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在跟另一名女同学挥别后,沈云若有所思的走在学园小径上,快到校门前,专
程在此等候她的柳沐言幽深的黑眸带着一股锐气,睥睨着越走越近的她。
沈云感受到一道炙人的目光,她蓦然抬头,立即陷入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
差点溺毙。
怎么会是他!突然见到心上人的喜悦满溢胸襟,沈云只能手足无措的直直望着
柳沐言。
“你就是沈云?”虽是问话,但柳沐言的语气却非常肯定。眼前的女子正如同
所有人形容的一般,他可以非常确定,他没有找错人。
“我是!”她飞快的承认。心上人就在眼前,怎不教沈云激动万分呢?
“我想向你确认一件事,希望我没有找错人。”柳沐言面无表情的开口,她的
心喜看在柳沐言的眼底没多大效用。
“什么事?”爱慕的对象就在眼前,沈云哪还记得要提防,早已失去戒心,任
何一个人都能轻而易举的击溃她。
“昨日你是否有找过苗映薰的麻烦?”他的口气一如方才的平淡。
沈云闻言一惊,虽想从他脸上的表情找出些蛛丝马迹,却是徒劳无功,一张脸
顿时垮了下来。
“苗映薰说的?”沈云忿忿的开口。
“是谁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做吗?”他的一双雷达眼早已盯紧她的一举
一动,分毫都逃不过他的视线。
“哼!”沈云不屑道:“那个女人在胡乱编派不实的是非,你不要相信她。”
“你教我不要相信女朋友的话,而改信你这来路不明的女人,你想我会傻到去
相信你吗?”他讽刺道。
“哼!她果然跟你有一腿。”她好像喝了好几桶醋般,讲话酸溜溜的。
“你的修养不太好喔!”柳沐言讥讽道。
“你不要以为自己长得很帅,每个女人都爱你,我沈云可是非常鄙视你的所作
所为,还不就是花花公子一个,有什么了不起的。”她出口嘲讽,内心却倍受煎敖”。
“抱歉,我可没你以为的这般自负,不要那么急着对我下评论。反而是有些吃
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家伙,爱不到我就毁谤我,我可就不敢恭维了。”柳沐言游刃
有余的设下陷阱,并展露一抹迷人的笑靥。
“我没有!”沈云急喊。
“哇!有人对号入座。”笨蛋!自投罗网,所以说女人没长脑袋。
但这其中不包括苗映薰,她可是才女,虽为女流但智力可不输给他。不是因为
她是他情人,他才对她有所偏袒,而是事实本就如此,硬将白布染黑的事他可做不
来。
“你……可恶!设陷阱让我跳。”沈云气得破口大骂。
“是你自己心虚,怪不得我,除非你没做过。”沈云眼睛因他的话而亮了起来!
在她以为自己还有希望时,柳沐言的下一句话又将她推入无底深渊。“但是我不相
信你。”
“那女人有哪点好,你会喜欢上她?”她只是长得比她漂亮一点,身材比她好
一些,其他哪一点比得上她?
论身家,她是企业家之女,而她只不过是个平凡女人,就凭这点,她就不及她
的万分之一,她如何与她相比?只不过是拿身体当武器的狐狸精!
“至少她比你好,好太多了。”柳沐言笑着回答。
“你是说我比不上她?苗映薰哪一点比我好,只不过是个穷人家的女儿,你竟
对她如此迷恋,你的眼睛出问题了吧!”
“你侮辱她就等于侮辱了我,劝你最好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要到处咬人,否则
……”柳沐言眼睛半眯,透露出危险的讯息。
“你威胁我?”沈云不敢置信地瞪着柳沐言。
“你要说这是威胁也可以,反正只要再让我听到一点风声,后果会如何,我可
就不敢保证。劝你最好别惹我,万一我一气之下将你这只小绵羊吞入肚腹,那可就
不太妙。”不再看她一眼,柳沐言转身就走。
沈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惨白的唇微颤,眼中爱恨交加,似欲将渐行渐远的
男人吞噬般,但柳沐言昂首阔步的走离,终至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外。
可恶!苗映薰,你这个贱女人、狐狸精,敢向柳沐言打小报告,我绝不放过你,
等着看我拆散你们,让你痛不欲生,后悔惹到我!沈云阴狠的暗忖。
哈哈哈!沈云独自在校园小径上狂笑,杏眼里射出狠毒的光芒。
???
