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然而贾兴听了两句就被一阵吵闹声打扰。
“你这个骚货,你还不算完昨的。”有人抡耳光的声音,随后是尖厉的恶骂声。
我们一齐趴在门口,看着对面的病区,希望从声音里发现一些迹象。
骂声在不断地升级,越过墙壁,和花架,楼房,在向四周扩散。有许多人跑了
过去。陆信慌慌张张地跑着,还不停地说着:“不得了了,不得了了,简直是反天
了。”
我和贾兴相视着,他不安看着那方,表情都变了,因为当初的魏殊的声音,突
然变的沙哑了。随后就是阿珍的声音,象被人打死似地猪一样地嚎叫起来。
陆信赶到女病房,只见几个女人已经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按在了地上,那杀猪
一样的痛就是这么叫出来的。魏殊在一旁一边哭着“放了她,放了她”一边拉那些
女人。也许她的力量太小,她的手一松,扑通一下倒在了地上。
陆信忙叫人打开门,那些女人也散开,陆信看了阿珍心里一阵酸痛,阿珍的头
部流出了血,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脸色被抓挠的皮肉血红,划破的指印还渗着血
迹。
“你们干什么干!这样会出人命的。”
所有的一切发生在狂风大雨的黑夜前奏。当晚,我们听到女病房里加了锁。有
人不满地拍着门叫着,但声音已经没有了愤怒的成分,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消失在逐
渐降临的黑色夜幕里。
在行将天黑时,贾兴是第一个发作的,在我们男病区里,他不断地撕扯自己的
头发,表示对自己的不满。他的忏悔令我们感到活在世上实在没有味道,不如去死,
与其撕扯头发,不如撞在南墙上,我一直耽心他会出意外,但是他除了撕扯头发外,
几乎没有其他的过激动作。
那个单局长本来也很稳重的男人,此刻也丧失了理智,他在来回走了几圈之后,
就开始抱怨这个社会,他说的意思这种罪过应该归罪于环境,如果没有酒店,没有
小姐的服务,没有装饰的豪华的酒店……他列了许多如果之后,就感到无地自容,
难见妻子儿女,我记得他说过他儿子今年也许大学毕业了,在读法律专业,是一种
非常理智的学校和专业,但是想不到会出个不争气的爸爸。他的意思大概就想说清
楚这些,但最后我也没听到他拍打自己的脑门,而是他不断地指责窗外的护卫人员
说“这些混帐东西,把我们不当人看,让我们出去如何见人呢。”
我明白他的地位是不容他出错的,人生就这么几步最为重要仕途涉及经济和家
庭,每个人心里总明白的。
一会儿,刘顺,指着那个护卫说“你过来,过来呀。”
我们真实以为他有什么事要告诉护卫的,我看着护卫在接近门口时,刘顺突然
抓住护卫的衣领子,那上还没反映过来,刘顺用力搞开门,冲着护卫一阵猛击,我
一看情势不妙,赶紧拉刘顺,然而刘顺象疯狗似地,对着我胸部就一拳头。于是那
个护卫反过劲来,与刘顺打了起来。你一拳头,我一耳光地叭叽叭叽直响。立时,
我看到刘顺的嘴角出流出血。贾兴本想去拉,他在挨了刘顺一拳头之后,他和我一
样站在那里不动了。我知道这个刘顺疯了,象真正的痪子一样见谁打谁,不分青红
皂白,理智全部丧失了。那上护卫显然占了上风,他一边打着,还一边不停地说
“你反了,也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我想说明一点,尽管平静在这时展现其魅力,让我们的心静下来,但是黑暗、
压抑改变了我们心情,这是必然的。没人会平白无故地受怨,也没人会心甘情愿地
受到管制,象犯人那样忍受着孤独。由黑暗和压抑产生的罪恶在这里随时都发生着,
震撼人心。我明白我们不是制造罪恶的魁首,但是罪恶却不时地发生,并达到了极
点。猜疑,妒嫉,攻击,殴打,伤害,瞬间发生,总是那么怪怪地,我有时就想也
许白天掩盖了人们的良善,黑夜象个决堤口,一夜间恶性大发,象泄洪的水,倾泄
而出。刘顺就是一个,那个护卫也是一个。他们疯了。他们持续了很长时间,也许
他们打累了,刘顺倒在床上,嘴里不住地流血,发出哼哼声。那个护卫看看对方倒
下了,也住了手,拂着衣袖,走出去,然后厉声地叫护士。
“给他包扎一下!这家伙,不给他点教训不知道刀是铁打的。”
一会儿过来更多的保卫,他们站在门口用喇叭吼叫,声音发着宽泛的声音在扩
散,仿佛就象空穴来风,大家明白那意思是说,如果再闹,实行禁灯和通风!这话
没多么会就在病记里发生了作用。因为大家意识到,天热,临来寸前的闷热在征服
着病房里的们的忍耐性,看着云彩在空中游来游去,一会儿东一会儿西,好象到哪
里都有落雨的可能,雨滴丁点儿没下,人们心失望中再升起希望,浓浓的去儿好象
与人较上了劲,室内的闷气在逐渐地上升,如果云彩没飘,也许大家还以为病房里
有一股冷气在心中回升,云彩飘来了,就在头顶,心里的凉气飞了,闷气浓重起来,
如果这时候停止通风,大家就感到一种如窒息般地的沉闷突然来临,连气也会喘不
过来的。如果没电真令人难以想象黑夜如何在漫长的时间里过去……这两种致命的
条件,把大家震住了,那保卫却发了疯似地叫着,因为他的胳膊被人咬伤了,大家
都有一种恐惧感,惟恐他们会停止通风,有的人就一直看着头顶上的白炽灯,唯恐
突然灭掉,黑暗随着光临的情景令人不安。
男人也许最容易制服,女人却依旧哭哭渧渧的,甚至还能听到有人在漫骂,我
们也开始耽心,设若诺恼了保卫会是什么样子,简直不可想象。我们也许就是在这
时,想起了陆信大夫。他那善意的笑容里隐含着人道,他非常得体地询问病情,令
人不会尴尬,在黑暗中他就象一颗星星,在遥远的天空闪烁。
然而,保卫终究也没有再恼火下去,他们似乎原谅了病人的恶习和丑陋,他们
站在门口叫了一会儿就关上门走了。留下了依然恐惧的我们呆在病房里期待着天亮
后陆信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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