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二日
爸妈今天很是高兴。不为别的,弟弟来信了,并随信寄来一千块钱。妈妈收着
信,当时就哭了。不知弟弟是怎么想的,几个月来才写封把信回来在电话上也老是
没说两句就匆匆挂断。不知我在学校里写给他的信,他是否收着了回来可能没有,
我想就是他自己也不敢肯定明天的通信地址。
这么久以来,没有谁在家里提起弟弟,其实大家都是非常非常地想着他,只是
谁也不忍心说起他。弟弟是个天才,于中国文字上有种不可思议的理解与记忆。一
目十行,却又能过目不忘。可不知怎的,遇上几何线性方程以及那扭来扭去会跳舞
的外国字母可就傻了眼。
弟弟比我少一岁,却一直与我同级。去年,我考上了大学,而他没有。爸妈差
点就跪下来求他继续补习一年再考了,可他嘴上说得好好,忽然在某一天,就不见
了人影。只留下封信,说他去了南方,说在目前这种教育体制下,他就是考到像范
进那样须发皆白怕也是还没那命。
弟弟说人要认命。
就在弟弟走后的那几天夜里,我一直听见妈妈房里总有着哀哀的哭声。不敢过
去,我只是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我阻拦不了弟弟走他所选择的路,我也无法安慰
妈妈让她不要再伤心。爸爸的背仿佛在那时更驼了不少。
其实许久以来,我一直隐隐约约觉得弟弟之所以未能去读书,可能与我也有点
关系。家里的经济条件从来就没好过。若我念大学,弟弟补习,真是不知家里是否
还负担得起?可怜的弟弟。也不知你现在过得好不好?听说外面找好一点的工作,
都得要个文凭,弟弟你如今可是找到了个轻快点的活儿干吗?
弟弟的来信很短。就是一句话:
爸妈,我在外面很好。勿念。随信一千块,姐姐读书用。
没有发信地址。就是这样,简简单单。
妈妈把信翻来覆去,看了又看。眼泪,却在不停地掉下。
我没哭,走进厨房,开始洗米做饭炒菜。
当眼睛快要涌出眼眶时,我拼命地咬紧自己的嘴唇。
我还是没有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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