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田啸岑，36岁，中共党员，新疆石油管理局职工总医院副院长。1983年7 月，
田啸岑毕业于新疆医学院。父母亲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有相当的社会地位和名誉，
他完全有条件在乌鲁木齐找到一份理想的职业。好男儿志在四方，好强的田啸岑不
愿意留在首府城市沾父母的光，他要靠自己的聪明才智闯一条人生之路。
    田啸岑告别了繁华的都市，告别了养育他长大成人的父母，独身拎着一个装着
医学书籍和几件换洗衣服的皮箱，来到成吉思汗山脚下的克拉玛依油城。
    新疆石油管理局职工总医院接纳了这位有志的热血青年，他正式成为一名油城
的“白衣天使”。
    田啸岑走上工作岗位，从不在别人面前谈论自己的家庭，夸耀自己的父母。他
成天默默无闻地埋头工作，勤奋好学虚心请教，只要有空隙就啃书本钻研技术。爱
惜人才的老专家们看准了这棵好苗子，有意识地精心培养他，充分发挥他的聪明才
智。田啸岑没有让领导失望，很快就成为医院公认的业务尖子。令人惋惜的是，不
知不觉间，知识的价值在田啸岑的心里逐渐淡化，金钱的魅力越来越无法抗拒。
    搜查田啸岑的住宅，检察干警惊呆了。他家里有一个黑色密码箱，里面装着田
啸岑20多个荣誉证书。
    担任院长助理的田啸岑分工负责药品供应。第一个找他推销药品的是河北省药
材公司的业务员田根发，见面礼是几条好烟几瓶好酒。
    田啸岑第一次真正感悟到手中有权的魅力，他把这种权钱交易视为个人之间的
友好往来，特意安排医院有关人员购买了田根发推销的药品。
    最初，田啸岑对于自己说一句话就能轻而易举地得到好处，近乎有点惊讶。虽
然药贩子其貌不扬，说话土里巴渣，可他们花起钱来像流水似的。在田啸岑的脑海
里形成这样一个概念：原来的领导不知拿了多少，我要是不拿不就成了傻瓜。
    药品全面推向市场，每天到医院推销药品的人络绎不绝。药贩子是八仙过海各
显神通。在与药贩子的交往中，田啸岑的思想观念出现了大转变，认为市场经济就
是钱，办事的人送点钱理所当然。
    田根发推销药品很有一套战术，为了打开销售渠道，不惜重金“铺路搭桥”。
    一次，田根发给田啸岑大大方方甩了2 万元现金，田啸岑二话没说全部收下，
丝毫没有一点不安的感觉。
    通过田啸岑这个特殊关系，田根发推销的药品逐渐占领了职工总医院的药库。
    但是，田啸岑毕竟是院长助理，每天事情很多，田根发于是渐渐与医院药剂科
主任平如学拉近乎建立关系。
    时间不久，田啸岑被上级党委任命为职工总医院副院长。药贩子田根发觉得田
啸岑年轻有为，正是日阳高照，前途无量，将来职工总医院院长的宝座非他莫属。
    为了抱紧这棵摇钱树，田根发又给了田啸岑3.8 万元进行感情投资。
    职工总医院几名医务人员被检察机关立案侦查，身为副院长的田啸岑有一种恐
惧感。每当他走进医院办公楼，总觉得人们窃窃私语地议论自己，坐在办公室里无
心批阅文件，无心处理日常事务，关起门独自坐在沙发上发呆，听到过道人们走路
的脚步声音就感到不安。尤其是大街上响起警车的声音就像激烈的起搏器，嗓子眼
里的热气直往上蹿。
    下班回到家，田啸岑总是懒得与妻子说话，坐在沙发上凝神眺望着窗外，像掉
了魂似地无精打采，他害怕药贩子田根发出卖自己。
    苦苦思索了好几天，田啸岑本来准备到检察机关自首，争取宽大处理。但他又
冷静地权衡利弊，主动投案固然可以把自己从惶惶不可终日中解脱出来，再找领导
出面说说情，说不定还能保住副院长的位子。但是，要是田根发根本没有把自己咬
出来，上门自首岂不就是自投罗网。想来想去，田啸岑抱着一种侥幸心理，最终还
是没有勇气迈出这关键的一步。聪明过人的田啸岑却忘记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
莫为”的古训，低估了检察机关的侦查能力和法律的威力。
    仅仅是一念之差，还没有完全镇静下来的田啸岑突然被几名检察干警从办公室
