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咖啡
李继勇
门铃迟迟疑疑地响了几声。小琪从监视器里看到了那个钟点工,一个四方脸肤
色黝黑的小伙,瞪着摄像镜头的神情充满好奇,看上去有点傻乎乎的。进了门,可
能没想到雇主是那么年轻漂亮的一个女人,小伙子更加拘谨了,一副毛手毛脚的模
样,换拖鞋弯腰时头一不注意就在橡木墙壁上撞得很响,居然在房间里传出了回响。
咚的一声,让小琪感觉到房间真的太大太空荡了。“撞没撞坏?”小琪有些担心地
问。小伙子忐忑地摸了摸墙壁,有些难为情地说:“对不起,小姐。不过墙壁没撞
坏。”
“我是问你人撞伤没有。”小琪脸上浮出了笑意。她从来没这样开心过。没想
到雇来的这个钟点工除了帮做家务以外,还为她免费提供了笑料。
“谢谢了,我的脑袋结实着呢。小姐……”
“别叫我小姐。”小琪觉得这个称呼很别扭。前面那栋楼里就住着一群昼伏夜
出从事古老的皮肉生涯的“小姐”。她觉得自己和她们是有区别的。
“是的。太太……”小伙子恭谦地回答道。“别。别叫我太太。”小琪觉得自
己的好心情又被破坏了,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自己算是什么太太,虽说华总有时用
太太的名分把她带到社交圈里,可她总有种做贼的胆怯,而且华总圈子里的人也心
知肚明,看她的眼神就缺乏对华总经理太太应有的尊重。小伙不知所措,小琪觉得
不该就称呼问题难为这个像棵刚从田野里拔出来的高粱似的乡下小伙子了,便说你
跟我来吧,领着小伙进到厨房把需要干的活交待给他,便抽身到客厅里,把那只时
时粘在脚下的西施犬赶到阳台上去了,自己就坐下翻看美容杂志。
她注意到小伙穿了一件土黄色的西服上装和一条蓝水磨石牛仔裤,看起来倒还
挺新,可从料子和款式上她一眼就能看出是从地摊上买的减价处理品。她曾经也是
地摊上的常客,总能花最少的钱买到称心如意的衣服,那些衣服都是紧跟时尚潮流
的,在专卖店里也有一模一样的,只是价钱往往要贵上十来倍,当然在做工和质地
上也要好得多,不过地摊上的东西穿在她身上一般人也看不出来,她那时身上还有
一种高雅的艺术气质,初次见面的人可能连想也想不到,像她这么漂亮的姑娘身上
的名牌也会是冒牌货。
小伙子到底还是不知该如何称呼小琪,想知道垃圾桶在哪,就冲小琪喊道:
“哎!我说——”
小琪便去了一趟厨房指给他看。水龙头有些滴水,小伙想问问是不是换掉,喊
小琪又是:“哎!我说—”;小琪便又过去,说换掉吧。
“哎!我说”小琪坐到客厅里,反复琢磨起这个称呼。挺有意思的,她知道在
乡下一家子人大都这么相互叫着。这个称呼好,虽说直来直去地很土,可很有味道。
她喜欢上了这个叫法。可是小伙子再也没打扰过她了。小琪有点失望。
小伙子干活很麻利,不知是倒垃圾还是干别的什么,到客厅里来过一趟。小琪
见他满头是汗,想起了该给他倒点什么喝的。她目光落在了那套精致的咖啡壶上,
便起身泡了一壶速溶雀巢咖啡,倒一杯给小伙送到厨房里。小伙子一边说不用了一
边向后退缩,躲什么似的。
小琪也不再勉强,说,那我先给你搁着,等凉了再喝吧。说完就饶有兴趣地守
在一旁看他干活。
不大的厨房很快被小琪身上的那股法国香水味充斥着。小伙子的活干得有些诚
惶诚恐了,一不小心拧水管的扳手从手中掉到了地上,他憋得脸彤红,赶紧捡起扳
手,不敢再看小琪,转身去装新的水龙头。
小琪退回客厅里,没心思再看杂志了,干脆从门缝里看小伙装水龙头。小伙子
脱去西装,只穿着一件衬衣,肩膀很宽,也很结实,估计劲也不小,拧动扳手时,
小琪仿佛看到他背部有一只小耗子在衬衣下滚来滚去。
活干完了。小伙子让小琪检查一下行不行。小琪一拧开水龙头,湍急的水流溅
起;拧上也很轻松,滴水不漏。小琪只看了水龙头,很满意,其它的活就不用看了。
付完钱,她记着还有一杯咖啡,便端给了小伙。小伙子三两口倒进肚中,抹嘴巴就
用袖子。小琪突然产生了和他交谈的念头。想找点话题,刚好记起那句著名的广告
词“滴滴香浓,意犹未尽”,便问小伙喜欢喝吗?
