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当我回到家时,房间里没人,四处转悠了几圈,才发现茶几上有一张纸条,是
小湮留下的。
我看了纸条拿起电话,打给贾兴。贾兴说,这就来。
一会儿,贾兴开着车来了,在门口按喇叭。我忙出去。
我们沿着去皇亲钟的公路飞奔。
“怎么搞的!”贾兴不无埋怨地说。
“我也不晓得,她也没说声就走了。”
“你们又生气了?”
“没有,这次我们没生气。什么也没发生。我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她总让我蒙
在鼓里!”生怪气是小湮的专利似的。你一不小心就会惹她生气,有时莫名其妙的。
我为此感到烦恼。
“姐从小脾气就怪,好象与这个社会不融合似的。”
“我也认为是这样,与环境格格不入。我有时就想,幸亏她是个女人,生气也
只是和家里,如果是个男人,我真为她担忧,她如何适应这个环境。陆大夫说她有
紊乱症,我看一点不会错。”
“有句话说得不是吗?不是她变化慢,而是这个社会变化快,这人环境令也眼
花缭乱,她甚至分辨不清东南西北,她乱了方位。就是我们也感到力不从心,有时
还会有落伍掉队的感觉。何况她一个弱女子呢。你怎么知道她回老家?”贾兴狐疑
地问。
“我有一种感觉。在我们的生活充满荆棘的时候,我们就会想到老家那片热土,
那里有我们的温馨和幸福的源头。记得有一次小湮开玩笑说,如果我迷路了,我无
法归家,你不用找我,我没准就在老家的厨房里陪老妈做饭呢。”
我们驱车直奔老家皇亲钟。在离老家不远的路上,我们看到公路上发生了一个
车祸,我们绕过围观的人们,就在那一是,我看见一个女子躺在公路上的车轮下。
我不禁感到心寒。
“看到了吗,又有一个生命被横祸划上了句号。”贾兴说。
“这就是我们的人生,这就是我们的世界。”我不无感慨地说,“没有这些我
们还能人生得起来吗!”
远远地看见小湮坐在家门口,与母亲晒着太阳说话。当我们走近时,我睁大了
眼,发现坐在母亲对面的不是小湮。我急匆匆地问母亲:“小湮回来了吗?”
“小湮?出什么事了,我的儿?怎么她回家了。”母亲急切地说。
“噢,她没回来。我以为她回来了呢。”我一五一十地告诉母亲,她的情绪不
好,这段时间一直感觉别扭,我说了很多,连我自己也感觉不出在说些什么的时候,
母亲的泪已经流满了腮,她要我一定把小湮找到,她还说小湮是天下难找的媳妇,
多俊俏,还会疼人。我的担心不断地上升。贾兴说,除了这里还有什么线索。
“天啊!”我突然为小湮的生命担忧。但我没说出来,我怕母亲的心悬起来。
“快去找吧,我的儿,我们不能没有小湮。”母亲敦促说。
我们告别了母亲,驱车往回赶。出村不多远,我接到了陆中正的电话。
“小湮住院了,你们快来吧。”
我的头发陡然竖了起来。贾兴看看我的表情,谨慎地开车。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让我蒙在鼓里。你说她到了老家,可她在医院里!”
“我不知道!我说过我不知道!她只留下个纸条,说她出去了,可谁会知道去
了哪里!”我捂着自己的头说,我感到头突然地疼了起来。胀大的脑袋象是借来的
悬挂在我的脖子上。我意识到也许她的老毛病又犯了。
陆信把我们领到一个病房里,我看见小湮躺在白色的病床上,我大惊失色,不
知所措地抓着小湮的手,摇着晃着。显然小湮已经失去了知觉。她脸部象是丧失了
表情的木偶,让人感觉活泼的小湮走远了,只留下一个昏迷的小湮等待着人们唤起
她的第二次生命。
“这是怎么回事?”贾兴狐疑地说。
“听说是去你动物细胞的路上车祸。”陆信说。
“路上遇到的是她?”几乎是同时,我和贾兴脱口而出。
“伤得不轻!”陆信说,“她的大脑伤害得严重,也许会成为植物人,永远也
站不起来了。”陆信说完按按我的肩,他的眼泪同时也落了下来。我满含热泪,紧
紧地抓住陆信的手,象个小孩子似地央求他,救救小湮,救救小湮吧,她还年轻,
她还有希望,她需要我们,我们也需要她的快乐。
陆信示意贾兴把我拉开,他擦擦眼泪,从病房里走了。我看着病床上的小湮,
泪象断线了珠子,我爬在小湮的床头前,用手抚摸她柔软的长发。我企图用这种动
作化作美好的祈祷,来小湮的健康。然而小湮毫无感觉我们的存在,依然昏睡着,
我知道对她来说,那是一个美好的梦,天使向她伸出手来,邀请她,她悄悄地上路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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