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等二天后我们成亲,你的头发便要梳起髻了,不能再这么披散着了。”
如果明夜走得成,她的发髻是梳不成了,她淡淡轻扯一笑,手描绘着他的眉眼
鼻唇,她对这张容貌竟是如此的舍不得——呵,如果她真的回去了,她知道她无法
忘掉这张深深刻入她心底的容颜,也好,人生总要经历几件刻骨铭心的事,才不致
辜负这美丽人生。
“答应我,不要再有回去的念头,留下来陪我。”他执着认真的要求。
她浅笑。
“你不许,我走得成吗?”
“不,我要你心甘情愿为我留下来。”
她轻叹一声幽幽的道:“你知道吗?有缺憾的爱情才是最美,也最值得回忆与
珍惜,人是善变更是健忘的,即使曾有过什么海誓山盟,却也经不起岁月无情的洗
礼,也许当时是真的情真意切,但是再深的感情也会疲乏,经不起岁月的考验,会
变淡,甚至会变质,更甚者反目成仇也大有人在。我想保留我们此时的美好感觉,
留着一辈子回忆,我相信这份刻骨铭心的情我一生也忘不了,这会是我最美的回忆,
你又何苦非破坏我心中的感觉呢?”
他不认同的反驳:
“水烟,你的思想太消极,你总是想到灰暗的一面,只要是真情,随着岁月的
碎矿只会使真情更纯美、更甘甜。你说的那些皆非发自内心的真情,真情该是永恒
不移的;会随岁月改变的,那只是一时的迷恋,也许迷恋的是对方的容貌,也许是
对方的权势,一旦色衰人老年华不再,或权势消退,所有曾有的恩爱也随之幻灭,
那只是假爱虚情,根本谈不上是真感情啊!”他炽热的望着她,“我不要有任何遗
憾的感情,我只求完美,而且我更知道我今世的爱只有这一回,烟,我不许你离开,
我不允许你带走我的灵魂,留下空虚的我。”
水烟一阵静默无语,若说她不被他的话感动那是骗人的,她感受得到他对待她
的深情——很久以前她就知道了,她知道他爱她,不为她的容颜,赛雪与童漓儿更
胜她几分,但他并没有为她们的美而痴迷。
但男人到底还是脱不了几分好色,否则他为什么要收她们为侍妾,难道能说全
然没有被她们的容貌吸引吗?骗鬼。
他特马栓在一株桃树上,抱她下马。
此处遍植桃树,中间参杂着几株梅树,桃树已展露出红艳艳苞芽,而梅树上只
残留几朵自白的残花,其余的结成了青青的果子’
她欣赏含苞待放的花,觉得那样的花有一种含蓄的婉约美,此时观桃花正是最
美的时候,水烟美目流转汲取淡雅的花香。
李采风摘来一朵含苞桃花别在她耳鬓。
“虽然经历过你们那个便利的世界,但我还是宁愿生活在这个时代。”他话中
有着几许感慨。
“当然,在这个年代你是雄霸一方的王,你说的话便是律法。”水烟自然的脱
口说道。
“你以为我是为了这个原因?”他淡笑,语气却带着点狂傲,“就算在你们的
时空,我也能闯出一番事业。”
她没有怀疑这话,她相信他确实有能力做得到。
“你们的生活虽便利,但你们却把环境弄得乌烟渎气,在你们的时空中,要再
享有如此纯净的空气,谈何容易;一栋栋的高楼压得人喘不过气,生活在那样的屋
子里,就像生活在牢笼似的。烟,比起来,你难道不认为现在的环境更适合你吗?”