“请问叶心尘在吗?”纷乱嘈杂的教室门口,一名娇俏的女郎就近向一名走过
她身边的男学生询问。
“叶心尘……你等一下,我看看。”男子停下脚步,约略想了一下,即往教室
内大声叫喊叶心尘的名字。
沈云被此人的举动吓了一大跳,不过效果挺好的,没一会儿工夫,她就看到一
名男子朝她这个方向走来,沈云不禁打量起他来。
斯文的面孔上戴着一副金框眼镜,镜片的反光让她瞧不清眼镜下的瞳眸,他的
举止从容不迫,让人觉得非常优雅,整体看来令人有如沐浴在晨光中般舒服的感觉。
“是你找我?”他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仿佛微风轻抚般怡人,让人心旷神怡。
“你好,我叫沈云。”沈云自报姓名。
叶心尘不发一言等着她道明来意。
“不好意思,我们能换个地方讲话吗?这个地方不太方便。”沈云委婉的解释,
目光越过叶心尘投向嘈杂的教室内。
看着眼前这位来意不明的女人,叶心尘心中虽有疑问!但也不好在此时发难,
而且这个地方的确是不好讲话,不时引来侧目不说,还得提防有心人士的窃听。
“走吧!”叶心尘率先走了出去,沈云则尾随在后。
叶心尘带沈云来到走廊尽头转角处,他斜倚在窗边,深沉的目光透过镜片投向
沈云。
“你想跟我说什么?”叶心尘道。
“杜凝香是你的女朋友吗?”沈云问。
“你怎么知道?”他站直了身,口气有着讶异。
“大家口耳相传,有谁不知道?”她耸耸肩,一点也不觉得这是个秘密。
“你专程来这儿告诉我这件事吗?”叶心尘没好气的嘲讽道。
“当然不是,我又不是吃饱了没事干,专程来找你是为了提醒你,不要太大意,
忽略了你周围的敌人。”
“敌人?你指谁?”
“柳沐言。”沈云语不惊人死不休,听得叶心尘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他?你有没有搞错,他怎么可能会是我的敌人?”从她口里吐出的名字非但
令叶心尘不能置信,对她反而抱着怀疑。
“我亲耳所闻,前些日子他还跟我说,杜凝香是他下一个猎物,他有信心能手
到擒来,此事千真万确,我还劝他说杜凝香已经有你了,但他根本不将你放在眼里,
还狂傲的说……”沈云看着脸色越来越凝重的叶心尘欲言又止。
“他说什么?”叶心尘从紧抿的唇缝中迸出话。
“他……他说……”沈云吞吞吐吐的模样让心急的叶心尘忍不住发起脾气。
“他到底说了什么,你快说呀!”
“好,但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喔!”沈云小心翼翼的道。“柳沐言说你是软脚
虾、懦夫、孬种、娘娘腔,不够格当杜凝香的男朋友,只配给她提鞋。”
沈云偷觎了眼面色铁青却不发一语的叶心尘,暗笑在心底。
叶心尘啊!叶心尘,听到这种非人的污辱你还忍得住气吗?没有一个男人能面
不改色的接受这种污辱,而你当然也不会例外。
等着瞧,苗映薰,我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的,从现在开始你的生活将会陷入水
深火热之中,我不但要搞得你鸡飞狗跳、永无宁日,还要让你在柳沐言面前丢脸,
然后失去他!沈云在心里狂笑着。
沈云是个有仇必报、骄傲妄为的女子,只要有人惹到她,她定会加倍奉还,其
恶毒的手段与歹毒的心机无不让人退避三舍,保持拒离。
沈云的诡计会如她所愿的实现吗?
牵一发而动全身,殊不知她此举竟引发一连串不可预知的变数。
命运之轮开始转动了。
???
时值黄昏日暮之际,占地辽阔的北学院已看不见学生的踪迹,蓦地,南北学院
交界处窜出一道人影,快速的穿过一栋栋宏伟的建筑,朝经济系前进。
夹带着怒气的叶心尘,失去理智的挡在即将离开教室的柳沐言面前,柳沐言惊
愕地看着眼前怒气冲冲的男子,顿感莫名其妙。
“请问有什么事吗?”这个男人是谁啊?无缘无故堵他,找麻烦的吗?柳沐言
在心中暗自猜测男子的来意,表面上仍是客客气气的。
“什么事?”叶心尘冷哼一声,“看到我,你还不明白吗?不要装傻。”可恶,
竟装作不认识他。
“你到底是谁?”面对男子的指责,柳沐言只感到一头雾水,摸不着头绪。
“无耻!”他的问话遭到叶心尘一句辱骂。“敢作敢当才是男人应有的担当,
畏首畏尾的算什么男子汉!”
