着说,嫂子快干完了吧!我帮你吗。不用,这点活,我自己能干完的。
你爹回来吗,女人有一搭没一搭问着六枝,六枝实话实说。六枝想老婆吗,这句话
把六枝问得哑口无言,女人知道自己失言,没有再问。六枝看看天气,中午还要做
饭,就扛着农具一颠一颠的向村里走。走到村头,他碰见玉生的女人,他躲过她的
目光。六枝说,活干完没,要不要我帮你,玉生的女人说,你得闲就去吧。你一人
别做饭了,到我家去吃饭吧。六枝摆着手不去。
    午饭后,他怀着一种内疚的心情,也是为了探听,玉生女人那夜被他强暴后,
有啥心理反应。他背着喷雾器,一心一意,喷洒着农药,他没有和玉生的女人说话。
玉生女人在棉花上逮虫,直到天黑时,才干完。又留他吃饭,六枝才慢腾腾回去。
玉生的女人真好,不吭不哈。
    ( 五)
    晚秋时节,天气有点稍稍变凉,江家湾的人们都已经把庄稼收拾得差不多了,
一天傍晚,六枝吃过饭,他躺在床上,睡不着。今夜他想干点什么,他的脑海想起
邻居家的女人解手的滋滋声,又在他的耳边回响着,这声音似乎流在他身上,热乎
乎的,他觉得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于是他起床,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天上的星
星眨着眼睛,夜静得出奇,呼吸声都能听出。他出门贼样东看西瞧,邻居家和他相
距几百多米,独门独院,男人外出打工,两个孩子寄宿在乡中学。他想去骚扰一下
邻居的女人,敲门,直接说,那多难听,谁知女人心里咋想,这时他的阳具又直梗
梗勃起,六枝蹑手蹑脚地,走到邻居家,他从一侧柴禾垛上下去,他用锯条慢慢拨
开门,推开一条缝,闪进去,邻居的女人,是勤俭的女人,只要家人少,她就把闸
刀拉下,她说不用电,电在线路也损耗,就点起煤油灯。六枝拐向西间,来到床头
柜边,六枝把她的火柴装进口袋。女人正睡得香甜,微微地打着鼾声,他解下自己
的腰带,用上次强奸玉生女人的办法,用嘴封住女人的嘴巴,他双手抱住邻居女人,
趴在她身上,一会功夫,他拔腿就跑,他如惊弓之鸟一般,逃回自己的院子。他蹲
在门后偷偷听着,邻居家的屋里灯光亮了,又听到开门关门声音,好像又加了一根
木杠,然后六枝才去睡,那一夜,他睡得不是那么安宁,他心神未定,夜里他做了
噩梦,他带上手铐,玉生的女人和邻居女人,用棍子猛击他的背部,他惊醒了,出
了一身冷汗,他起来,喝了一碗凉水,夜仍然是静悄悄的,六枝又在院走动了一会
儿,又回屋里睡觉。
    第二天,他起得很早,照旧到地里转游一圈。回来时,太阳升得很高,早晨的
炊烟,已在江家湾上空缕缕飘浮着,六枝经过邻居家的门口,门仍然没有开,他不
敢多停留,就快步回到自己的院里。邻居的女人,为啥不起床,莫非她寻了短见,
如果她真的死了,说不定公安会来破案,那时我就完了。六枝六神无主,一早上,
灶下的火,总是不旺,饭做得半生不熟,就吃下肚子。早饭后,他照样出门看看,
邻居家的灶房才开始冒烟了,他知道女人没有寻短见,这下六枝的心情,才平静了
许多,这时他又想起到学校地边转游。那时学生刚刚吃过饭,正陆陆续续向学校走
来,一位学生说,六枝叔,你的指头多一个,真难看,看我们都是五个,用刀砍了
算啦。多嘴,上学去吧。小学生嘲笑着一溜烟向校院跑去。预备铃响了,六枝站在