水烟一阵沉默。
“在这里我并没什么朋友,我很——寂寞,没个可说话的朋友,我很想念卡洛
儿、方朔、盈彩、阿贝、紫桐、雷攸、凌巡还有梦幻学园里的每一个人。”
这些——他看在眼里,他都知道,所以他才提早带她回浩天会,就是希望她在
这里能找到谈得来的朋友,至少他知道梦姬应该就能与她谈得来。
“这些日子我一直很忙,我知道我疏忽你不少,等过了这段时日,我便能有较
多的时间陪你了,我保证不会再让你有寂寞的感觉,嗯。”
“但我到底不属于这个世界。”她以极轻的声音说。
他听到了,知道她仍没打消回去的念头,脸色一黯,眉纠得死紧,他真是不愿
意再关住她——但显然目前是无法放她自由。
——为了不想失去她,他只能继续限制她的行动——软禁她。
夕照的金晖逐渐被黑暗吞噬,风也变得冷洌,他骑着马缓缓往来时路走去。
***
暗夜早已悄悄来袭,水烟仍不懂这里时辰的算法,不明白这个时候算是什么时
辰了,她转头问一直侍立一旁的丫鬟。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丫鬓一征,探了外面的月夜道:“四时,快交戌时了。”
“我有点饿,你去帮我弄点吃的来。”
她犹疑一下才道:“是。”
在她转身之际,水烟往她肩颈使劲一劈,她幽幽倒了下去,她及时接住她,将
她拖往床上。
“你好好的在这睡一觉。”水烟为她盖上锦被。
她屏息倾听外面的动静,好一会儿她听见有人打开门锁的声音,隔窗压低声音
道:“你可以出来了。”
她立时打开房门,那守在她房前的四名大汉业已倒卧地上,院前的一排树丛后
传来极轻的话:“你现在立刻往东而走,在后门自会看到你的马栓在桂树下,骑着
你的马立刻往东而行,不要停下来,连夜赶路,等过了今夜自然就能离开浩天会的
范围。”
她望向树丛说了声:“谢谢。”便依那人的话往东而走。
在她离开后,树丛后方传来窸窸簌簌的两声女声。
“她即将踏上死亡之路居然还向我道谢!”柔柔的声音竟透着无比的残酷,在
月夜下不禁令人打了个寒颤。
“你说什么!”另一名女声激动的道:“我们不是说好只是要帮他离开吗?并
没有说要害她性命啊!”
“我是说要帮她离开,但是,是离开——人世。”阴沈的笑声显示出她对水烟
的恨意有多么深。
“你——”她愤怒的低吼:“你偷了我的一刻催狂散!”树丛后原低伏的人影
霍地站了起来,惊怒的道:“你喂了那马儿吃了!”
她只笑得得意。
她顾不得其他,急奔水烟的方向而去。
“来不及了,而且——你不知道你也在我的算计中吗?总要有人来背这黑锅。”
她掩嘴而笑,轻声的朝她追去的方向低喃:“明天王爷只会知道是你把所有人毒昏
的,更会知道他心爱的人儿已摔得粉身碎骨,哈,童漓儿,你擅使毒,可是你一定
没想到你自己也已经中了毒吧——无色无味的一日断魂散,这还是你的独门毒药,
等你发觉时已来不及了,毒入肺腑药石罔效!这是你教我的,在九泉之下想必你定
然会很高兴,短短时日我的下毒功夫竟青出于蓝吧!”她得意的眸子在月夜溶溶下
闪烁着阴狠的辉芒,“没有人能夺走属于我的东西。”
***
虽然全面封锁消息,但是还是无法堵住悠悠众口的臆测,而最让人津津乐道的
其中一个猜测是:“浩天会的魁首夫人与情郎私奔了,所以大婚之日才会延后”|
说不定大婚之日早变成大衷之日哩,以浩天会的能耐,怎可能会抓不到那对奸夫淫
妇!浩天会的魁首李采风又岂会放过与人私逃的妻子!”