“我是不是男子汉关你什么事,或者你想亲身体验我的男性雄风?”柳沐言微
蹙起眉,唇紧抿着,脸色大大的不悦。任谁听到这些话都会不爽,他自认不是圣人,
无法做到骂不还口、打不还手。
“下流!”叶心尘怒斥。“你只会在口头上逞威风而已,懦弱的人是你。”
“原来你喜欢口交。”柳沐言恍然大悟般的开口。
“你在胡说些什么!”叶心尘斯文的脸上霎时布满红晕。
柳沐言好笑的看着红着脸、不知所措的叶心尘。这小子搞不清楚状况就跑来找
他的麻烦,这么生涩,他三言两语就让他下不了台。
叶心尘的生涩让柳沐言起了捉弄之心。
柳沐言嘴角擒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直向叶心尘靠近,叶心尘忐忑不安的望着他
的笑脸,突感寒毛直竖、背脊发凉。
“你想做什么?”叶心尘不安的退后一步。
“我想吻你。”柳沐言笑得好诡异,又前进一步。
“吻、吻我!?”惊骇的瞪大了双眼,叶心尘张口结舌的看着他。
柳沐言在叶心尘的注视下又跨进一大步,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而叶心尘早就
被他的话吓呆,只能傻傻的看他抬起他的下颚靠近他,鼻间还闻到一股醉人的麝香,
扰乱了他平稳的气息。
抱着开玩笑的心态捉弄他的柳沐言,却在靠近叶心尘的刹那间失了心魂。指尖
着迷于底下柔滑的触感,一种不同于女人的细嫩,仿佛触电又好像是一种蛊惑人心
的魔力在作祟。
叶心尘之于他就像是块磁铁吸引他这块磁石,不可抗拒的吸引力让柳沐言吻上
了叶心尘的薄唇。
凉凉的,好舒服,让他想一尝再尝。他的舌似一条滑溜的蛇灵巧的探进他温润
的口腔内,卷住他的舌与之纠缠,汲取他口中的馥郁。
火热的唇齿相接,让两人忘了一切,直到柳沐言的手窜进叶心尘的衣内,异样
的感觉让他犹如当头浇了一桶冰水般迅速恢复神智,他用力将身上的男人推开。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叶心尘,立刻举起手使劲地擦拭自己的唇。
他竟然被吻了!而且对方还是一个男人,更过分的是他还把手伸进他衣服里,
好恶心!两个男人接吻的事实让叶心尘频频作呕,他不敢置信的颓坐下身子,双手
交叉环抱着肩膀全身轻颤着。
猛然被推开的柳沐言不满的望向始作俑者,这一看可不得了,他脑袋顿时停摆,
只能瞠大双眼瞪视着颓坐在地上浑身发颤的他。
他、他是个男人!他发什么神经去吻他啊?又不是同性恋,对着一个大男人发
情,不会是欲求不满吧!
怎么办?他好像不太对劲,会不会是打击太大了?也对,任何一个正常男人被
另一个男人给强吻了都不会高兴的,那他的反应算是正常!叶心尘自我安慰。
“你没事吧?”柳沐言蹲下身想扶他起来,手还未触到他的衣角便被他猛地一
拍,柳沐言吃疼的缩回手。
“不要碰我!”叶心尘惶恐地瞪大了眼。他的存在令他作呕,他无法忍受他再
一次的碰触。
“不碰就不碰,你放心,我不会再强吻你。”柳沐言摆摆手往后退了一步,表
示他所言不假。
叶心尘带着戒备的眼神缓缓的站起,看他果真不再有任何不轨的举动,叶心尘
才安心却又不忘防备的拉开两人的距离。
“你叫什么名字?”两人都已经是接过吻的交情,他还不知道他的姓名,似乎
有些说不过去。
“你不认识我?”叶心尘的语气充满惊讶与不敢置信。
这是怎么回事?柳沐言真的不认识他吗?此时的叶心尘才忆起刚才的对话中,
他也有问过他是谁,莫非……
“废话,我才不会对认识的人做这种事。”说完,柳沐言才惊觉自己说错话,
想改口也来不及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对不认识的男人都来上一个见面吻吗?”叶心尘的
心在瞬间冻结。
“不是,你误会了,我又不是同性恋,才不会去吻男人。”他急忙的脱口为自
己的行为辩驳。
“你是说我不是男人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天地良心,若我柳沐言心中有半点污辱你的意思,愿
遭五雷轰顶,不得好死。”柳沐言神情凝肃的举起左右手作发誓状。
叶心尘不屑的甩开头,“你的话我才不相信,但你真的不认识我吗?”他侧首
正色询问。
“不认识。”
“真的?”其实叶心尘心中已相信了九成,看着那双坦诚的眼睛与磊落的态度,
他不禁被说服。
“真的。”柳沐言坦然的直视他的眼。
你真不是普通的笨,别人随便向你说些话,你就受到挑拨,也不问清楚就冲动
的跑来找人家麻烦不成,还莫名其妙的被男人吻,真是拿石头砸自己的脚,蠢极了!
