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 小瞳，你公司最近有什么事情吗？" 林正轩慢慢系着衬衣纽扣.
    李瞳把一颗巧克力放进嘴里，丝缎般的质地，融化成略带苦涩的甜蜜."九月合
约出了些问题，有朋友周转了资金，现在没事了."
    " 九月合约的实盘量怎么样？" 林正轩移步到窗前，对着漫天墨蓝问.
    " 公告信息是实盘量减少，故而最近市场回升."
    他，并不关心九月合约出了什么样的问题，更不关心是谁周转了资金给自己，
他只关心实盘量. 十足商人. 何时何日，蜜意柔情不再？
    朦胧的月光洒下清辉，林正轩背光的身影如此凝重莫测. 李瞳的目光游移在他
的肩膀，那曾经是自己22年期待梦想被寄予的依靠.
    做了出市代表，每天报单电话中，林正轩的声音，低沉果断. 经手公司自营单，
李瞳惊叹于林正轩的成竹在胸，挥洒自如. 公司的资金成几何状上升，资本的原始
积累对他显得这么轻而易举. 心上有不经事的稚嫩，暗自崇拜着敬仰着.
    林总爱抽烟是公开的秘密，李瞳曾戏说总经理办公室的墙壁都是烤烟型的. 那
些微微泛黄的壁纸，渗透无数香烟的无奈. 无意中经过盘房的林正轩凝视李瞳的背
影，这个令他惊鸿的女孩竟有如此细腻的心思.
    当日最热烙火暴的三月合约，曾使大批投机者输掉半壁江山. 林正轩公司实力
最雄厚的大客户海哥，持有大量多单. 初期，市场疯狂上扬，海哥赚到合不拢嘴.
第四个涨停板即将达到的时候，海哥播通交易席位的电话. 要求李瞳市价再次买进
. 李瞳平日有心于市场她观察到近期三月合约的实盘量逐步增加，西报上世界各地
均是丰收. 料涨势不会持久，便忍不住劝海哥莫要以全部资金再加仓位. 说话间，
期价已封住停板. 无法买进. 海哥，对此十分不满. 按照交易单上的时间向公司索
要本该成交的多单，一时间，李瞳陷入被动.
    林正轩陪海哥喝了一个通宵，隔日办公室中，李瞳暗自思忖自己被炒鱿鱼的时
间到了.
    " 李瞳，你为什么不按时输入交易单？" 林正轩目光炯炯，指间依然是三五缭
绕.
    李瞳低头红了脸：" 林总，根据我的观察三月合约不会继续上升. 所以……"
    " 那请你说说，你观察到什么？" 林正轩站起身，踱到窗前，交易所灰色的剪
影映入眼帘.
    李瞳说明了自己的观点和依据. 听罢，林正轩忽然忍不住笑起来.
    这无疑是令李瞳难为情的，以为对方在否定她的认真与努力. 林正轩见李瞳的
头低得更深，便知道李瞳误会了自己的意思，立即解释道：" 我是笑自己，原来身
边有块璞玉. 从今天开始，你来做自营，不过要记住，客户的命令我们只有执行的
义务，赢亏不与我们相干，我们只拿了手续费便可."
    " 啊，林总您把我放在那个位置合适吗？您放心吗？" 李瞳瞪大了如星明亮的
双目.
    "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林正轩一日在总经理的位置，用谁与其他人就不相干，
在我的指令下，任何人都可以成为最合适的人选."
    林正轩傲岸豪爽，自是一番慑人的气魄. 李瞳便呆立在当地.
    " 李瞳，我对你很放心，你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商业潜质，日后必是行业中的精
英. 希望你好好努力，为公司也为自己."
    言罢，林正轩用手按住胃部，吸了几口长气. 李瞳见状，慌忙倒了杯热水递上
    " 谢谢您的鼓励，林总您不舒服吗？"
    有细密的汗珠从林正轩的额头渗出.
    朦胧欲晚的天色，风撩动月白色的窗纱。林正轩折身点起一根烟空调嗡嗡的低
吟，烟雾中注视身边沉睡的女子，向她靠近. 伸出手轻轻抚摩她的脸，缩回手，伸
开看，手掌被泪水弄湿.
    李瞳没有睁开眼睛，弥漫的香烟使她沉醉.
    林正轩手上的烟. 他只抽三五. 她曾扬着脸对他说：" 正轩，三五有巧克力的
甜香味道."他拧一下她的鼻子" 小淘气."
    那时候林正轩32岁，李瞳22岁.
    命运不是过山风，不是阴雨云，命运是大地. 人，不能逃避大地，如同李瞳不
能逃避林正轩的出现.
    初见面时，李瞳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没有丝毫预感，明亮的办公大厅，跳动的价
格牌，众多客户脸上紧张兴奋的表情……对她而言都是陌生而新奇的.
    办公室内，期货交易所意气风发的新贵——林正轩，手上夹着一只三五烟，不
时审视着面前的应试者. 这次招兵买马，志在寻找得力干将，打开通往投机市场核
心的大门.
    门外走进的女孩，白衣素颜，过肩黑发，明眸流转. 一瞥间不由惊鸿，
    迅速地扫过对方递上来的简历，李瞳，22岁，应届毕业生，专业，金融.
    林正轩掐灭手中的烟，开始提问
    " 请问，李小姐有没有从业经验？"
    " 我虽然没有什么从业经验，然，家父生前从商多年，耳濡目染之下，对投机
市场也知道一些."李瞳抬眼望着面前英武潇洒的考官，并无胆怯
    " 那么李小姐，请问投机交易成败的关键是什么？"
    " 投机交易的关键，是交易者本身的素质. 最重要的是控制全局的能力. " 李
瞳眼中闪出的光芒犹如晨星.
    " 你对自己的素质怎么评价？"
    " 我对自己从来有信心. 相信以后的工作也会证明这一点"
    只两三个回合，李瞳的回答已使林正轩满意. 三天以后，笔试成绩出炉，林正
轩不出自己意料地看到李瞳的成绩遥遥领先.
    一个月过去，李瞳已成为林氏公司的出市代表.
    " 小瞳，醒了么？" 林正轩指间的烟燃尽后揽过李瞳的肩膀，却绝口不问刚刚
手中的泪痕. 明知一问便是争执，何必自寻烦恼？
    窗外已有浅淡的星斗微微闪亮.
    " 这次出去时间太仓促，原本买了礼物给你. 可是她……" 林正轩自觉失言，
迅速止住说了一半的话，反身从大皮箱里掏出一盒巧克力."小瞳，你最喜欢的."
    拆了金色的包装，李瞳喜欢巧克力浓香的味道，如同林正轩指间的香烟气息.
    故意忽略了刚刚断句处的隐情，那是心上明显的缺口.
    林正轩出国月余，每每黄昏亮起等待的灯盏，李瞳便点起一只三五，让巧克力
般的浓香缭绕指间心底.
    夜深时则在PUb 独坐，想地球的那一侧，该是怎样阳光明媚的清晨.
    今此九月合约险些输掉全部资金，陈部长虎视耽耽地志在必得，若不是及时联
系到老同学韩峰，恐怕林正轩归来时自己已不是现在的模样.
    过尽风雨，劫后余生. 李瞳曾那么盼望林正轩的归来. 而林正轩到埠以后，还
是先飞去了广州.
    对此李瞳不是不伤心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