校园里,看学生乱跑,校长见了他说到办公室去吧,不哩,有啥活吗?校长说,现
在没有,有了就让你干。六枝看到学生都归位上课,他一人在校园里站着,怪不好
意思,就离开了学校。
    ( 六)
    六枝做完两个女人的事之后,日子又平淡如开水一样无味。事后也没有引起什
么风波,这两件事庄上的人也不知道,六枝庆幸自己干得高妙。那些镜头一直在他
脑海里映视着,似乎给他平静的生活起一点褶皱,在寂寞无聊时,他总是模仿那些
动作,然后自己笑笑,这有什么用,唉,六枝长叹了一声。六枝爹外出拾破烂,也
有一段日子没有回来了,他爹不给儿子寄钱,他怕六枝不会取,总是让人给六枝捎
回几十元钱,让六枝吃盐打油用。六枝不会吸烟,等他爹回来时,就把剩下的钱又
交给爹,爹让他拿着花,六枝说花不着。他爹问六枝,娶个媳妇吧!你也不能跟爹
过一辈子,好歹有个媳妇有个照应。六枝说,谁跟咱呀。爹说,不慌,慢慢来,我
托人给你说哩。六枝爹就马不停蹄,托媒人给儿子说媒,几个媒人先后走马灯一样,
给六枝说的都是二婚女人,女方一看六枝人和家,就再没有回音了。六枝他爹外出
捡破烂赚的几个钱,经不起吃喝,就抛洒得一干二净。六枝看这阵势,他没有埋怨
爹,说媒的事,就这样又一阵风过去。六枝爹看在家里待着无事儿,又去外边捡破
烂。当别人问他还说不说媳妇,六枝只是笑笑,也不回答人家。
    一日,六枝碰到军棋,军棋问六枝,媳妇还没有讨到,你娘的真笨,给你个女
人,你也不知咋弄。六枝先脸一红,军棋你骂人。军棋说,我原好嘴里带把。六枝
说你不要脸,领着女人洗澡,我知道哩。放你娘的屁,我领谁了,你胡说,我揍死
你。军棋上去就打,六枝也不相让。二人连撕带打,这时围上许多人把他们拉开。
军棋说,六枝,你在胡吣,我非揍死你不可。军棋就走了,人们围着六枝问咋回事,
你恁老实,今个咋啦?军棋骂我,他和别人的女人在一块洗澡。人们问是谁,六枝
的脸潮红红的,反正军棋不要脸,俺不说了。六枝一扭头,向自家走去。人们都说
六枝心里有鬼,他肯定知道,军棋那小子干的坏事,狗改不了吃屎,他干不了正事,
人们骂骂咧咧都回去。六枝回到家里,他觉得挺冤枉,他想找他打架,他又意识到
自己不该说他那事。六枝对这事儿想不通,他凭什么霸占人家的老婆。这时他又联
想到自己的两件事,心中不禁抖了一下,要是我的那两件事,被人发现可不得了。
他和军棋再打架的念头消失了,自己老老实实种地吧,别管那么多闲事了。
    军棋把和六枝打架的事告诉了凌花,凌花心中猛是一惊,六枝怎么会知道咱们
俩的事。军棋说我也不知道,两人面面相觑,这事传出去不得了,凌花问军棋这事
怎弄,真是被人知道,我可没有脸在江家湾呆了。军棋说,我娶了你咱们外出打工,
挣钱。孩子呢?凌花问,军棋说孩子是天成的,给了他算了。俺不。我们再生,咱
们俩还年轻着。凌花眼里泪汪汪的,军棋你真的爱我吗?我就跟你,反正天成,我
不想跟他过了,看他窝劲儿。军棋搂住凌花,又为她拭泪,两人又一阵鱼水之欢,
把六枝知道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两人干得正欢时,这时凌花家的大门,吱哑一声,
吓得他们扑棱一下。妈妈我要吃馍,是她的女儿回来,二人急忙穿上衣服。女儿已
经开门走进里屋,见凌花和军棋,紧张的样子。凌花十岁的女儿,看了看凌花,又