叶心尘暗骂自己。
“对不起,我太冲动了,没问清楚就跑来找你麻烦,你一定觉得我很无礼,我
在这里向你说声抱歉。”悔不当初的愧疚感让叶心尘低下了头。
“没关系。”柳沐言笑笑的摆摆手。
“对不起。”见他说没关系,叶心尘头垂得更低,心底更是惭愧。
“不要一直跟我鞠躬道歉,我可承受不起,饶了我好吗?这样吧!你告诉我你
的名字,我就原谅你,好吗?”
叶心尘终于抬起头,用手指调整好往下滑的眼镜,漆黑如墨的瞳眸透过镜片锁
住他幽深如子夜般的眸子,缓缓出声。
“叶心尘。”
自他口中吐露出的三个字,仿佛天音拂过柳沐言的心田,吹散了他心中的迷雾,
记忆之门顿时被打开,回忆像潮水般朝他汹涌而来,顷刻间将他淹没。
心尘?梦寒?柳沐言脑中闪过一道身影,还来不及说什么即眼前一黑,在叶心
尘的惊呼中昏厥,幸好叶心尘眼明手快的接住他瘫软的身躯,才免除他与地面亲吻
的命运。
这是怎么回事?见柳沐言失去意识,叶心尘的黑眸中满是焦急。
???
谁在说话?是谁在他耳边呢喃?
感觉自己像被催眠般,神智混沌不清,迷蒙的灰雾阻隔在眼前,霎时,云雾净
散,犹如拨云见日般逐渐清晰明朗。
睁开眼,柳沐言仿佛置身在异度空间里摆荡的魂魄,没有形体,却看得见一切
影像。
他死了吗?怎么死的?
他看不见自己的手、脚,身体任何一个部位都像不曾存在般的消失了,只剩意
识还存在,他甚至不晓得自己是怎么嗝屁的!
真倒霉,他死前才吻过一名男子,在得知他的姓名后就翘辫子,未免太对不起
父母了,养他这么大,还来不及好好孝顺他们,人生就结束了,不明不白的成了孤
魂野鬼,不知该何去何从。
莫非这是上天给他的惩罚,教他不可以乱吻男人?
等等,这时的柳沐言灵光一闪,忽然想起生前起的誓言。天啊!他该不会就是
被五雷轰顶而亡的吧?若真如此,那也是他活该自寻死路,怨不得谁。
咦!柳沐言被眼前的一群人吸引住全部的注意力。
奇怪!他们是谁?他们也死了吗?柳沐言好奇的往他们飘去。
???
“小姐,往这边走。”婢女小蕊走在前头牵引着她家小姐,一步步踏着小心翼
翼的步伐前进。
“小蕊,你走慢点,我跟不上你。”纤细娉婷的体态如浮云般轻柔,加上出水
芙蓉般的美貌,一路上吸引了无数惊艳的目光,赞叹声更是此起彼落。
美人视若无睹的走过,轻移莲足仿佛是只彩蝶般,在一出现时便吸引住众人的
注意力,却又在转眼间消失无踪。
美人离去后,街道上众人开始窃窃私语,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真不愧是杨家村的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一旁卖菜的小贩赞赏道,语
气中含有与有荣焉的得意。
“可不是!我们杨家村的第一美人艳冠群芳,似仙人下凡,方圆百里之内谁与
争锋?全都自惭形秽的躲到一旁不敢见人了。”卖菜小贩旁,卖字画的高瘦男子更
是洋洋得意的阐述着。
“实在是太美了!”每个人脸上都露出如梦似幻的陶醉表情。
那个女人长得真的很美,依他目测她的身材应该也是一级棒,难怪她每每经过
一个地方,引起的惊叹足以将整条街上所有男人脸上如痴如醉的蠢样给淹没。
这里的人都好奇怪喔!他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柳沐言暗自猜测着。
怎么每个人都着奇装异服,好像电视上演的古装剧,地狱哪时候改成这副德行
了?
