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动了搬家的念头后，我们找了不少地方，不是租金太贵就是我们不满意。我说
服宁静，多花点儿钱图个舒服，来美国快三年了，不该总跟自己过不去。好不容易
拿定主意租下一套不错的公寓，房东老太是美国人，听说我们一家三口租用一室一
厅，死活都不同意。除非我们租用二室一厅的公寓，让小孩有一间自己的卧室，她
才会考虑我们的租房申请。二室一厅公寓的租金每月要花七百多美元，我们白白多
花一百多美元不合算。这一百多美元用来买别的什么不好？一年下来可以买五六台
新电视机，或是够半年的伙食开销。还有一处公寓的管理员，听说我们家有一位六
七岁的小姑娘，马上回绝我们租住，因为出租的房子在二楼，走廊是用齐腰高的铁
栏杆围着，对小孩不安全。我很气恼，这些美国人怎么笨到那么没有一点儿经济头
脑，送到手中的钱不挣，房子空一天是几十块钱呢！
    一天，我与宁静送露露去钢琴老师家学琴回来，经过百老汇路时，露露说：“
爸爸，前面有OpenHouse （出售屋观摩），好漂亮，我们买一幢。”我早已注意到
路边的一群待售新屋。半年多来，我们在这条路上经过了几十次，看着它们建成。
这样的红瓦奶黄色墙的二层小楼是供那些口袋里装着几十万美元的有钱人观赏和挑
选的。我们家的银行账号上总共才三万美元，买房还是个遥不可及的梦。我对露露
说：“爸爸妈妈存的钱只够买里面的一个厕所。”宁静说：“你也别说得太难听了，
我不相信我们的三万块钱就只能买个厕所，这个厕所是什么材料造的，今天我倒想
开开眼界。找个地方停停，我们到房子里去瞧一眼。”
    刚竣工的崭新房子让我们看傻了眼，与我们又旧又脏的公寓相比，简直是天壤
之别。宽敞明亮的大客厅，天花板的中央悬着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一侧墙壁上有
一个大壁炉，在没有寒冬的西海岸，这成了典型的欧洲式建筑的装饰，让这个大客
厅多了一份典雅。厨房与大客厅相连，刚油漆过的木纹质储藏柜占满了厨房两扇墙。
柜子上是洁白的瓷砖拼成的台面，上面有不锈钢水龙头和洗碗槽。厨房里各种厨具
一应俱全，四孔炉头、抽油烟机、两个烤箱、洗碗机、微波炉。楼上有三间卧室，
主卧房的浴室很大。宁静说：“这辈子能有这么一套房子我也心甘了。”
    看完楼上的卧室我们回到楼下。一位中年妇女从门口进来，她春风满面迎向我
们，问：“这房子挺合意呀？”我猜她是售屋商的代理人，便想去打探打探房子的
价格。我装出一副欲买房的样子说：“哦，还行，多少钱？”她说：“广告上的价
格是二十一万美元，底价十九万元，头款付百分之二十，三万八千块，我们可以帮
助贷款。”“三万八？”我好不惊讶，出三万多元头款就能把这么漂亮的房子买下
来，令我不敢置信。我又回转过来将客厅重新好好看了一遍，心痒痒的。宁静又在
我手心里掐了一把，然后对代理商说：“我们先看看。”代理商没有罢休说：“买
房子合算。现在是房价低的时候，贷款利率也低，三十年贷款，一个月本息加起来
不过付八九百块。”“一个月付八九百元？”我心里又是一阵惊愕，原来买房子其
实也不是那么高不可攀的事，非要八年、十年才能做成的梦。八九百元不就等于租
套房子的钱吗？露露跑出门口去了，宁静追了过去，她对代理商说：“我们商量一
下，打算买时再回来找你。”
    我兴奋地说：“一个月才付八九百块钱，花这个数还租不到这样的房子。我真
的动心了，干脆我们咬牙把这套房子买下来。”宁静被我说动了，我们原来打算租
房住的计划，被买房子的欲望代替了。
    我开始为筹措购房款的差额而动脑筋。李晓刚答应借给我们五千美元，王彬彬
和梁大鹏也答应各借给我们二千块。丽娟却建议我们不要急，说买房子至少要先看
它几十幢才会找到感觉，不然买了房子一年半载后可能又后悔。我们听了丽娟的劝
告，静下心来，开始在报纸广告上找经纪人带我们去看房子。
    一连几周，看房子成了我们每个周末乐此不疲的大事。宁静坚持要在好一点儿
的学区买房子，她考虑学区对露露的教育会要好些。可一个多月的时间没完没了地
看房子，我们仍无法选到一套合适的住房。我们只有三万多块钱作头款，这个价钱
无法让我们挑选到学区和房屋结构都合意的房子。我坚持在华人聚居、环境也还算
过得去的城市里买一幢较好的房子。
    机会终于来了。有一天经纪人打电话来约我们去看一幢住房。那是幢已有几十
年历史的房子，临近富人居住的圣玛丽诺市，位于一条幽静的小路上。两室两厅的
独立屋，后面有一个正方形的庭院。这座学区并不差、且又能满足我的虚荣心的住
宅，我们以十七点九万美元成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