“还凑合。不过有点中药味道,我很少喝的。更喜欢茶。”小伙子开始收拾工
具包。
“你能不能帮我买上些耗子药送来,我怕房间里钻进了老鼠,晚上地板下有动
静。”
小伙子问什么时候送来。小琪说,你啥时方便就啥时吧。小伙便告辞,说,哎!
—那我就先走了。
小琪关门时突然想应该把名字告诉小伙,便冲已下了几级台阶的小伙子喊道:
" 以后你别再哎来哎去的了,叫我小琪吧。"
她看到小伙子扭过头来冲她微笑时背上有小耗子滚来滚去。
本来华总说好晚上要来,小琪准备了一些他喜欢的川菜和一瓶红葡萄酒,可临
近吃晚饭时华总又打来电话说来不了,他孙子发烧送进了医院。小琪守着一桌子菜
发了阵呆,独自喝了点葡萄酒,电视看得索然无味,小保姆请假回家了,找个说话
的人都没有了。她便想干脆早点睡了。躺到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不知怎么想起了
华总生病的孙子,那个挺可爱的二岁小男孩。她想他这时是应该陪着孙子。她是个
善良的女人,能理解父子亲情,可她又有点委屈,继而又自怨自艾起来。我算是他
的什么人呢?她想若是他和她有个儿子的话,并且儿子也生病的话,他肯定也会呆
在医院守着,她自然也可以在医院一同着急担心……
一个人呆着真是件可怕的事情。她摸索着找到电话,拨通了华总的手机。听电
话的是他的老婆,一口方言地问谁啊。小琪沉默了两秒钟,没吭声就挂断了。她不
能违背和华总之间的协议。
她开灯起床,泡好咖啡后,又熄了灯。睡前喝咖啡是个不好的习惯,何况她本
来就失眠。就像许多人明知毒品有害可仍浸淫其中,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喜欢上了
在黑暗中自斟自饮着浓浓的咖啡。被黑暗浸泡着,没人能看见自己,自己却仿佛能
看到咖啡一点一滴地流入体内,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撩拨着她的欲望。
她开始强迫自己什么也不用想。自己过得不错,甚至可以说是幸福,不是吗?
幸福。她告诉自己该写一首歌词,名字就叫《幸福是一杯咖啡》。艺校毕业后,她
一直梦想成为能作曲作词的实力派歌手。那时自己确实写了一些好东西,至少华总
夸奖她是个天才。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呢,三年、四年?可能也不算太长吧,三年四
年这样的生活足以毁灭一个天才,如同摧毁一个女人的美貌。
不知那个想成为中国的贝多芬的人怎么样了,那个永远留着长发的小男子汉是
小琪在艺校的同学,在华总把她挖走前她就开始和这个穷作曲家同居了,在一间租
来的地下室里。他们在肮脏的楼道里接吻,在一张摇摇晃晃的木床上作爱,欢快的
呻吟和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掺杂一起,震碎了楼上好几家人家的窗玻璃。初恋
的情景使小琪觉得足足有一个世纪那么遥远,那家伙总能用方便面、咸菜和不可一
世的大音乐家的作派把小琪哄得开开心心。
和音乐家闹翻是她认识了华总,并被他带着去了几家豪华酒店用餐后。那天他