各式各样的流传臆测在扬州纷纷崛起,各种流言说法莫衷一是,当是茶余饭后
的闲谈话题。
尽管许多浩天会的人看不过去,但他们早已奉命对此事不得置喙半句,所以没
人敢开口澄清一切的传言。
此时就算用狂怒也无法道尽李采风的震怒,及深深的焦躁。当夜子时他便发现
水烟不见,偏又突然下起的大雨盖去了地上可能的蹄印,不过他相信她一定是往飞
星山庄的方向而去,派出了许多的人手追查,且立即命人飞鸽传书到飞星山庄,也
派人沿途追去,但所传回来的消息却是——并没有发现她的任何行踪。
他对她“私逃”的震怒转为深切的担忧,他的探子居然探不到她任何的消息,
这深深的令他不安,他手下的探子皆经过严厉的训练,没有伶俐的身手、敏锐的追
查功夫,是不可能被挑选为探子,探子网更密布南北各地,甚至连塞外、边关都有。
她一定是往飞星山庄而去,没理由竟会找不到她的下落,三日了!按理她一定
会由陆路换水陆到飞星山庄,她只认得这条路,而且这是最快到达的路,除非漓儿
带她走其他的路,但其他能到达飞星山庄的路,也早已全封锁住了,只要她们出现,
他一定能立刻得知,但到现在仍没她们任何音讯传回!
他不明白为什么漓儿要帮助她“私逃”,据他所知,水烟和漓儿并没有任何的
交情,她没理由帮水烟,何况这对她并没任何的好处。
这三日他像活在炼狱一般,狂乱得无法静下心来,无名火一直在他心头煎熬着,
吞噬着他;恐惧、担忧、愤怒,各种情绪直啃蚀着他全部的思维,他甚至不曾合过
眼。也不敢合眼,浩天会几乎所有的事都停摆,把全部的人力全投入在找人。
“噢,老天,你一定要让她平安无事。”他在她的房间抚着她曾睡过的床,焦
虑无助的喃喃低语。
“魁首。”
他蓦地回首:
“毕叔,有消息了吗?”
他在他身后已站了好半晌。他竟然失去往日的警觉,丝毫都没察觉到他的存在,
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这情形教人担心哪,魁首太在乎她,这绝不是一件可喜
之事。
“毕叔,有消息了?”劝他的神色,他知道一定有消息了,急切的问。
“是有消息了。”毕杰却隐隐蹙着眉,取出一件东西。
他一望,夺了过来,惊道:“我的龙腾凤舞佩,这是我送水烟的。”他停住呼
吸颤声问:“她人呢?”
“不知道,是一个小厮送来的。”
“他是谁?怎么会有这块玉佩?”他急切的揪住他问。
“他只是一个打杂的小厮,是有人花钱命他送这块玉佩来,并要他带话来。”
“什么话?”
毕杰犹豫了片刻,迟迟没说。
“他到底说了什么?”他吼。
毕杰镇定的望着他缓缓道:“那人要他转说:他会好好对待你的爱妻,等他尝
腻了之后,他会考虑把她送回来。”
只听“砰”一声巨响,茶几应声碎裂支解成碎屑躺在地上,一口鲜红的液体由
他口中狂喷而出。
“魁首!”
“把这个人揪出来!”他狂吼,“他敢碰水烟一根头发,我会把他撕成碎片!”
拭去唇角的血渍,他陡然换上冷峻毫无血色的阴骘面孔。
“把那个小厮带来!”
***
“你认为她们两人谁说的话是真的?”