看军棋,妈妈他坏……。凌花抱起女儿去拿馍,妈妈你咋和军棋在一块,他可坏了,
他打六枝,他还判过刑。凌花眼瞪着说,孩子乖乖,别这样说,以后不让他到咱家
里来行吗,不让和妈妈在一块,女儿点点头。凌花哄着女儿,然后把她放在地上,
女儿就吃着馍出去玩了。
    凌花自己在屋内思虑着,六枝这个傻小子,怎么会知道我俩的事。真是傻精,
这事早晚有一天得露馅,天成知道我偷人养汉,别看他窝囊,可是个二百五,耍起
半吊子,还不把我打死。凌花一整天心思不安,任何一点响动,都让她心惊肉跳,
脑海里一会是天成,一会儿是军棋,心神不定的她,丢东忘西。就抻被子,钻进被
窝,蒙住头,她怎么也睡不着,这事儿骚扰着她,令她欢喜,令她害怕。
    凌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她从村女人嘴里也听说过,军棋领女人洗澡一
事。女人骂谁家不要脸的女人,这么浪,男人不在家就养汉。男人要是知道,不活
剥她才怪,凌花心里面就扑扑直跳,她埋怨起军棋办事不牢,也后悔自己跟他去洗
澡。
    军棋自从告诉了凌花这事以后,他也害怕六枝再说下去,一旦传出这丑事,他
不怕坐牢,蹲大狱,可坑苦了凌花。天成的家族势力大,保不准会把他家弄得鸡犬
不宁,军棋比凌花考虑得更深步,他觉得应该去找六枝说一说,堵住他的口。
    一天傍晚,六枝还没睡,军棋悄悄溜进他家,军棋的到来,他吓了一跳。你来
干啥,我不再和你打架。军棋笑笑说,我也是这样想的,咱本都是本村本乡的,又
没有什么冤仇。你和我都是光棍一条,谁不想娶个媳妇过日子,可咱混的人不人,
鬼不鬼。你要觉得委屈的话,再打我几拳,我也不还你。
    六枝说,你走吧,别跟我玩花样,我知道你来干什么。你们的事,烂在肚里我
也不说。
    ( 七)
    打架风波之后,六枝显然是吃亏了,自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事只有不
说出去,要不然也得罪凌花,他把这事压在心底,以后谁再问他军棋领的哪个女人
洗澡,他总是笑哈哈地说,我是说着玩哩,村里人都知道他心有鬼,也问不出来,
只当是谜,人们不再提这事儿。
    一年后,江家湾爆发两条新闻,玉生在外打工,混上个女人,已有两年没有回
来。凌花和军棋悄然失踪,对于玉生在外混女人,出乎六枝的预料,凌花和军棋的
事,在六枝的预料之中,他们二人的诡密行动,被六枝傻乎乎知道。以后他虽然没
有再碰到他们二人约会,对于凌花和军棋相好一事,恐怕只有六枝心知肚明,六枝
没有向别人道明这事。凌花他们悄然失踪,江家湾的人已经猜个八九不离十,无疑
给村里人解开了这个谜团。这两件事的发生,江家湾的外出打工男劳力,一下子锐
减一半。男子汉即便外出打工,只要农忙,挣的钱再多,也不干。他们乖乖地回家
帮助老婆收割、种打,女人请六枝干活的机会少了许多。但也有,像玉生的女人,
男人在外寻了新欢,常年不回,少了男人塌了天,玉生的女人也没办法自己的男人,
她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和这个家。她依然用柔弱的双肩支撑着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庭。