过二十二岁生日,她把下半个月的生活费全部用来买酒菜等他回来打算给他一个意
外惊喜。没想到作曲家和朋友喝得醉醺醺后一个人很晚回来。作曲家一见家中的气
氛,很是兴奋,吻得小琪连气也喘不过来。可得知庆祝完这顿,他们就得勒紧腰带
过下半个月时,音乐家仗着酒劲直骂小琪又蠢又俗,说都是搞艺术的,怎么还那样
下里巴人呢?小琪把那张小桌掀翻掉了,嚷叫道:够了,收起你这套吧,我受够了。
说完她便收拾衣物要离开。音乐家嚷着,你要后悔的,你失去了本世纪最伟大的一
个音乐家。小琪说这话留着给另一个小姑娘说吧。扭头就走了。出了那个地下室,
便打了个电话给华总,华总把她带到现在这套公寓里来了。
跟了华总以后,有次上饭店碰到了音乐家在饭店里的乐队打架子鼓。音乐家仍
是一副目空一切的架势。记得有次过生日他为自己作了一首萨克斯曲,《玻璃里的
玫瑰》,说只为她写的。小琪心中不禁生出一阵恶意,让人送上两千块钱点音乐家
演奏《玻璃里的玫瑰》,音乐家演奏完后,说了一大通肉麻的感激的话,表示愿意
把这首作品献给那位对艺术有着高雅品味的小姐,并希望能有幸结识这位艺术的慷
慨赞助者。小琪便站了起来,音乐家的脸顿时煞白。第二天他就离开了这个城市,
到边远的地区去汲取养分去了。小琪听后难过了一阵,想自己也许做得太过火了,
从他最后这一举动来看还是有些艺术家的尊严。有段时间她感到挺内疚,就一直和
音乐圈子保持着联系,偶尔也练练唱歌,特别留意着乐坛的动向,想没准能看到音
乐家成名的消息。两年后,她就失去了耐性,她想音乐家没准是个要下个世纪才能
得到承认的天才,她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现在她甚至连那个音乐家叫什么都忘了。她订的音乐书刊也全部换成了美容、
时装之类的了。
自己过得挺好,其它的就不用多想了。小琪躺到床上,强迫着自己入定。很快
静得连阳台上西施犬的呼吸也能听得到了。可她仍阖不上眼睛,出神地盯着天花板。
寂静是一种空荡荡的黑色。黑呼呼的天花板在抬升,高到天空那样空旷,没有一颗
星星。还在越飞越高,翅膀也是黑色的……
都是咖啡惹的祸。
奇怪的是地板格里那只老鼠今夜也没了动静。小琪觉得再不弄出点声音来,她
准会被这黑色的安静碾碎。她起身去拧开了一点水龙头,水流滴出很有节奏的声音。
似乎被这滴水声灌满了,她不再感到空荡荡。枕着这滴水声,小琪居然不知不觉睡
着了。
第二天十点前她醒过来了,想起那个答应送老鼠药来的小伙子,不清楚怎么还
没送来。她拿起了电话,想告诉他不用送来了。嫌流水声音吵人,把坏水龙头换掉
就是个错误。那只藏地板格里的老鼠就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毒死了,就当养一只宠物,
咬坏了皮衣之类的还能再买,夜深人静有生命的响动却是买不来的。这样一想还是
挺合算的。
家政公司的值班人员说那小伙子已经走在了送鼠药来的路上。
小伙子进门后还是很腼腆。“哎!不好意思,这两天我未婚妻从村里来看我。
鼠药给你晚送来了点。”
他还是没叫我名字。小琪想他是不是忘了。接过鼠药,她随手把它搁在茶几上。
小伙子提醒道:“这东西你不能随便扔,可不能和吃的搞混。”小琪便把它收到了
