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树
                               伤心龙舞
    语青篇
    语青开始后悔对竹子的爱了。
    语青是在一间大型购物城中的CD聆听室里遇着竹子的。
    那时竹子正带着耳机，旁若无人地全神贯注着听一张精装CD. 语青偷眼看到那
是一张苏蕙伦的精选碟，不过已经很旧的了。这个男孩却仿佛初次听到一样的认真
而陶醉。
    语青就笑，笑得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别过脸去，却刚刚好正对着聆听室边上的
镜子。
    镜子里有一张瞪大了眼睛的很朴实的男孩子的脸出现在自己后面。
    那就是语青第一次和竹子照面。
    语青相信竹子当时在镜子中看到了自己后就开始了对自己的注意。因为当时语
青忍着笑的表情正好与竹子手中的苏蕙伦一模一样。
    后来语青也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大胆。
    她径直走过去，指指竹子戴的耳机。
    竹子才从惊艳中醒悟过来，机械地取下耳机给了语青。
    耳机非常清晰地放着苏蕙伦的《柠檬树》。语青惊讶地发现，竹子其实是把这
首歌定成了重复。
    “你，就从刚才到现在十来分钟的时间都在听这一首歌？”
    语青想当时自己的眼睛一定瞪得遛圆。竹子还是一脸的惊艳表情，傻乎乎地点
头。
    “你喜欢苏蕙伦？”
    语青再问，他再点头。
    语青忽然发现自己开始喜欢这个男孩子了。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自己也喜欢苏蕙
伦。而是，而是……
    “他实在太可爱了耶。”
    后来语青把这段认识经过写在BBS 上的时候，忍不住连连写了七遍上面那句话。
    竹子真的是太可爱了。
    他温柔而体贴，细心而优雅。
    不抽烟，不喝酒，不打麻将不蹦迪。这样的男孩子如果还没死绝的话，可能那
个唯一剩下的就是竹子了。
    语青每每这么说的时候，就笑，笑得短发飞扬，接着她就会对着竹子歪着头，
双手合掌放在下巴上。然后，她会“嗯哼”地轻咳一声，就学着苏蕙伦唱：“一个
人孤孤单单的下午，大风吹得每棵树都像跳舞……我爱上了雨爱上了你……”
    一唱到这里，竹子就会开心地抱着她来舞。他却不唱，只是听，只是笑啊笑。
    语青不仅长得象苏蕙伦，唱得也太像了。
    于是语青有时会忍不住地发问：是不是因为我长得和苏蕙伦太相象了，竹子才
会喜欢上我这个傻女孩呢？
    她打电话给远在杭州的大学室友。
    “笨啊你，”室友就笑骂着她，“大学时我们大家不是说一定要找一个一样喜
欢苏蕙伦的男孩作朋友吗。现在你先找到了自己却怀疑起来了？人啊，就是害怕幸
福，不敢把握幸福。”
    语青觉得也是，就在电话里和室友笑做了一团。
    可是回到现实了，看着竹子执着地到处收集任何有关苏蕙伦的消息以及图片的
时候，语青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失落和气愤。
    语青问：竹子，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苏蕙伦？
    她问后就后悔，她知道只要这么问，得到的肯定就是第一次见竹子时的那副傻
瞪着眼睛的表情。
    竹子真的每回都这么回答她。接着就会拉了她的手，拿出他们合拍的照片来。
语青看着这些美好的回忆只能变成一种表情了——笑。
    她笑，竹子就傻傻跟着笑，死盯着她。
    但是这次语青笑完后没有就算了。她偷着约了竹子的好朋友出来。
    竹子的朋友很奇怪地说：“两年前的竹子可是一点也不喜欢苏蕙伦的啊。”
    语青就说：把你们以前有关竹子的相片都给我看看吧。
    朋友也不觉得奇怪，一口气搬出了好些有关竹子的照片。从高中到一起出来工
作，一起出外游玩。
    语青看着笑着，笑着看着，忽然就不动了。
    呆呆地盯住一张照片不放。
    朋友凑过去看，那是前年和竹子一起游九寨沟和一个临时当导游的杭州女孩一
起照的。
    朋友还没说话，就听见语青“哇”地一声，抓起相片就跑了。
    竹子篇
    竹子没想到竟然会在听《柠檬树》的时候遇着一个柠檬模样的女孩。
    那女孩不知道为什么，偷偷踱到竹子身边，忽然就笑着撇开脸去，竹子转过去