不可能啊,他确定自己已经死了,若不是,为何他会连身躯也没有?到底是谁
搞的鬼,让他成了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真教他欲哭无泪。算了,别灰
心丧志,反正还没有鬼差来提他的魂,等待的这段时间,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趁
着没人管的时候,好好享受一下这没人看得到自己的美好时光。
打定主意后的柳沐言,脑筋飞快的运转,没一会儿,唇角隐约浮现笑容,而后
又咧到颊边贼笑着,像一只偷了腥的猫。
他飞快的往那主仆二人行去的方向飘去,不到半刻,他远远的就看见二人娉婷
的身影。
“小姐,你看,前面好多人围在一块儿不知在看什么?”小蕊手指向她前方不
到一丈远处。
杨梦寒的视线随着她手指的方向一望,只见不远处的街角人潮聚集,莫怪一向
好奇心重的小蕊会大惊小怪,虽然她也常有满心的好奇,但却不能表现出来。因为
她是众人眼中的大家闺秀,不可以做出有违礼教的事,否则会遭来议论的,尤其父
母双亡的她更是必须谨慎小心的防范有人恶意的攻诘。
“走吧!小蕊,女孩子家不可太过招摇,否则会遭人非议的。”杨梦寒轻移莲
步,催促着小蕊。
“小姐,你别走得这么急嘛,人家跟不上。”眼看着就要走过人潮,不甘心就
此打道回府的小蕊,心里虽着急,口头上却满是撒娇的语气。
杨梦寒放慢脚步,双眼直视前方,“天快黑了,赶紧回府吧,王总管交代过不
可以在街上逗留的。”
“王总管,又是王总管,他还会说什么,只会嗦,整天叨叨念,好不容易脱离
他的魔掌,这会儿又要赶回去看他脸色。”小姐什么人不提,偏提到她最、最讨厌
的王总管,一听到他,她就有满肚子气。
“小蕊,不可目无尊长。”杨梦寒警告的睨了她一眼,举步又往前走去,丝毫
无停下来的意思。
“是,小姐。”小蕊毫不愧疚的吐吐舌头,尾随而上。
本来就是嘛,府里上下哪个不讨厌王总管的!哼!狐假虎威,还不是已故老爷
迂腐才会引狼入室,错信小人,否则哪轮得到他在那儿耀武扬威。
在经过人潮聚集处,小蕊舍不得的又朝那儿多望了两眼,偏偏巧得很,原本围
得水泄不通的圈圈,刹那间走得精光。
刚刚好,小蕊的视线恰巧落在放置在跪坐的人身旁的立牌上,上面斗大的字题
着:卖身葬母。
咦!“小姐,小姐!”小蕊的目光胶着在立牌上,一手朝着杨梦寒猛挥。杨梦
寒不耐的终于转过身看向小蕊,正准备发难,不料小蕊的惊喊快她一步。
“小姐,你看。”小蕊拉着杨梦寒的小手往回走。
“小蕊,放手!”她的举动引来杨梦寒的轻斥。
“小姐,你看,他好可怜耶!”小蕊放开杨梦寒的手,指着跪坐在地上的人。
杨梦寒的注意力被眼前的男人夺去。男人头低垂着,看不清面貌,只能打量他
的身形,他背宽厚,双臂似钢铁般强硬,双足修长有劲,衣着破烂,连补丁处也磨
损严重,不足蔽体,身旁还立着一块纸牌写着:卖身葬母。
好可怜!他的家境一定很贫苦,到了需要卖身葬母的地步。这个男人的孝心引
发了杨梦寒的恻隐之心,她二话不说的向小蕊吩咐道:“小蕊,拿五十两银票给这
位公子。”
一旁的小蕊早已摸透她家小姐的心思,银票早准备妥当在一旁等候着,就等她
家小姐开口。
“是,小姐。”小蕊不疾不徐的走向前去递上银票。男人猛地抬起头,眼中闪
过复杂却又感激的光芒。
杨梦寒对上一双明亮有神的幽黑瞳眸,不觉心中一震。此男子相貌堂堂、仪表
不凡,不像是落魄之人应有的模样,合该是位纵横天下,位高权重的首领才是。
为他的坎坷际遇寄予无限的同情,若她的眼光没错,将来他必定有所作为。
今日她一个善举,能帮助一名怀才不遇的人成功,也是一种缘份,是命中注定
的。
宇静的胸臆忽被击了一下。好美的一位姑娘,他在心中暗自赞扬。
心地恁是善良的她,在他苦候了两天一夜,就快失心丧志后终于出现。