“若论姿色,李采风将迎娶的人应是那叫童漓儿的,但是那叫水烟的竟然有那
块玉佩!我认得那玉佩,那是李采风随身多年的玉佩,他不可能会轻易送人的。纯
纯,我曾向你提过那日李采风陡然出现飞星山庄,便是和她一起出现的,他看她的
神色我觉得不太寻常,或许她说的是真话,她才是李采风要娶的人。”
“论姿色确实是那叫童漓儿的要美上几分,只要是正常男人,比较起来都该会
选她为妻才是,但是李采风确实不轻易赠人物品,尤其是女人,他曾说过他绝不会
花钱去讨好女人,更遑论赠如此名贵价值连城的玉饰,也许她真是李采风要娶的人。
反正玉佩已送到李采风手里,不管她们谁是真的,我们等着看他的反应,就可知道
我们手中的棋子值多少份量。”
“你对他……难道还无法忘情吗?”江沂审视的盯视她。
“不,我现在对他只有恨!我恨不得剥他的反、吃他的肉、啃他的骨、喝他的
血!”她咬牙恨声道。她忘不了他曾怎样的羞辱过她。那时她喝得半醉,主动对他
投怀送抱,而他却把她推给别的男人,让江沂占有了她!这样的羞辱,她一辈子也
不会忘记,唯有他死,唯有用他的血才能浇息她曾有的羞辱。
他迟疑了片刻道:“纯纯,我看我们放了她们吧,既然李采风已打算放过我们,
我看就……算了吧,我们别再招惹他了,你知道他不是好惹的……”
她冷声道:“你怕了他的淫威了?你答应过我要帮我杀了他的,我木纯纯的丈
夫难道是个言而无信、贪生怕死的懦夫!”
“不——我不是……纯纯,”他的眸子盛着痴痴的情意,坚决的道:“我会帮
你杀了他的——我只要你真心对我。”
“当然,你是我的丈夫。”话中听不出几分真心。
两人的背影渐走渐远。
午后的阳光给了幽室一些光亮,几缕光线无私的穿透幽塞上方仅有的一个小格
窗,洒洒了几许的温暖。
直到话声逐渐淡得再也听不到,幽室内的两人才放松凝神谛听。
“他们已经怀疑你了,我要你别开口,你偏不听,现在可好,成了他们拿来要
胁魁首的弱点了。你不该为取信他们而拿出魁首送你的玉佩,魁首怎么待你的,你
该比谁都清楚,他会为你答应他们任何条件的。”童漓儿神情疲惫的俏脸布满不悦
与担心,她身上的绿色襦衣染着数道触目的血痕。
“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你为我被他们鞭打吗?”水烟冷静的说。
连着两日被绑在木架上,她的手部已麻痹无知觉,像不是长在自己身上了,这
也是她第一次尝试站着睡觉,唉,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我欠你一条命,就算还你也是该当的,何况只是区区几鞭,我挺得住的。”
那日,她追她而去,但是来不及了,她已跨上了马,她跃上她的马想救她下来,
马儿却狂奔而去,水烟被吓呆了,而她也控制不住发狂的马儿,马儿发狂的奔向南
边的瀑布;瀑布下方是一深不见底的水潭,水潭的水汇聚成一条溪涧,融溶的雪水
壮大了瀑布的声势,溪涧也因而变得丰沛湍急。她知道是一刻催狂散的药性发作了,
所以马才会狂奔向瀑布,想浸泡滚烫的身子——这是一刻催狂散的药性,中者不论
人畜,皆会身热如滚、炽热难受,一心只想找水消热。但也一如药名,熬过一刻便
没事了。
发狂的马儿无法分辨危险,它狂冲下瀑布。
当醒来时,她们已被人救起安置在一间雅室,而她忽地但觉心痛如绞、痛不欲
生,立时她知道自己中了毒——她的独门毒药一日断魂散,她也立时知道是赛雪下
的毒,她真歹毒的心,竟连她都不放过!原来这是她早算计好的,要她背下黑锅,
来个死无对证。
“你怎么了?”水烟也醒来了,在她身边关切的注视她。
“我中了毒!”她呕出碗大的血,弄污了胸前的衣裳。
“那要怎么解?采风说你是使毒能手,该知道怎么解毒吧,需要我帮忙吗?”
水烟镇定的问,她相信她应有办法解的。
“无药可解了,毒已入肺腑!哈,我竟然会死在自己的独门毒药下,真是可笑
啊!”她讥讽的笑着。
“什么!你自己的毒药?为什么?”水烟惊愕的问,旋即了悟,“是有人偷了
你的毒药!既是你自己的独门毒药,难道你竟无法解吗?”
