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一日
实习归来,你天天来找我。我心却有些淡然,仿佛一切都只是无所谓。一直都
以为你只是我众多朋友中的一个。因为你总有着阳光般开心的笑脸,而这笑脸当然
就不会只是对着我一个人。说句实话,在一张老是洋溢着笑意的脸上,你又能从其
中看出更多的什么吗?自己心情好或是一般的时候可以说是真诚;若是那天心情极
其恶劣,看见这么一张生动活泼的脸,真的恨不得拿起支笔在上面写上“虚伪”两
字。还好,心情极为恶劣之时怕也如哈雷彗星,得七十年才光顾一次。
所以你这张脸也就不让我有什么反感。不反感的意思是什么?就是无所谓。
但人之情绪真的是说不清楚。就像一缕云,风吹着,它便也就来了,很快又散
了,这刻是小白兔,转眼也就成了只老花猫。
昨夜你在教室找着我。不知怎的,你脸上那常见的笑容好像是在哆嗦。你不停
地举起手,又放下手,你的影子在荧光灯下便也就像极了一只愁眉苦脸的小老鼠。
我不知道这只老鼠最终是流了多少汗。但当我答应与你一起在校园边那家小酒店坐
坐时,我仿佛听见它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才坐下,还没点菜,你便嘻皮笑脸地戏谑:“猪猪,把你的蹄子放好,别把桌
子给掀了。”我的脸偏圆,很久以来,你便一直叫我猪猪。
你脸上虽说是有很多笑容,可是有点瘦吧,所以我理所当然毫不客气地回敬着:
“竹竿呀,别把电灯给捅破。”
一切仍与往常一样,你变着花样逗我开心。而我呢?除了开心当然还是开心,
也不愿去深究其他的更多什么。我想你应该是个开心果,潜意识中的事谁也不会真
正明白。但现在,我仅仅是希望你也只是粒开心果。
你一碗一碗地喝着酒,有些液体泛着泡沫从你嘴角泌出,就像一些淘气的孩子。
你说:“喝吧,猪猪,平时不要你喝,但今个儿例外,这种机会怕是再也不多。”
是的,不会多,你是老生,就要毕业,而我是新生,才来不久。我应允了,便
举起杯,看着你因为酒意而更加微笑的脸,我慢慢地喝着。微笑是不是一种很好的
下酒菜?我也不知道那一箱啤酒是怎样被我们两个人消灭的。只听见你笑着说:
“晕了晕了,要撞灯泡了。”你要撞灯泡,我岂不是要掀了桌子?便望着你嘻嘻地
笑。
你也笑,你总是在笑。你伸出手,拿了个鸡蛋小心地剥起来,很快弄好了,放
到了我面前。“吃吧,猪猪,还第一次帮你剥鸡蛋哩。”
也许是酒意渐渐地涌上了头,我只觉得此刻,心似乎悠悠地晃了下。才第一次
发现你真的很细心。
有人进来。是你的朋友,我认识的人。“在一起喝酒。挺享受的嘛。你们是老
乡?”
我笑着摇摇头,本来也就不是。
你却匆匆忙忙地站起身。“不是老乡,是好朋友,是最好的朋友。”
你仿佛真的有些醉了,开始口齿不清,喋喋不休。
“帮我照顾她呀,她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哥们儿,记着,有什么事不妨帮她担
当下,拜托拜托……”是不是所有的人在某个时候都会这样饶舌?我注意到你这个
我所认识的朋友正在不断地点头的同时悄悄皱起眉。你却什么也没注意,还是在说,
不停地说。
知道吗?我真的为你有些感动。我忽然恨死了自己以前那种无所谓的态度。你
让我心里真的有了一种暖意。当你发自内心真诚地像个老太婆说着话的时候,我的
眼与我的心一起都在渐渐潮湿。
你走了,今天早上,也还是这样匆匆忙忙,却仍有着昨夜的满身酒气。你给我
送来个大大的热水瓶,并笑着说;“猪猪,要记得泡蹄子,有益健康”。
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总觉得有什么正在嗓子里堵得慌,只也是傻傻地
点着头。你又笑笑,挥了挥手:“走了,猪猪。”
是的,你走了,竹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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