家里的日子比以往失去许多欢乐。田里的庄稼,家中的牲畜让她忙得不知所措。她
知道六枝没事,总是喊他帮忙。人们不会说出什么闲话,六枝就啥也不顾,死心踏
地给玉生女人帮忙收割、种打,样样都收拾得井井有序。干活归干活,吃饭归吃饭,
玉生的女人一如往常从不显山露水。有一次,玉生的女人悄声问六枝想媳妇吗。六
枝脸一红,别说了。玉生女人又问他,去年的那事,是不是你干的。六枝的脸一红
一白,啥事,我不知道。你别装了,瞒不了我,我看得清楚是你,占了便宜别装疯
卖傻,这次饶了你,我不是那种人。六枝如哑巴一样不再吭声,他心神不宁,无地
自容。这种隐私,被玉生女人揭穿了,那天干完活也没吃饭就走了。六枝躲进家一
时六神无主,这回完啦,保不准她会告发。呆呆地立在那里,连墙下落下一粒土块,
都让他胆颤心惊。如果邻居女人再知道了这回事,江家湾的人可不会饶他这个淫贼,
人们不再以为他老实,善良,被人可怜同情。即便是派出所不抓他,他觉得无脸呆
在这个村庄。他一连几天,缩在家中,脑海里又浮现凌花和军棋的影子,人家胆子
真大,说好就好,说跑就跑,哪像我这样缩头缩脚的,再者也没有女人和我相好,
他娘的这些浪娘们,假装正经,说不定又跟谁相好,他们看不起我罢了。
    几天后,村里没有一点动静,六枝才慢慢悠悠地下地干活。田里庄稼,变得绿
油一片,到处都是青纱帐,遮天盖地。他扛着农具走在田间的小道上,顶头碰见玉
生的女人。六枝几天没出来吓的吧,嫂子也不会告发你,这事就一回。他的心猛一
抖。以后我有活还得给我干。六枝嘴里蠕动着,中,中,两人离开各干各的事,六
枝来到自己的田里。玉米已刚刚没了人头,他用锄头慢慢地锄草,这时锄下一白一
红,一块卫生纸,旁边一片水湿过的地皮,刚刚皱皮,他骂了一句这是谁家的浪女
人,在我地里尿,净糟损人。他用锄头把卫生纸用土埋上,锄了几趟,他觉得很厌
烦,就索性打起农具,走出地头。发现邻居女人在锄地,和他相距不远,那女人没
有和他搭话,六枝没敢看,扛着农具就向村里走去。
    ( 八)
    江家湾两起风波,也没有引起多大波澜,人们似乎习以为常。只是天成再也没
有出去做,凌花跟军棋私奔,让这个半调二百五,着实恼火,他喊了自家兄弟和家
族人跑军棋家,一阵猛砸。又跑到丈母娘家闹了几次,终未结果。他只有看着自己
的女儿,慢慢过着缺少女人的日子。他了解自己的女人性格爱说爱笑,爱打扮,这
几年只顾挣钱,回来的次数少,每次回家,农活又忙又多,整天累得精疲力竭,他
碰一下女人的劲头也没有,一挨床就呼呼地睡着了,自己进入了梦乡。工地一片繁
忙景象,墙面上贴着一张张大团结,他急急忙忙揭呀揭,揭到最后,这些大团结变
成了白纸,旁边凌花在笑他,你咋跑到这里来了,家里庄稼和牲畜谁管。凌花脸一
沉,就知道挣钱,也不管我。他醒来凌花仍在唉声叹气,他勉强抚摸着妻圆润的皮
肤,睡吧天亮还得干活,我们日子长着呢,你是我的,过几天人就要外出,去晚了,
找不到活。凌花说你睡你的,死样。天成讨了没趣,只管又倒头睡上。回想过去的
日子天成觉得极惭悔,少了女人少扇门,屋里一片狼藉,这家务,这牲畜,做饭、
洗衣,他想着凌花要回来,我不出去打工了,我不动她一下。他知道在城里打工,
男女出双入对,多么幸福。这几年自己外出打工,凌花也没有少出力,可我咋没有
跟人家城里人学呀,多亲热她儿回,也许不会有今天这种局面,以后的日子咋过。