把他带走。如此快速，田啸岑万万没有预料到。
    年轻的检察干警们耐心地给田啸岑做工作，让他正视现实主动坦白交代自己的
问题，争取宽大处理。可是，田啸岑又失去了一次主动坦白的机会。坐在反贪局办
公室的椅子上一副领导派头，跷着二郎腿，态度蛮横，目空一切，根本没有把眼前
的检察干警放在眼里，把规劝他的忠言当成耳边风。
    “请问你们是哪一级干部？”田啸岑厚颜无耻地问办案人员。
    “我们没有级别，只是忠实地履行法律赋予我们职责的检察人员。”办案人员
坦率地回答。
    “你们懂不懂规矩，像我这样有职位的人，只有石油管理局的领导和组织部的
人才有资格找我谈话。”
    “田啸岑，请你也别忘了，检察院反贪局是专门惩治贪污贿赂职务犯罪的部门。”
    “我是医院的副院长，应该按照干部管理权限，石油局领导和我谈话，否则我
什么都不会给你们讲。”
    “无论官衔大小，只要涉嫌贪污受贿犯罪，我们检察机关都有权立案查办。”
    不管怎么劝说，田啸岑总是信誓旦旦地表白自己没有任何违法乱纪问题，接连
给检察机关写了三份表明自己没有任何问题的保证书。田啸岑事后痛心疾首：就是
这三份该死的保证书，落了个认罪态度不老实的下场。
    狡猾、抵赖、顽抗。田啸岑对收受贿赂的问题一概否认，他笃信一句“只要不
开口，神仙难下手”的格言。
    田啸岑又一次打错了算盘。
    检察干警向田啸岑发起攻坚战。
    良久，田啸岑两手开始发颤：“我和咱们石油局的某局长关系好，我想见他一
面。”
    “你还有脸见局长，党培养教育你这么多年，又把你放在医院的领导岗位上，
可你干的事能对得起谁呢？”
    一阵痛苦地思索后，田啸岑交代了自己收受药贩子田根发贿赂的犯罪事实。
    搜查田啸岑的住宅，检察干警惊呆了。他家里有一个黑色密码箱，里面装着田
啸岑20多个荣誉证书。
    冰冷的手铐戴在田啸岑的手腕上，他像孩子似地嚎啕大哭，哭泣中包含着忏悔。
    医院的主任、院长先后被检察院抓走，李宏像热锅上的蚂蚁。他预感到自己的
受贿问题迟早会败露，就把银行存款的折子全部撕毁。
    一堵高墙，一道铁网，隔开的却是另一个天地，反差实在太强烈。充满美好憧
憬的田啸岑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个阴森黑暗的角落。
    哐当。一阵沉重的铁门碰击声。公安局看守所的监舍门推开了，一位干警站在
门口大声喊道：“田啸岑，有人来看你。”
    田啸岑跟着这位干警漫  不经心地来到会见室。脸色苍白的妻子出现在眼前，
他禁不住一阵颤抖，五脏六腑都在翻滚。
    “你怎来了，我这种人不值得你爱。”
    “别这么说，你一时糊涂犯了错，只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社会不会抛弃你，
我们全家人都等着你早日归来。”
    田啸岑已哭成了一个泪人。他在哭泣声中说：“我实在没脸见你和孩子，不管
将来法院判多少年徒刑，我都会正确对待，用劳动洗刷自己丑恶的灵魂。”
    命运是不可捉摸的。有人说，人生像一只万花筒，五颜六色瞬息万变。
    身为克拉玛依市人民医院副院长的刘新跃，指示下属部门为河北省药材公司推
销员田根发提供方便，自己心安理得受贿1.7 万元。不久，刘新跃又利用副院长的
特殊身份，收受另一名药贩子贿赂3 万元。
    方福军被检察院抓走后，刘新跃大惊失色，整天提心吊胆，惊慌失措。
    如果方福军承认了自己的受贿问题，肯定要供出送钱的药贩子，检察机关找到
药贩子，自己的事也就成了雪地里埋死人。于是，他把贿赂的钱从家里存放在办公
室。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交锋，刘新跃主动投案自首，走从宽处理的道路。刘新跃
在自首材料中写下这样一段发人深思的话：权力的扩张，名誉的提高，私欲的膨胀，
最终酿成今天咎由自取、自食其果的可悲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