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如果一个人痴迷于研究,我想他的命运应该和海渊一样,进监狱或者象疯子似
的胡言乱语。这种现象再次得到证实。当陆信为阿珍 确诊为布拉式逆向紊乱症的
时候,警察在陆信的办公室和家里的桌子上一些名片,这些名片被他归类于神经质
型和紊乱型。放在两个不同的方架上,一叠叠的,象多米诺的变异,因为多米诺是
平式,而他的放置方式则是立式的。只不过名片的厚度也还是纸质的,有的还泛着
光亮,涂满了金粉的银粉,彩色的并不具有诱惑力,因为如果放在重叠一起,你只
能看到一条的线条,至于名片的颜色的内容,也许只有天才知道。
陆信在这些符号里发现了什么,没有能够知道,但是他把人们定义为布拉式,
无疑为他的研究附了一个注脚。
阿珍讨厌这种疯狂的研究,一个精神病医生的职责,应该是为人看病,然而,
他把大部分的精力则用来分析布拉式的特征。象一件百纳衣,他要使之每个人的身
体都能适应。为此,两人发生了争吵。
“你身上有股子肥皂味,清洗剂,不是来潄水,让你感到恶心。”阿珍有一次
说。
陆信用手摸摸阿珍的脑门。
“我怎么了,你犯得哪门子神经。”阿珍说。
“我以为你说胡话,是不是发烧呢。”
“我发烧,你看病找错了人吧。”
“你懂什么,一种新病的产生必然有背景的,如果一个医仅仅是为看病而看病,
那叫头疼治头,脚疼治脚。我要了解人们为什么会突然患了这么个怪病。这也奇怪
吗。”陆信说得没有含糊的意思。
陆中正对陆信的研究不置可否,他总认为父亲也许在不经意就会有一项伟大的
创造。他还是打心里佩服名优新的这种研究精神。而际燕则对研究不感兴趣。她假
期的活动就是和同学相聚,谈些中学时代的轶事,有时也和同学们一起出游,有时
则憧憬一下前途,种梦幻般的想法总令她们的在开心和痛苦间无法定决。她们就开
心地笑,仿佛前途是别人的。只要活着,就无所谓前途了。有一天她把同学留在了
家里过夜……。这一点恰恰令阿珍和陆信耽心。两个人放下争执,准备商量孩子的
事,还不谈婚论嫁的年龄,应当告诉她,应该怎样做。然而阿珍一说话,陆燕的嘴
角露出一丝讥笑。
“拉倒吧,你们老土,我明白该怎么做。”
在女儿面前,陆信和阿珍才发现,隔代的问题有这么严重,尽管你本着脸色和
她谈话,她也不把你当回事“典型的布拉氏逆向综合病。”陆信愤愤地说,“不可
救药,不可救药!”
“我说,你的布拉氏成了万金油了,孩子再不是,也不会患上这种怪病啊。”
阿珍听到布拉氏就感到头疼。
“别说了,还有你,一个症。”陆信说,“你看看你们的表现,偏执,激进,
对一些事情不能正确分析,这是不正常的心理活动。我曾经说过,你再看看贾兴,
那个关云伍,单局长,好了我不一一举例子了。他们的情况是怎么样的。他们的情
感有错位的情况。我说得错位你也明白,就是他们遭遇了不应该有的情感变化,表
面上无法表达出来,这就形成了长期的压抑。但是现在他们遭遇了名片,问题就出
在这张名片吗?我不这样认为,我认为名片只是诱发病的因素之一,关键在他自身,
所谓外因通过内因而起作用。”陆信把在报告上所作的叙述一下子说了出来。阿珍
听不明白。是她故意不明白,也许是她真的不明白,总之,她听了不以为然。社会
发展的结果,就是人们的情感和生活习惯也随着发生变化,这很正常。而且生活信
息不断地灌输的就是情了,爱了的,人的情感能够那么专一下去,固守在一条线上。
“我就是说得这个理由,我说人们这所以患这种病是因为大环境在变化,人们
无法抑制这种变化,但是变化就会扰乱 他们自己的情感因素,于是就有了布拉氏
逆向症。”陆信在病房办公会上慷慨陈词。他为他的发现感到兴奋。他的秃头顶上
泌出的些许汗滴,慢慢地流动着,从脸额顶部深深的皱纹里流出来一种流质。
“我们想听听如何处理,也就是如何防治。我们不仅要有发病的原因,还需要
根治的方案。”办公会主持人说。显然他对陆信的说法不信服,但也无法排除,在
人类遭遇这种怪病的前提下,任何提示性的答案说是鼓舞人心的。
“这需要一些新门类的学科,我的研究正是借助了一些现代信息符号,也许这
就是解开现代病症之谜的钥匙。一把金钥匙。但结论还需要一些时间。这些符号,
来自于人们相处的生活环境,工作方面的,以及其历史背景,这是非常复杂的问题。”
在这方面陆信说得非常含糊,他也明白,他的这些揭示性研究,到目前为止只是一
种推断,更为确切的数据,他也没有,但仅仅是这种推断就足可以把他送上医学的
殿堂,他为能够摘取这枯桂冠而兴奋。
在陆信看来,有的医生是病人的医生,有的医生则是社会的医生,他给医生的
职责赋予了新的内容。仅这一点就仅他激动了一阵子,现在他仍然激动着。
他要做一个社会的医生!
“说得好,说得好!”陆中正几乎是拍着手说。“我就是一个社会的生物学家,
而不仅是一个企业家,一个生物工程师。”
“你也跟着你爸学疯了,他那水平,说半瓶子醋,还是夸张点说。经济大学,
只读了二年。医学是半路出家,弄了个假文凭,写了几篇象样的论文,还是找人代
笔的。哈哈。”阿珍半是开玩知地说。
“你胡说些什么啊!” 陆信摸摸半秃的头顶,不无恼怒地说。
这种无形的伤害,令陆信非常失自尊。他感觉成功者的压力就是要不断地受到
人们的轰击,不仅是在办公室里,就是在家庭的饭桌上,也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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