“就是因为是我的独门毒药,我才知道已无药可解,这毒药的毒性极强,中者
一个时辰内没有服下解药,毒入肺腑,纵使大罗天仙也救不了。”
“难道真的没救了?你再仔细想想,或许还有其他方法呀!”
她苦笑摇头,猛按着心房,痛得斗大的汗珠直滴落面颊。
“会有办法的,漓儿,你要撑下去。”虽然心急,水烟冷静的静下心思索。
脑子里所有能用得上的资讯全在脑里翻腾过一遍,找不到有关任何解毒的资讯,
最后瞥见窗外洒进来的阳光, 一个意念忽跃进她脑里——X光,也许她可以先用她
的眼睛扫描她体内的状况,看看情况再说,但是她还不曾做过“人体透视扫描”,
不知道行不行?
顾不得那么多,先试试再说吧!
“漓儿,你还撑得住吗?”
“一时半刻还死不了,不过是看不到夕阳了。”虚弱的声音教人心疼。
“你试着把手移开,让我看看你现在体内的状况。”
她当她在说笑,蓦她笑了起来:
“我有没有听错,你说要看我‘体内’的状况?”
“你没听错,总之现在一时也解释不清,如果你肯相信我,便把手移开,或许
会有一线生机。”
她痛苦的拧着眉,望住她片刻,手自胸前移了开。
她凝眸定是注视着她——真的!绝不会再有第二次,真是……也许她会有好几
日吃不下饭——肺叶部份黑黑的一片,那就是毒药吧,它正一点一点腐蚀肺脏,对
了,毒药积聚在肺腑……或许可以让毒药随着呼吸呼出体内!虽然她不像卡洛儿和
阿贝有那么强的眼力可以搬移重物,但几许药应是难不了她。
“漓儿,你站直身体,我现在要帮你把毒药随呼吸移出身体,要站直,头微往
后仰,我说呼气时你便深深吐气。”
“你……真有法子?!”她惊疑的瞅着她。
“相信我,这是你唯一的生机。”她不容置疑的道。
“好,横竖要死,我把我的命交给你了。”地做水烟的话站直身子,头微后仰。
水烟凝眸,一点一点将毒药随着她的呼气移出——随着童漓儿渐感浑身轻松舒
畅,水烟的眼睛已快睁不开。
不知多久完成后,她眯住了眼睛,她的一双盈盈美目这次是超载工作了,恐怕
要闭目休养好几日!她轻拭去额上微渗出的汗珠。
“水烟,我——毒解了!我完全不疼了!你是怎么办到的?”她兴奋的抱住水
烟。
“太好了,那么让我睡一觉吧,我需要休息。”她眯紧眼倒头就睡,这是休养
生息、恢复元气的最佳方法。
她感激的望着床上的水烟——她欠她一条命,她会回报她的。
不知多久来了一名小丫鬟,带了些吃的来给她们。
“姑娘,你醒啦,咦,另一位姑娘还没醒吗?”
“嗯。请问姑娘,是你救了我们吗?”她没多说不必要的话。
“不是,是我们总管昨儿个经过山下,在溪边发现你们的,哦,还有一匹红色
的马,现在拴在马厩,那马应该是你们的吧,因为那马一直守在你们身边。”
童漓儿点头再问道:“请问这里是哪里?”
“飞星别苑。姑娘你真美!我想浩天会魁首私逃的新夫人,应该也如姑娘这么
美吧!”她无心的道。
童漓儿抓住她惊问:“你说什么?啊!是今天!你怎么知道这事?”
“这件事早已传遍扬州,浩天会取消了今日的婚礼,虽然浩天会说是因为新夫
人身体有恙,但是街上大家都说是那位新夫人与情郎私奔了。”小丫鬟得意的道,
这可是她刚听来的大消息。
“不,事实不是这样的,她不是跟人私奔!”
