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一灯如豆,在昏暗的密室里,两条斜斜长长的黑影在墙上摇晃个不停,显得格外神
秘阴沉。
密室之中气氛森严,一位白发斑斑、眼神森森的老者端坐中央,张贤恭敬地站在他
跟前,大气不敢哼一声。
“你是说莫忘仇和那个叫白梦儿的男孩在一起?”沈笑天脸色铁青地问道。
“是的。”张贤谨慎地点点头。“而且他还承认自己是南霁天。”
“这是意料中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快被他认出,以后行事小心点,可别坏
了大事。”
“属下知道。”
“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照理说,南霁天此刻应该是和刘逸奉送瑄儿回京城才对。
“属下认为他们可能早已相识。”张贤犹豫几秒,然后又说出自己的想法。“南霁
天报仇心切,属下怀疑这是椿阴谋,他故意让红玉璧再现江湖,目的是想叫我们出面,
好报灭门之仇。”
“这么说,红玉璧不就是他交给那个白梦儿的?”他冷声问道,神色间尽是怒意。
“八九不离十。不然他们怎么会这么巧就凑在一起?”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可恶!”沈笑天怒喝,一掌将茶几劈分为二。“好个南霁天,竟敢欺骗我这么
久!”
当年他之所以不杀他,是因为想自他口中得知红玉璧的下落,当时他告诉他早就送
给一只叫小白的白色狐狸。害得他四处派人到各处猎捉白狐,十年来不曾停过。
如今红玉璧再次现世,证明他一直在耍他,枉费这些年来他一直待他如亲子,还教
他武功,甚至有意将他宝贝女儿许配给他,而他竟敢这样对他,实在不可饶恕!
“凭他一个人就想报仇,真是不自量力!”沈笑天从鼻子重重一哼,打从心底不把
南霁天当一回事。
“可是那个白梦儿身手不凡,招式怪异,也许他们背后还有很多这种高手,我们恐
怕……”他声音愈来愈小,最后终于不敢再说下去了,因为沈笑天恶狠狠的目光正锁定
他,稍一不留意可能就会挨揍。
“有什么好怕的!没用的东西!”沈笑天忍不住大怒吼道:“我养你们这群狗做什
么?还不快派人去调查白梦儿的底细,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有其父必有其女,父女俩同样都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是、是,属下立刻去办!”张贤一脸慌张,连口应道。
“等等。”沈笑天叫住他,怒眉带气地冷聱道:“务必在他们到达京城前取得红玉
璧。否则——小心你的项上人头。”
“是……是的。”张贤面无血色,冷汗直冒。“可是……南霁天是你的徒弟,又是
小姐的心上人,万一伤到他……”
“废话少说,只要能得到红玉璧,就算把他给杀了也没关系。”沈笑
天脸若冰霜,眼光阴森可怖,毫无任何感情可言。
“是,属下知道了。”张贤心惊肉跳地赶紧离开密室。跟着沈笑天这么多年,他早
该明白他行事一向心狠手辣,残无仁道,可是……
张贤突然好想脱离这个可怕的组织,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安全愈来愈没保障,搞不好
改天就轮到他被杀了。
张贤离开后,沈笑天依然端坐堂中央,他自腰袋取出一张陈旧的羊皮纸,上面写满
密密麻麻的文字,还有一块以血染绘而成的红玉璧。
红玉璧,相传是很久以前的天下第一帮——盐帮帮主所留下的,当时江湖一片混乱,
盐帮帮主为预防万一,特地将盐帮财富隐藏在十处安全的地方,并用特殊的红玉刻划成
十块红玉璧,上面的纹路正是盐帮窖藏金银财宝的途径地点,打算留给后世子孙发生意
外时使用。
后来江湖大乱,盐帮和许多帮派皆不幸灭亡,十块红玉璧就这样沦落各处,下落不
明。
这张羊皮纸是沈笑天在一次护镖行动中,无意间在一处废墟中发现的。本来他还半
信半疑的,但上面所绘的红玉璧和南家的传家之宝一模一样,所以他不得不信。
利欲熏心的沈笑天,为夺得藏宝玉,他整整花了两年的时光筹备、计划。终于在十
年前某个夜里一举血洗南家,并且亲手杀了从小一起长大的至亲好友南无忌,他还清晰
地记得南无忌临死前看清是他时的表情,那是无法置信又震惊愕然的表情。
对于南无忌的死,以及南家灭门惨案,沈笑天起先还有些悔不当初,夜夜痛责自己
毫无人性,比禽兽还不如。
但岁月荏苒,杀人无数的他,早已丧失了良知。
朋友算什么?亲人又怎样?唯有那令人富可敌国、享用不尽的藏宝玉才是他心中最
想要的。
“红玉璧……就算杀光全天下人,我也要得到……”
抚着羊皮纸,沈笑天冷着一张老脸猥琐地笑着,细细长长的眼睛盯着纸上所绘之红
玉璧发出寒光,在微弱昏暗的烛光下,勾勒出贪婪冷酷的面貌。
※ ※ ※
南霁天自王大财这些手下败将口中得知,原来他们来自天玄帮,一个尚未在江湖上
露面的地下组织,专门秘密调查红玉璧的下落,而张贤不过是天玄帮的总管,虽然帮里
一切大小事务都是由他来发落,但那只是表面上而已,实际大权依然是掌握在幕后帮主
的手上,当年南家灭门行动就是由他所策划的。
不过这位幕后帮主很神秘,只有张贤见过他,他们这群无名小卒根本不曾看过他的
庐山真面目,倒是背影瞄过几次。
至于寻找红玉璧的目的何在?老实说,他们只是奉令行事,上头怎么说,他们就怎
么做,详情内幕他们一点也不知晓。
王大财他们就知道这么多而已,南霁天知道再问下去也是这些,于是就将他给放了。
他想杀的并非是这群没用的无名小卒,也不是张贤,而是那位隐藏在幕后的帮主,他才
是南家不共戴天的灭门仇人!
