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喂,医生,又有车子进来了,麻烦你先去看一下好吗?我这部车赶着明天要,
暂时没办法走开。”躺在车底下的阿强听到拖吊车进来的声音,立刻探出头来,对
着刚从里面走出来的夏尔谦大声喊道。
“嗯。”夏尔谦对他点了点头,立即朝外面走去。
望着那个正朝自己走来的高大身影,花想容双眼倏地睁大,惊讶的喊道:“尔
谦,真的是你?”
刚才在门口看到夏尔谦的背影时,花想容还以为自己认错了,没想到,真的是
他。
“想容,你怎么会在这里?”
自从那天陪她从殡仪馆回家后,原本存在两人之间那股若有似无的感情也终于
开始明朗化,虽然夏尔谦仍旧对过去有些保留,但至少他已经能十分自在的喊出花
想容的名字。
“我跟着拖吊车一起来的。”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他,花想容心中顿时充满了
惊喜,“你呢,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这里工作。”即使浑身沾满油渍,夏尔谦态度依旧从容,不见一丝窘迫,
“你说跟着拖吊车来的,怎么,你的车子又坏了吗?”
“不是我啦!是我学长的车子坏了。”
“别靠我那么近,我身上很脏。”发现到花想容的身体忽然靠了过来,夏尔谦
连忙出声提醒。
“我才不在乎。”说着,她的手伸向他,轻轻的替他梳理一头凌乱的黑发。
黄小玉曾几何时看过她如此“小鸟依人”的模样,一双眼睛瞪得有如铜铃般大,
嘴巴更是张得开开的,久久都无法合上。
小容什么时候转性了啊?居然会有这么温柔的一面,敢情天要下红雨了?
正在协助拖吊车放下车子的邱志强见到这个情景,骄傲的他顿时感到受了侮辱。
不过就是个修车工人罢了,他凭什么跟他比?这花想容简直是没有眼光。
“医生,我把车子放在这里可以吗?”拖吊车上的大哥忽地探出头来,大声对
夏尔谦问。
夏尔谦朝他点了点头,一旁的花想容听到后,忍不住好奇的问:“他们为什么
叫你医生?”
刚刚她进来的时候,好像也有听到另一个人这么叫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邱志强的反应则是嗤之以鼻,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
明明是个工人,却让人叫他医生,真是笑话。
“没什么,一个绰号而已。”夏尔谦简单的一语带过,表明了不想再继续讨论
这个话题。
车子放好后,他踱步到车子旁,淡淡的瞥了邱志强一眼,“知道是什么问题吗?”
因为男人比女人还要来得了解车子的结构,所以他才会这么问。
“我如果知道,还需要找你们吗?”其实,他大概知道是引擎方面出了问题,
只是一想到刚刚花想容对他的态度,他就忍不住想刁难眼前的男人。
甫回过神来,黄小玉就听到邱志强刻意刁难的话,她忍不住奇怪的说:“可是,
学长,你刚刚不是说是引擎出了问题吗?”
“我……”没想到会被人吐槽,邱志强一张脸一阵青一阵白。
“阿玉,说得好。”花想容见状,立刻开心的拍拍她的肩,称赞她道。
他该感谢是阿玉先开口,不然,由她来说,铁定说得他抬不起头来。
“咦!我有说什么吗?”黄小玉不明所以的问她。
“没什么,没什么。”花想容笑了笑道。
不理会邱志强的刁难,夏尔谦走到车子旁径自低头检查起来,半晌,修理厂里
另一个工作人员走过来,站在他身旁问:“怎么样?”
“引擎过热,皮带烧掉了。”夏尔谦头也不抬的答道。
“引擎本身呢?”
夏尔谦摇摇头,表示不乐观。
“这么严重?”工作人员问。
“嗯。”
“喂,他刚才摇头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要换掉我车子的引擎吧?”邱志强快
步走过来问。
“可能。”工作人员老实的回答他。
邱志强一听到他的话,立刻连声大喊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你这人到底会不会修车啊?我这部车子才刚买不到一个月耶,
全新的,一点小问题你就说要换掉引擎,你坑人啊!”天知道换一个引擎要多少钱,
就他所知,一万多块总跑不掉吧!他这番话当场惹来一干人不悦的蹙起眉头。
“不相信,你可以找别人修。”夏尔谦脸色倏地一沉,冷冷的说。
“哼!找别人修就找别人修,你以为全世界就你会修车吗?我告诉你,你别以
为自己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就很了不起,什么医生?我呸,等我走出去这里,我立刻
告诉别人你们这家是黑店,看以后还有谁会来你们这里?”邱志强一时气不过,破
口骂道。
他没风度兼恶劣至极的态度让当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其中尤以夏尔谦为最。
“是吗?”夏尔谦讥诮的问,脸色阴沉得有如黑夜里的撒旦,从未看过他这种
表情的花想容吓了一大跳。
“没错。”老实说,这男人阴沉的表情看起来还真的有些恐怖,不过俗话说得
好:输人不输阵,输阵就歹看面。在花想容和黄小玉面前,怎么样他也得打肿脸充
胖子,邱志强迅速的转过头,对着花想容说:“花学妹,我说你最好离这个小白脸
远一点,千万别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
对于邱志强自以为是的忠告,花想容听了只觉得好笑。
因为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从她认识夏尔谦到现在,他这人连话根本都懒得多说
一句,更何况是所谓的花言巧语。
不过,如果有机会的话,她还真想听听看。
从他这番恼羞成怒的话中,夏尔谦略微思索了下,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
的态度想必跟花想容有关吧!