看的时候，一张调皮的带着点羞涩红晕的脸就在镜子里冲着他笑开了。竹子只觉得
天地都在旋转，人都不知道是在哪儿了，心儿软软的就要化开。
    女孩竟然还主动地过来找他要耳机听。然后女孩乱点着头，口中哼着耳机中的
歌：“……记得昨天你穿白色衣服，你说对爱太尊重容易孤独……”
    唱着唱着，女孩就问：“你，就从刚才到现在十来分钟的时间都在听这一首歌？”
    那是一双非常惊奇的表情。
    竹子不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傻，只是使劲地点头。
    “你喜欢苏蕙伦？”
    女孩再问，他再点头。
    竹子就发现自己可能喜欢上这个女孩子了。当然不仅仅是因为她也喜欢苏蕙伦。
而是，而是……
    女孩叫语青。
    女孩说：我们宿舍的女孩都说我是个傻丫头，将来一定会被男孩子骗的。
    她每次这么一说，竹子就着了急，不知道怎样向她保证。
    有一天，竹子爬上网络中的一个BBS 站，上面有篇文章，有许多的人对文章进
行了回答。
    文章最特别处是竟然连写了七遍“他实在太可爱了耶。”
    然后后面的那些RE的文章就是教人怎么讨可爱得有点傻气的男孩或者女孩的欢
心。
    一个叫龙五的人说：如果你发现那个可爱的人对你不满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
是把所有的美丽回忆拿出来，比如一本记载了过去度过的美丽时光的日记，一张快
乐的照片，一处欢笑过的场景……
    竹子发现这个办法对语青太有效了。每次她都笑得开心极了。
    竹子跟着在笑，可是笑过后竹子总是会自责。
    因为和语青看那些过去的照片时，他总是会偷偷取下几张。而那几张却在他最
欢笑的时候重复地出现在他的头脑中。
    语青唱起苏蕙伦的《柠檬树》的时候会对着竹子歪着头，双手合掌放在下巴上。
然后，她会“嗯哼”地轻咳一声，就学着苏蕙伦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下午，大
风吹得每棵树在跳舞……我爱上了雨爱上了你……”
    这个姿势太容易勾动竹子的联想了。每次竹子不得不装着非常高兴的样子将语
青抱起，一起飞舞以阻止语青继续唱下去。
    竹子在BBS 上写：你相不相信有灵魂？
    但是他没敢写语青一定是被那个杭州女孩附了魂。
    在那一年的九寨沟中，那个杭州女孩就这么歪着头，合着手掌，“嗯哼”地轻
咳一声，学着苏蕙伦唱《柠檬树》的。
    杭州女孩说：我们读大学的时候整个宿舍的女孩都喜欢她，大家说啊，将来找
男朋友的时候第一个要求就是他也喜欢苏蕙伦。
    竹子当时傻傻地回答：我我不知道谁是苏蕙伦啊。
    女孩假装恶狠狠地“哼”一声：那好，等大家游完了九寨沟后，我带你到酒吧，
专门点她的歌给你听，给你启蒙启蒙。
    竹子真的就盼啊盼着，盼到了九寨沟游玩结束前的一天，女孩忽然就有事离了
团。
    后来和竹子一起去的朋友笑嘻嘻地对竹子说：现在的北方女孩可真开放，临走
前她竟然主动把我约出去，还给我她家的电话号码。哈哈哈，真逗，我就回了一个
假的电话和地址给她了。
    朋友哈哈地笑着。竹子竟然就不敢向他讨那女孩的电话了。
    竹子在BBS上说， 从此我就喜欢上了苏蕙伦了。喜欢她的歌，喜欢她的照片，
喜欢她的一切，尽管那个杭州女孩长得一点都不像苏蕙伦。
    竹子在BBS上写完后，长吐一口气。然后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然后他把悄悄收起来的杭州女孩的照片拿出来，细细地看着，然后再闭上眼睛，
回忆着她唱《柠檬树》的笑。
    女孩的歌唱得一点都不好，可是她的姿势太好看了，就像现在他的女朋友语青
一样。想到了语青，竹子忽然如释重负地有了笑意。
    竹子把照片放在茶几上，点了火烧了。照片在被火一点点吞噬着，里面的那个
杭州女孩竟然就象会动了似的，舞了起来。
    然后竹子就听到了歌声。
    竹子把头转向门口。
    语青双手捂着嘴，眼睛蓄着泪，一声一声地唱着：“……我一天比一天地更爱
你，我不管不管不管爱得苦苦的……”
    竹子张张口，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他把嘴绷得紧紧的，眼却睁得大大
的，然后，他就笑了，开开心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