柜子里。小琪问了老鼠药的价钱,把钱给了小伙,多给了二十块。小伙子收下了买
药的钱,又把二十块钱退还给她。
“麻烦你跑一趟,就算服务费吧。”小琪说。
“这不行。一点举手之劳。”小伙很固执地把钱塞到小琪手中,说:“再说上
次你请我喝了咖啡,本来我们是不允许在主人家吃喝东西的……”
小琪不再勉强,便说那就再喝一杯休息一会再走吧,咖啡还是茶呢?她抑制不
住找人聊一聊的念头。
小伙说还是茶吧,我习惯喝茶。小琪泡了一杯茶,还找出了一包烟,把那个经
常干干净净的烟灰缸摆到了茶几上。小伙子坐在长沙发的一角,僵直地坐着,似乎
要把身体缩得越小越好。他穿了一套旧的尼龙运动服,很宽大地罩在身上。穿这样
的衣服举重也不会有小老鼠在背上滚来滚去,小琪不禁为自己的幽默感得意。
从小伙子的女友打开话闸,两人聊了起来。小琪知道了这个小伙来自山东沂蒙
山区,在家种地手头没多少活钱,为了准备点结婚盖房的钱,到这个城市打工有半
年了。小伙子很省吃俭用,他高兴地告诉小琪再有两年就差不多够了。小伙子很懂
礼貌,知道住在这片豪华小区的单身女人是什么来路,没问小琪的情况,喝完一杯
茶,抽完一支烟,便起身告辞了。小琪约他有空带女朋友一同来玩。
她一直没收拾那个装着一截烟头和些许烟灰的烟缸,就让它摆在茶几上,这是
个镀金的工艺品。接下来的几天,一看到那截早已熄灭的烟头,她就闻到若有若无
的烟味,这种氤氲的味道使小琪感到很平静。
日子仍是懒懒散散地过着。小琪不再去和楼上楼下几个与她身份相似的年轻女
人打麻将了。她想,得换过一些朋友,结交些像小伙那类的人。却没见小伙子带着
女友来,想打电话再邀请一次,又拉不下面子。老鼠药不打算用了,她也不打算扔
了,就搁着吧,权当是一段友谊的纪念。
“家里来客人了?”华总的目光落在了烟灰缸上,他被烫了一下,那截烟头有
黑色痕迹的一端开裂了,有这样掐灭烟头的习惯的手一般来说都很强壮有力。" 连
你都不来,还有什么客人呀。" 小琪不无幽怨地说道。
见小琪没有以往见他那般欢愉,华总没再说什么,点燃一支烟坐下。" 你把这
烟灰缸倒一下好吗?你知道我很爱干净的。" 华总说。
“除了陪你睡觉我难道还要当你的老妈子。你付没付我这份额外的酬劳!”
“你……你怎么说得这么难听。”华总语塞了。
“我比你更嫌难听……”
“你今天怎么了?你该知道我是真心爱你的。是为了爱。好了,你心情不好我
能理解,不吵了,是我不对。”华总端起烟灰缸,“你呀,一个人也不知道把屋里
收拾得干净一些。”
这真是个聪明的男人。难怪事业上能春风得意。小琪觉得没意思,报复的快感
立即如烟灰一样轻飘飘。她注视着华总为她泡咖啡,这个老男人干活的动作依然很
利索,早年艰苦磨练打下的印记明显可见。一杯热腾腾的咖啡摆放在她面前时,她
心中也腾起些黑色的雾汽,类似温情的一些东西。到卫生间洗浴时,她的心境又被
破坏了,抽水马桶坐垫上赫然留着几点尿迹。
“我和你说过多少回了,每回注意把马桶坐垫掀起来。”小琪冲客厅里大嚷道。
华总没答,小琪洗完澡后,还没忘马桶坐垫的事。
“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我自己都记不情了。不是你记不住,实在是你太怎么,
只顾自己。难道你天生不爱干净吗?”
