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凌晨五点,高羽枕边的电话铃轻柔地叫了起来,她睡眼惺忪地摸到话筒扯过来
一听,里面正在播放悦耳的音乐,总机小姐的声音随着旋律欢快地跳出来:“早上
好!叫醒服务!”高羽睡意全消。拉开窗帘的一角望望天色,漆黑的夜幕中几
颗亮晶晶的星星闪得正欢,月光像银色的溪流倾泻在窗台上柔和如梦。冬天的黎明
总是姗姗来迟的。月明星稀意味着今天会有一个晴朗的天气会使下午那场大决斗的
体育场里光线充足气温升高。赶上晴天,自己的声波录音机的语音接收效果也能保
持最佳状态。高羽携带的声波录音机,是一种非常先进的采访设备,许多世界级
大媒体的外勤记者也才刚刚配备这种“顺风耳”般的尖端设备。这种数字化的录音
机实际上是一台处理声波的微型电脑,在四、五十米的范围内,只要将接收天线对
准声源,像使用电视摇控器那样按一按功能键,所要采集的声音便能清清楚楚地传
进耳机里并能有选择地录制下来,录音效果是绝对高保真级的。
高羽对这个形同手机大小的很精美的玩艺儿格外青睐和喜欢,有了它,可以大
大免去在公众场合抢新闻时被迫挤在一大堆争先恐后的记者群中被人挤压成肉饼和
肉酱。高羽不想把自己拥有的这种声波录音采访机视为窃听器或监听器一类的工具,
虽然它们事实上在有些时候和某种情况下差不多就是一回事。高羽知道“窃听”是
需要法律授权的,记者也不例外。报社此次为“假球档案”小组添置装备时因其工
作性格特殊而采纳专家的意见引进了几台这种国际上最新式的采访设备,高羽对其
满怀希望爱不释手。
昨晚与朱部长的通话内容高羽并没有录下来。不是她粗心大意,是因为那些有
价值的信息搭乘在无比肮脏下流的字眼上不堪入耳太过污秽。她不愿意让任何人听
到和知道自己曾被一个该死的嫖客如此大吃豆腐弄得如此咸湿。那些言辞真可恶真
恶心。自己的这种做法可能也会引起争议。反正不能因此让自己成了别人的笑料成
了挥之不去的色情玩笑的谈资。
费这么大劲撕开黑幕的一角,想不到狐狸尾巴藏在小顺子这样一个人物的身上。
高羽记得几年前自己刚刚进入足球圈时,小顺子就已经是成了名的大球星了。小顺
子球技出众有目共睹,他至今仍然是国脚中特点鲜明少有人及的球迷偶像。在黄河
队中他更是举足轻重的灵魂人物之一。从朱部长嘴里套出小顺子这个名字大大超出
了高羽的想像简直有点不敢相信。如果此事当真,黄河队这场球的前景将令人绝望。
高羽宁愿相信这不是真的,不一定真有其事。这不太符合逻辑。黄河队是小顺子
成名立业的摇篮,而且黄河队自身需要击败猛虎队的理由一点也不亚于猛虎队需要
获胜的原因。
一家要夺冠,一家要保组,裁判也是从国外请来的,这难道还不能构成一场比
赛真实性的要素吗?如果这样的比赛都是假的,我们还能相信甲A 的哪一场比赛哪
一些球星呢?我们还有资格奢谈足球还有脸赖在绿茵场上装模作样谎话连篇地鬼混
下去吗? 假如一切都是正常的,黄河队比其夺冠的唯一竞争者超人队领先两分,
最后一场只要与猛虎队打平即可摘取桂冠。假如一切都是正常的,猛虎队比其保
组的真正竞争者小龙队落后两分,最后一场必须战胜黄河队方能绝处逢生。此两
分和彼两分何其相似又多么不同。表面看来黄河队和小龙队的情况异曲同工,只要
打平就能确保目标实现。而猛虎队同超人队同命相怜共同处于不同的劣势中,即使
各自战胜了对手仍然不是稳操胜券仍然需要战略上的对手败走麦城。猛虎队不可
能去关心超人队能否爆冷夺冠,最后一轮超人打狐狸的结果如何同猛虎的前途没有
任何关系。可是超人队却不可能不关心猛虎挑战黄河谁胜谁负是死是活的问题。
猛虎死,超人夺冠之心亦死。黄河死,超人夺冠之心即活。如此一想,超人必
然十二万分地渴望猛虎活命,必然百分之百地愿意暗助一臂之力在黄河阵中掺沙子
挖墙角使之落入虎口。超人帮助猛虎等于是帮助自己。以超人集团道貌岸然的傲
慢劲头,它是不便于不屑于明目张胆地与猛虎队结盟的。于是,他们的特使朱锦山
神秘地出现在黄河队的大本营里“出差来采购一些东西”。于是小顺子深更半夜
自然而然地从朱锦山的口中冒了出来。高羽想起有些球迷曾把甲A 称作“假A ”,
把足协叫成“足邪”,把“假不假,周瑜黄盖是一家;黑不黑,我是足球我怕谁”
常常挂在嘴边,如今看来,这些情绪并非都是信口雌黄有伤大雅的流氓哲学和黑色
幽默。高羽换下记者装束,穿一身不招眼的便服,天色微亮就离开了酒店。她准
备守候在百邦饭店,对朱锦山盯梢取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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