天成回忆过去的日子,他思念着凌花回心转意,早日回家。天成也打听他们出去的
方向,决定农闲时出去找找凌花。
    ( 九)
    六枝对玉生女人的上次质问,没有直截了当反驳,也没有大发脾气。这种事无
疑给人家猜中,这事儿一直萦绕在脑海,虽然没有蹲监坐牢,这事在乡下可是一大
丑闻,对六枝是一次打击。他照旧按照玉生女人的吩咐,去帮她干活,但心中总是
不悦。在给她干活时,也没有多余的话要说,只是默默无言地做活,江家湾的人对
他帮人也习以为常,知道玉生的女人,没有男劳力,好像六枝给她干活是天经地义
的事,人们也没有看出什么破绽来,倒是六枝有些不自在,这件事把老实人六枝压
得喘不过气来,他想既然猜中了是我,继续好下去,如果她不同意,这句话岂不是
白说。平淡无味的日子一直沿续着。六枝除了干自己的农活外,玉生家的活也照应
着。让苦涩和孤独煎熬着自己,也认定了自己命该如此。江家湾的人们依然保持着
对六枝的同情可怜,认为这个苦命的男人,一辈光棍定准了。一家一户的过日子,
谁也管不了谁,人们唯一的办法,给他破衣烂袄,再者谁家有红白事,都把六枝喊
去帮忙,让他吃一顿可口的饭菜,让这个光棍得到一点暂时的温暖。
    ( 十)
    凌花和军棋从江家湾私奔之后,到处流浪。军棋是游手好闲之人,对出力流汗
的活,他总是嫌累,偶而找到一点活,干不了几天,就甩手而去。两人吃了上顿,
没有下顿,外边对流动人员清查较紧,除了两张身份证,别无其他证明。这种非法
同居的生活,也叫他们心有余悸。每天晚上在租住的房屋,捱很长时间才睡,生怕
出点差错。凌花在家时看到军棋,风流倜傥,悠闲自得。这种不正混的男人,在凌
花眼里算是个能人。军棋的吃穿用戴,她觉得江家湾的青年没比的。军棋早就对凌
花有企图,天成不在时,经常偷偷去他家玩,不时给凌花买点化妆品之类的东西,
这些小恩小惠诱惑着凌花。那次在凌花家里,军棋猛地抱住凌花又亲又吻,凌花没
有动弹,任这个刚健的汉子抚摸着,搂抱着,她像被电流击中一样浑身痒酥酥的,
直到军棋脱掉她的衣服,两人炽热的身体叠压在一起,凌花像温顺的羔羊。军棋凌
厉的动作,冲击着,猛撞着她。他像一个勇猛的船夫,驾驶着这个单薄而温柔的扁
舟,驶入波涛大海。凌花神思恍惚,时而跌入谷底,时而冲上浪尖,她脑子里一片
空白,那欲仙欲飘的境界,让她兴奋得无以言表。在狂风巨浪之后,两个拼杀的对
手,互相对视着对方的胴体。尔后,军棋把凌花搂在怀里,他抚摸着凌花圆润、柔
软、弹性的皮肤,莺莺软语,微喘娇昵,风情别致,一次尝试,触摸,真情实感的
体验,凌花和军棋悄悄地在江家湾秘密约会,树林,庄稼地,都留下他们的踪迹,
那次在河里晚上洗澡被傻子六枝发现,如果不是军棋和六枝打架,他们还浑然不知,
自己的偷情表演,骚情浪语,已被别人知道。外出浪迹一年多,凌花看透了军棋的
本质,他也没有通天的本事,除了偷抢,干些偷鸡摸狗的事,他没有半点手艺,又
拈轻怕重,军棋弄不来多少钱,供她吃喝。先前描绘外出打工,做生意挣钱的美景,
被现实残酷地击破了。和天成对比,他虽然没什么本事,供我在家里吃穿,生活比
较安静,她有点后悔不已。她开始痛恨自己贪心,恼恨军棋对她的欺骗。她也想自
己的女儿,她不知天成和女儿怎样生活,如果要是回去天成不会饶她,她宁可挨上