丫鬟奇怪的瞅着她。
“你怎知道不是?扬州城内大伙都是这么说的。”
“我……总之不是就是了。”
小丫鬟搁下食物,挺无趣的道:“姑娘,你用点东西吧,我还有事要性。”
她摇摇首,暂时不管那小丫寰说的话,人嘴两片,最会搬弄是非了,随他们去
说吧,一切等回到浩天会再说。
吃了点东西填了肚子,没多久一名矮胖的男人便来看她们。
“姑娘醒了,无恙吧?”他低沉的问道,并昂起首,傲然的自我介绍,“我是
这里的总管。”
“感谢相救。”她拱手简单称谢。
“姑娘贵姓,怎会跌落溪涧里呢?”他的一双小眼睛直不溜丢的盯在她身上。
她对他第一印象并不太好。
“我叫童漓儿,我们是……”她犹疑一下没对他说实话,“昨夜赶路没瞧清路
况,所以才失足跌落溪里。”
来了一名男丁,匆匆跑进来对他低低说了几句话。
“姑娘才刚醒,好好歇息,我不打扰你了。”他便匆匆走了出去。
水烟一直沉睡着到第二日仍没醒来,她有些担心的叫唤她,蓦地,被人由后袭
击。再醒来时已与水烟置身在这间幽室里,被绑在木架上。脸上仍残留湿洒洒的水
渍,显然是有人等不及她们清醒用水泼醒她们。
两男一女立在她们身前,其中一个男的,童漓儿识得,就是那名矮胖总管,另
两人她则没见过,但那名女子望她的眼光很古怪,像恨不得凌迟她似的。
“你是李采风即将要迎娶的人?”冰雪般的声音还夹带着火焰般的恨。
神志渐渐恢复,她下意识的望了眼绑在她身旁的水烟,她仍末清醒,她不得不
担心她是怎么了,他们也泼了她水,她竟然到现在还没醒!是她救了她,她欠她一
命,眼下这种情况,不用问也知道他们企图不良。
“你既然知道还不放开我们,你不怕浩天会的人寻来吗?”她恫吓的道。
“很好,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会好好招呼你的。”
她使了个眼色,那名总管抡起鞭子狠狠往她身上抽。
水烟终于被鞭声惊醒,她蒙珑的睁开眼,一时适应不了光线地半谜着眼,侧首
望向发出声音的地方,征征望了片刻,意识苏醒,才猛然知道现下是什么情状。
“住手!住手!你为什么要打她?”她急吼,声音喑痛。
“你这丫头,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你给我住嘴,不然我连你一起打。”那名
总管粗嘎的吼。
“漓儿,这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要打你?我们为什么会被绑在这里?到底发
生了什么事?”水烟满腹的疑问。
童漓儿却喝道:“你给我闭嘴!我没要你开口你不许说话。”
她呆愣的望住她,它的语气像在吼下人似的,这是为什么?她若没记错,她救
了她呀,她虽不求她感激她,但这种语气对待她也太没道理了,何况现在的情况实
在很诡异,她为什么会被人鞭打?她们为什么会被绑在这里?
“若是李采风知道他的妻子受到这种待遇,不知会不会心疼呢?哈!哈!哈!”
那名女子失声的高笑,在她转身出去时她撂下一句话:“给我用力好好招呼她。”
“等等,你们以为她是我?”这句话让水烟蓦地有了个底,他们要针对的人其
实是她,“不,你们弄错了,采风要娶的人是我不是她。”眼睁一瞥,她望见女子
身旁的男子。
“江沂!”她低呼,再转望女子,她倏地知道她是谁了,“你一定就是木纯纯
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她已能想像得出。
“你知道我?”木纯纯瞪着眼在她身上上下梭巡。
江沂若有所思的盯住她,忽地低叫:“是你!”
“不错,我们见过面,在飞星山庄。”
“她到底是谁?”木纯纯侧首问他。
“她就是上次与李采风突然出现在飞星山庄的那名女子。”他道。
“就是她?”她凤眼圆睁,细细的打量水烟,“你说李采风要娶的人是你?”