“我是个老人……”华总嚅嚅道。
“要图省事你可以坐着尿呀,那样就不会把坐垫弄脏了。”小琪很为这个主意
感到快意,阴阳怪气地对着他笑。华总有些伤心了,说他妻子就决不会为这该死的
马桶坐垫和他争执。
“可我不是你的妻子,你的妻子在你的家里。”
小琪怒冲冲说完便不再作声,坐到华总的对角喝开了咖啡。一杯下肚后,平静
了不少。她盯着华总说,不能再这样过下去了。华总避开了她的目光,商业谈判早
就教会他怎样绕过交谈的暗礁,他说:“你该知道,我是个重感情的人。除了你我
没有其他的女人。”
他没说假话,这个自视为比较有品味的男人,所处的社会地位要求他既当婊子
又要立牌坊。小琪不想再玩了,说既然这样你先离婚,我要当你的妻子,而且不想
再听你的解释。小琪不想再听他重复表白过不知多少次的爱情了,也不想听他灌输
真爱不必重形式的现代理论……这些她都不再需要了,就像她喝咖啡不喜欢加伴侣
一样。
“这不可能,如果我会和妻子离婚,那么将来也同样会和你离婚的。”华总很
坚决地说,“爱就是爱,我们别再为这些琐事纠缠不休好吗,我除了不能答应这,
其他什么只要我能做的就都会为你去做。”他太了解小琪的心理了,说完也不等她
的反应便去了浴室。
小琪愣了愣,又端起了咖啡,边喝边双手转杯子玩,不时低头看着咖啡泛起的
泡沫。浴室里水开得很大。她连着喝下三杯,滚烫的咖啡似乎在肚里沸腾了,那响
动盖住了浴室里的哗声……
华总洗完澡披着睡衣出来,小琪为他泡了杯咖啡。他把这视作和解的信号,伸
手就要挽小琪进卧室。小琪把他的手拦住,拉他坐在了对面,说想和他好好地聊聊。
“怎么咖啡这么浓?”华总边吹气边啜饮着。小琪觉得好笑,这是他喝茶养成
的习惯,不管有没有茶叶浮在上面都要吹一吹才喝。
“这咖啡是没渣的。”小琪笑着说。华总便不再吹气了,装出一副傻呼呼的样,
说自己是“土包子”一个。小琪眼光落在他那松弛的便便大腹上,就说是包子也是
个肉包子。
“你真的很爱我,愿为我做任何事吗?”小琪问。
“当然,只要我做得到的。”
“你肯定做得到。不用紧张,我不会再要求你离婚。我知道那对你是件比死还
难的事。”
“事实上……”华总松了口气,以为小琪又想去拍电视或录唱片什么的,看来
又得为她花上一大笔钱了,便说:“我爱你,为你去死都行。”
小琪本来想让华总答应让她参与公司的业务,弄上个经理什么的,可听了华总
的话,她突然改变了主意,说:“行,那我们就去殉情吧,死了就能在一起,你也
就不用顾虑那么多了。”
“好,那我们就一块去死吧。”华总将咖啡一饮而尽,两眼迷离地挪到小琪身
上。小琪任他搂抱抚摸着,依然很平静地说,我说的是真的。
“我说的也是真的。”华总热情更加足了。
“我在咖啡里放了老鼠药……”
“只要是你放的,别说老鼠药,就是老虎药我也喜欢……”
“我说真的!”小琪的语气变得轻缓了,神情却严肃起来,“不信你去看看柜
子抽屉里还有用剩的老鼠药……”
华总迟迟疑疑地松开了她,拉开了抽屉,看着那几包没动的老鼠药,当即目瞪
口呆了。小琪走上从背后抱着华总的腰,喃喃说道:“这下知道了咖啡为什么这么
浓吧。”见华总仍手足无措地呆立着,便有些怜悯,将脸贴在他背上,说没关系,
我也喝了。
华总触电般推开了小琪,冲到浴室,立即从浴室里传出猛烈的流水和干呕声。
他偶尔抬头,从镜子中看到自己抠得满脸都是鼻涕眼泪了,不知是为小琪还是为自
己的失态,感到很气愤,就势擦了一把。再细看,却发现小琪不知怎么也站在门口,
正扶着门框两眼出神。
“还发什么呆呀,赶快先从喉咙里抠点出来呀。我去叫救护车。”他跑过门口
时,抓住小琪的手,想把她推进浴室,被小琪甩开了。“假的。”她木然地说,
“咖啡就是咖啡……”
次日,华总一早要去公司开会,小琪送到门口。两人也都有点不好意思。很快
两人又像都忘了昨天晚上的事,有点难分难舍了。
“好了,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多了。”华总对含情脉脉的小琪说。他答应了小琪
到公司的一个部门任经理。“不过我再也不敢到你的办公室里喝咖啡了。”
“都是咖啡惹的祸。”门咚的一声关上时,小琪心想以后别再喝这样多的咖啡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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