一顿毒打也愿意。这东藏西躲,生活惶的日子,缺这少那的情景,使她脾气开始
烦躁。军棋却说慢慢熬吧,你想出来,就那么好混,在家处处好,出门时时难,他
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两人开始矛盾,产生了摩擦。凌花处在进退两难之中。
    ( 十一)
    六枝一日三餐,饱暖之后,原本寂寞无聊的日子,愈使他感到这没滋味的日子
难过,就连他的爱好每日去学校看一番也懒得去,农活照样去做,玉生的女人也不
断喊他去干活,白天有事去做,晚上更是难熬这绵绵长夜。
    每到夜晚,刚刚躺下,他觉得门似乎有响动,他仔细听,又没有什么响动。自
从做完两个女人的事之后,他不再憨大胆,贸然去干了,也没有猎取的对象,给玉
生女人干活时,她不冷不热,从前的热情少了许多,他渴望有一个女人走进自己的
生活,哪怕是个瞎子,傻子,也能给他孤独的生活带来一点光彩。当闭上眼时,似
乎有个女人站在他床边,静静地注视着,不说,不笑,也不动,他睁开眼那种幻觉
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对江家湾的女人,没有了好感,她们同情、可怜的话语,都
是谎言,那是嘲笑,讽刺他的无能,甚至愚弄和欺骗。六枝是个话柄,也是她们的
笑料,他开始仇恨这些女人,见到她们就想生吃活剥她们,才感到痛快。他发狠想
到有朝一日,我得把江家湾所有的女人,收拾一遍,让他们尝尝我的厉害,他沉闷
寡言,走到街道上谁也不想搭理,有时他发呆,甚至对女人嘿嘿笑,笑得人,把那
些女人笑得心惊肉跳。她们一见到六枝看她们,就赶快走开。村里人说他想疯,有
的人说他想女人想得迷了心窍。人们也懒得搭理六枝,他的存在成了可有可无,也
没有谁去管他那些不痛不痒的闲事。
    江家湾有位大学生,在外地工作,比六枝小五六岁,每到节假日回来,碰到六
枝,总是让烟,那时六枝他能说几句家常话,还很在板,后来回去发现六枝这等模
样,他给村里人说,保不准六枝是心理变态,反正他和从前不一样。村里人不知什
么叫变态,都说他想疯,是想老婆想的。一日,县里剧团送戏下乡,戏台就搭在村
子南边,白天唱,晚上唱,一时间江家湾热闹极了。本庄的外村的有上万人之多,
有卖吃的卖喝的,人群川流不息,好像是一个特大盛会。刚刚收完麦子,种上秋,
农闲的人们没有啥活,纷纷都涌向村南看戏。六枝这几天颇为精神许多,一脸的沉
着变成灿烂的笑容。他看舞台上,才子佳人,看周围的红男绿女,两只眼忽灵灵的。
穿的衣服虽然不新,但洗得干干净净,也扛着板凳挤在人群里,昂着头,向舞台上
看去。
    那天晚上散戏之时,六枝截住外村的一个姑娘,抱进高粱地实施强奸。公安人
员根据受害人提供的线索,不费劲就把案破了,案犯是六枝。第二天,他带着手铐
在公安人员前面走着,一脸阴沉沉的,走到村外碰见玉生拄着双拐背着小包向村里
走来。玉生是在工地上砸伤了腿,而那女人离他而去,无奈才回家来。玉生没有敢
问六枝怎么回事,公安人员就押着六枝而过。玉生继续向村里艰难地走着,他又碰
到天成,提着包,他问天成出去打工?天成吱吱唔唔,他没有听清,就闪身而去。
村子越近,玉生走得更艰难。( 全文完)
返回   回首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