两天来,围观看热闹者居多,善心人却不见半个,他早已不敢奢望能厚葬母亲;
可怜母亲含辛茹苦的拉拔他长大,还未能享清福就被浑身病痛给拖垮,在两天前终
于撑不过,撒手人寰。
是他没用,今年原本想赴京赶考,望求得好功名以报父母的恩德,谁知道年迈
的母亲竟等不及要随父亲而去,让他痛失亲人,饱尝思亲之苦。
家境贫寒的母子俩原本全靠母亲一人外出卖货撑起家计,半年前却积劳成疾,
一病不起。于是他便一肩挑起家计与长期看病费用的重担。
手无缚鸡之力的他是个看起来强壮,实则瘦弱的儒生,突然要担起一家的生计,
他当然是吃足了苦头,但为了母亲,不管生活如何艰苦他都咬紧牙关撑过去了,可
母亲竟熬不到半年的光景便弃他而去,岂不教他失去活下去的动力。
宇静家中穷得连鬼都避而远之,哪还有多余的银两来打理母亲的后事?但为人
子女的若不能将父母好好安葬,岂不枉为人子?
别无他法下,他在这儿跪了两天一夜,企盼有好心人能买下他,让他能厚葬母
亲,就算一辈子做牛做马他也心甘情愿。
无奈他盼呀盼,围着他七嘴八舌讨论的人不少,同情的话语进入他耳中的也很
多,起初他还满心期待的望着众人,但随着日落日出、人来人往,将他心头的希望
之火一点一点蚀灭,让他灰心极了。
宇静由衷的感激眼前这位如花般娇艳的女子救了他,让他能为母亲尽到最后的
孝心。
想到能好好安葬母亲,宇静不由得激动得眼眶微红,忘了母亲说过男儿有泪不
轻弹的谆谆教诲,暗自流下两行清泪,却让他随手抹去。
接过银票的宇静,感激地向两人行三叩首之礼。
杨梦寒见状忙弯腰伸出手阻止他向她叩拜的举动。
“公子,请别行如此大礼,小女子承受不起。更何况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该轻
易向人低头。”
“姑娘?”宇静不解的抬起头望向她。
“快快请起,别跪着说话。”杨梦寒不容强辩的气势让宇静不由得屈服。
宇静很快的站起身,两脚却因跪得太久而失去知觉,不由得双膝一软瘫了下去,
若不是杨梦寒眼明手快用身子撑住他往下倒的庞大身躯,这会儿他已倒在地上满脸
是灰了。
呼!好险!
讲这话的不是杨梦寒,也不是宇静,更不是杵在一旁的小蕊,而是失了躯体只
剩灵魂的柳沐言。
哇拷!都什么时代了,还有卖身葬母这档事,今日可真是大开眼界了。
不过那个男人还真是孝顺,竟为了安葬母亲而把自己卖了,真是乱感人一把,
让他都觉得有些心酸。
悲伤的同时,柳沐言仍不忘注意底下的状况。这不仔细瞧还好,就这么定睛一
看,乖乖!那个男人怎么越看越熟悉的感觉,他好像在哪里看过他,到底是在哪里
呢?柳沐言不禁搔头细想、攒眉抚额起来。
倏地,柳沐言轻拍了下额际疾呼。对了!难怪他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他,原来他
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有如同一个模子印出来般。
看他浓密粗黑的眉幽深有神,如子夜般的黑瞳大小适中,最适合用来接吻的薄
唇,身形健硕充满力与美,简直跟他如出一辙。
若真要勉强找出相异之处,恐怕只有两人大相径庭的个性。
没错,两人的个性南辕北辙,宇静的个性温文儒雅,而柳沐言却是高傲狂狷。
两人极为相似的外表下,个性却是天壤之别。柳沐言开始怀疑他和宇静的关系。
怀疑归怀疑,柳沐言心里早已有谱,只是他想看看上天为什么让他走这一遭,
若找不到答案,他是不会死心回去的。
他就安心的看下去,反正老天早有安排,他又何必庸人自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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