于是,他用一只手揽住花想容的腰,将她往后扯进自己的怀抱,另一只手则轻
轻的托起她的下颚,眸光一闪,低头吻住她那两片桃红色的唇瓣。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令所有人在一瞬间全都怔愣住,有些人先回过神后,立刻吹
出一声声长长的口哨声。
“哟荷,好耶!”看不出来,平常冷漠寡言、不爱理人的医生也会有这么热情
的时候,居然还在他们眼前表演这么一场火辣辣的亲吻戏,真是——黑阡仔装酱油,
呒块看。
“没错,医生,继续打拼,我支持你。”
顿时,修理厂里响起一片鼓掌叫好的声音。
然而,这些声音完全没有传进夏尔谦的耳朵里,因为他全副心思都被花想容柔
嫩的唇瓣给吸引住了。
其实,他原本只打算在她唇上蜻蜓点水的吻一下便罢,然而没想到,一接触到
她柔软的唇瓣,却舍不得离开了。
他炽烫的性感薄唇情不自禁的在她嫣红的唇上辗转来回、温柔摩挲,宛如她是
一道最美味的佳肴般,细细的品尝着她口中甜美的气味。
听到她口中逸出一声细细的呻吟,他嘴角忍不住扯出一抹得意的笑容,随即忘
情的加深这个吻。
没多久,花想容柔软的身躯倏地一阵轻颤,接着便整个人瘫软在他的怀抱里。
就在所有人以为他们会一直吻到天荒地老时,夏尔谦终于抬起头来,离开她诱
人的唇瓣。
“尔……尔谦?”花想容微睁开迷的双眼上时间似乎还搞不清楚究竟是发生了
什么事?
“嘘,别说话,休息一下。”他微微喘息的命令道,大掌伸到她脑后轻轻的将
她的头一按,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休息。
“嗯。”她的手轻轻抚过自己微肿的唇瓣,点点头,随即柔顺的靠着他,在他
沉稳的心跳声中,慢慢地重新调整自己的气息。
直到许久后,她仍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刚刚真的吻了她吗?
她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
斜风细雨中,有辆车子缓缓在殡仪馆的大门前停了下来,不一会儿,紧闭的车
门打了开来,走出一名女子。
“我进去了。”花想容反手关上车门后,随即弯下腰,透过车窗对驾驶座上的
夏尔谦说。
“嗯。”他点点头,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她回以一抹微笑,不忘叮咛道:“天雨路滑,你开车要小心点,知道吗?”她
一点也没发现自己说话的口吻活像个老妈子似的。
“我知道。”蓝眸迅速闪过一丝笑意,见她满意的转身离开,他忍不住对着她
的背影大喊,“想容!”
走没几步的花想容听到身后传来夏尔谦的叫声,只好又走回来问:“还有什么
事吗?”
“过来。”夏尔谦伸出食指对她比了比。
“干么?”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她还是乖乖的绕过车子走到他面前。
他但笑不语,眼底悄悄升起一抹狡猾的光芒。
他手掌向下挥了挥,示意她弯下腰,随即一只手立刻伸出窗外,将她的头压下,
密密的封住她的檀口。
他深深的吻了她好一会儿,直到两人快喘不过气来才放开她,声音浓浊低哑的
道:“工作完之后,打电话给我,我来接你。”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养成了吻她的习惯?
也许是第一次在修理厂的时候,也许是第二次、第三次、第……
总之,他发现自己愈来愈喜欢吻她,不过,与其说他恋上她的唇,倒不如说是
恋上吻她时,那种涨满整个胸口的幸福感觉。
“好。”花想容额头抵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微微的喘气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勤于练习的关系,她发现他的吻技还真是愈来愈好,而
且,也愈来愈——色了。
一想到他刚刚居然把舌头探进她的嘴里,她的悄脸忍不住又发烫起来,感觉一
阵脸红心跳。
“进去吧,雨愈下愈大了。”发现雨势有逐渐变大的迹象,夏尔谦有些担心的
催促道。
“嗯。”她挥了挥手,奔进大门。
夏尔谦坐在驾驶座上,一路目送她进到里面,在完全看不到她的身影后,才重
新发动车子离开。
他目光专汪的望着前方的路面,单手抓住方向盘,另一手按下CD音响的Play键。
不一会儿,一阵优美的钢琴声便从音响中缓缓流泄而出。
忽地,车内响起一阵刺耳的手机电话铃声。
他伸手在一旁摸索,很快的按下通话键。
“我是。”发现是好友商耕林打来的后,他先是微微的蹙起眉头,不一会儿,
便因对方吐露的事目光为之一沉,半晌,他缓缓开口道:“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
去。”
挂断电话后,他脑中忽地浮现出花想容清丽可人的脸孔,心中隐隐闪过一丝不
安的情绪。
他突然有一个不好的预感,仿佛就要发生什么事。
???