“不,你们别听她胡说,她是跟在我身边服侍的丫鬟。”童漓儿急叫,“我知
道你想护我,我们虽名为主仆却情同姊妹,我怎忍心让你代我受苦,别再多言,听
到没有!”
原来她是想护她,水烟侧首冷静的道:“你的好意我心领,我不能让你代我受
苦。”她转望向他们,“你们要找的人是我,不要再打她了。”
童漓儿叫道:“单看容貌也知道她是瞎说的,你们别信她。”
“哟,好一对主仆情深。”木纯纯唇色一扬,娇声道:“既然你们如此主仆情
深,给我两个都好好招呼。”
“等等,我说的是真的,采风要娶的人真的是我,我叫水烟,她叫童漓儿,只
是采风的侍妾,不信你们可以去查,他要娶的人是不是叫水烟?”
木纯纯凝住眼望向江沂。
“是吗?”
他摇首道:“浩天会没放出消息,只知道是个身分神秘的女子。”
木纯纯阴恻恻的盯住她们。
“两个都给我打,狠狠的打!”
江沂随后吩咐:“别把她们打死了。”
“你们不信?我可以拿一样采风的信物给你们看。”水烟急道,她不想连累童
漓儿自白挨打。
“采风?叫得可真亲热!”她冷哼,“是什么?”
“在我颈子上,是一块玉佩。”
她指使那名总管自她颈间取下玉佩。
“你知道采风为什么一直没对你们进行报复吗?是我要他只取下飞星山庄对你
们薄施小惩就算了,所以他才没再追究你陷害他的事,安好的活到现在,否则以他
的脾性,你应该知道你那么陷害他,他怎么可能就此算了,所以说到底,我也算是
你们的恩人。你们现在放我们走,这件事我不会再追究,就当不曾发生过。”水烟
试着对他们动之以情,如果他们还有一丁点良心,至少不会再为难她们,当然,最
好是能立刻放了她们,但是似乎不太可能。
江沂深思的望着她,随即带走木纯纯。
那名总管望望情况,也跟着离开,她们才免了一场皮肉之苦。
思及这短短三日的遭遇,令她不由有度日如年的感觉,唉,多漫长的三日!水
烟轻吐一口气。
“但愿采风能找到我们。”
“会的,凭浩天会的实力,我们一定会很快被救出。”童漓儿安慰的道。
她心底却暗想,倘若赛雪能留下些线索的话,那么魁首定然不难查出蛛丝马迹
而循线追寻到她们,但是依赛雪心思的深沉,她必然早已湮灭了所有可能的线索,
甚至魁首绝不会想到这件事的罪魁祸首者就是赛雪,而她,却会被认为是这件事的
元凶。若她不听信她的话教她使毒,那么现下一切的情势都会改观,什么也不会发
生。
对那些守卫的人下毒,她第一个会被怀疑,而她竟然傻到相信赛雪会为她证实
清白,她说她会为她作证,事发时她们两人一直在她的房内没有离开一步。
她真是鬼迷了心窍才那么容易的相信了她。
“水烟,我能问你一件事吗?”她突然说道。
“什么事?”她紧闭着眼,眼睛仍感疲累。
“为什么你想离开魁首?”
水烟沉默片刻,叹口气道:“因为我不属于这里,我有我该去的地方。”
“你不爱魁首?”她疑惑的质问。
“不是这个原因,而是……”水烟娣向她,“这件事你还是不要明白的好。”
童漓儿噤口没再问,只道:“倘若不是因为我们的身分,我想我或许会交你这
个朋友。”
水烟没答话,只暗叹一口气,没错,情敌是很难成为朋友的,她也没这个雅量
和她成为朋友——情人眼里是容不下一拉沙子的。不过她发觉她已开始喜欢她了。
她闭目半晌,霍地睁开眼决心再试一次“眼力”,这么久了也该恢复了。
“漓儿,你的手不要动。”她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偏过头,凝注她绑在身后的绳
子。
良久,绳子缓缓的冒出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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