半个小时之后,夏尔谦抵达医院。
他停好车子后,立刻朝医院的行政大楼走去,进到大楼里面,他习惯性的朝右
边的电梯走去,一楼柜台的服务人员看见他身上并没有别着识别证,立刻走上前把
他栏了下来。
“对不起,先生,这栋大楼谢绝访客,只有这里的工作人员才能来。”
“我知道。”夏尔谦点点头道,仍自顾自的按下电梯的按钮,完全不打算离开。
“先生,请问你是工作人员吗?”服务人员见状,忍不住问。
“以前是。”夏尔谦淡淡的回道。
“既然这样,那么很抱歉,你不能上去。”虽然眼前这个有些忧郁的男人长得
十分的英俊,让她有些芳心悸动,然而,基于工作的职责所在,她还是不能通融。
闻言,夏尔谦也不跟她争辩,直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迅速在上面按了几个号
码,电话通了之后,简洁的向对方叙述一下自己所遇到的状况。
过了一会儿,一楼柜台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对不起,我接个电话,麻烦你在这儿等一下。”见夏尔谦点点头后,服务人
员快步走过去接起电话。
当她挂断电话时,脸上有着惊慌、抱歉的表情。“对不起,夏先生,我不知道
你就是院——”
夏尔谦猛地挥手打断她的话,淡淡的说:“我说过了,我只是以前这里的一个
员工而已。”语毕,电梯也刚好下来了。
不是说他是院长吗?怎么一下又突然变成了员工?望着电梯门开启之后又重新
合上,服务人员忍不住一头雾水的想。
夏尔谦按下楼层的按钮后,电梯便一路往上爬升,最后在十五楼的地方停了下
来,门打开后,他缓缓的走出电梯。
此时,早已在电梯门外等待许久的商耕林,见到他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心
里一阵感动莫名,他很快的走向他,“你这家伙总算还有点良心,终于出现了。”
老实说。起初他还有些担心他不会来呢!
不过,现在总算是可以好好的松了口气。
“他们都到了吗?”夏尔谦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径自往会议室的方向走,商耕
林见状,立刻快步跟上他。
“早就到了。”如果不是他早几天收到消息,赶在今天开会前找到夏尔谦,只
怕此刻,他们两个都要喝西北风了。
“当初我离开的时候,一切不是都交代得很清楚了吗?为什么现在还会发生这
种问题?”
当初,他会毫不犹豫的把医院交给商耕林,一方面是因为这家医院是他们两人
父亲的心血,他相信他会好好的管理它,另一方面他也信任他有这个能力,没想到
现在居然会出这样的纰漏。
“拜托,什么叫交代清楚?当时,你不过是把一大堆签好名的文件丢给我,自
己则是咻的一声跑得不见人影,除此之外,你哪有交代什么?更过分的是,这些还
是你趁我到美国开会时做的好事。”“是吗?”
“当然是,而且你是不是忘了?这家医院又不只是我一个人的而已,如果我说
了就可以算数的,那些个老家伙不抗议到底才怪。”商耕林有些没好气的翻翻白眼
道,想到那时他从美国开完会回来,还来不及休息,就看见办公桌上一堆让渡的文
件,他差点没疯掉。
“四年后才来抗议?”夏尔谦冷笑一声。
就算他们反应再迟钝好了,将近五年的时间,也太久了点吧!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其实,早在一开始,他们就已经有人在台面下运作,
频频搞些小动作,只不过因为我老爸还在的关系,所以还不敢太过明目张胆的搞分
裂。”
“既然如此,那今天的股东会议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是因为我老爸现在不在国内,俗语说得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他
们怎么也不可能放了这个天大的好机会。”
“商叔不在国内?”在推开会议室的门之前,夏尔谦忽地停下来,手搁在门把
上,不解的问。
“嗯,他跟我妈去德国看你爸妈了。”说完,商耕林忍不住瞥了他一眼,有些
语重心长的说,“我说你啊!就算想放逐自己,过了这么久,也该够了吧!你不为
你自己想,也要为夏爸、夏妈想一想,他们失去一个儿子已经够可怜了,难道你还
要让他们再失去另一个吗?”
闻言,夏尔谦眼神微微一黯,沉默不语。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他也想了很多,包括他和花想容的未来,然而,每当他
一想起尔康的死,几度兴起想回来的念头,又忍不住退却了下来。
也许再给他一段时间吧!
“喂!你别净是站在那里不说话,不然,你好歹也稍稍透露一下,等一下进去
后,你打算怎么应付那些家伙,也好让我心里先有个底。”
“没什么打算。”他一接到电话就赶来了,哪有时间想什么。
“什么?”闻言,商耕林差点没当场昏过去,“你开玩笑的吧!”
“你觉得我是那种会开玩笑的人吗?”
“完了,真的完了。”他已经可以想见,等一下进去之后,他们会如何的被敌
人痛宰一顿,而毫无还手之力。
看来,他得先有心理准备,要喝西北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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