“南大哥,现在你打算怎么做?”梦儿愁眉深锁,看来想化解他心中的仇恨是不太
可能了。
“当务之急就是赶快找到红玉璧,我要用它来跟张贤做个交易。”南霁天缓缓说道,
脑海已经浮现一个计划。
“红……红玉璧?”梦儿一惊,心虚地猛眨眼。“你打算用它做什么交易?”
方才施了点迷魂术,让王大财忘了红玉璧就在她身上这档事,否则让南霁天知道了,
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红玉璧为何会在她身上,搞不好会愈描愈黑,以为她也是
天玄帮的一份子也说不定。
“天玄帮就只有张贤见过幕后帮主,相信他应该也知道红玉璧的秘密。若以红玉璧
交换帮主的真实姓名,我想他会接受的。”不管怎样,他一定要知道杀父仇人究竟是什
么人,为何如此冷血无情,竟为了一块玉璧杀害了南家三十几条人命。
“原来如此。”那她该把红玉璧交给他吗?
不行!要是把红玉璧交给他,岂不是更增加他报仇的意愿和信心?她不能这么做。
南霁天看着梦儿,考虑还要不要带他同行。
“南大哥,那我们现在要上哪儿?回京城吗?”考虑还没出现结果,梦儿已经爬上
马背等着他了。
京城是一定要回去,可是往后路上必是危机重重,若带着梦儿,恐怕会连累他。
两道英挺的剑眉严肃地拢在一起,南霁天终于作了一个决定。
“梦儿,我想我们就此分手,来日抵达京城,你可以到威武镖局找我和大师兄。”
“什么?分手!”梦儿吃了一惊,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
“小心!”南霁天被她吓了一跳,立刻飞身上马紧紧搂住她的腰。“当心点,人在
马上大意不得。”他谨慎叮咛,梦儿看起来是佷聪明,但偏偏有时却又很迷糊,放他一
人独行,他还真放不下心。
“为什么?”梦儿不敢相信地睁大她的眼睛。两只小手紧紧捉住他的衣领,完全没
留意到他的大手还搂着她的腰。“咱们不是相处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拆伙?”
开玩笑!等了他十年,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个机会可以偿还他的恩情,她哪能这么轻
易就和他分手,好歹也得等她报完恩嘛!
更何况此恩不报,更待何时?她可没有时间再等他十年了。
“我的身分已经暴露了。”南霁天简单说道,心想:梦儿要是再加重力道,他可能
就要缺氧了。
梦儿愣了愣,不解地眨眨眼。
“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南霁天的脸色渐渐沉下来,他是故意跟他装胡涂吗?“也许往后会
有很多人追杀我。”
“这我明白。”所以她更不能离开,保护他是她的责任,她的义务。
“你明白还要跟着我?不怕被我连累?”
梦儿眼神晶亮有神,不像是在跟他装傻。
原来他是在担心她的安危呀!
梦儿窝心地笑瞇了眼,理所当然地点头道:
“好兄弟就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小弟我是跟定你了,你赶都赶不走!”
听了这话,南霁天既是感动,又是担忧;梦儿毕竟还是个小孩,虽聪明伶俐拥有一
身好武艺,可惜涉世未深,人情世故知道得太少了。
“江湖险恶,贤弟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那你还放心让我一个人走,不怕我出事吗?”
是不放心,可是——
梦儿见他表情有些软化,连忙撒娇道:
“拜托啦!南大哥,你就带我一起走嘛!万一那些人找上我们,至少还有你可以帮
我壮瞻,若只有我一个,那我岂不是死翘翘啦!”
这倒是真的,天玄帮人多势众,凭梦儿一人之力,恐怕应付不了。
虽然不愿将梦儿扯进他与天玄帮之间的江湖恩怨,但为了梦儿的安全着想,南霁天
决定带他一起走。
“随你吧,只要你觉得开心就行。”他无奈的语气中含着浓浓的宠溺,但愿这个决
定不会造成任何遗憾。
梦儿见他已答应,眼睛一亮,露出甜甜的笑容。
“和你在一起,我觉得很开心呀!”
“嗯,那就好……”南霁天怔怔地看着白梦儿,这小子笑起来比女人还漂亮,连腰
都比女人细,要是生为女儿身,不知会迷死多少江湖好汉。
“谢谢南大哥,我保证我会乖乖的,绝不会给你惹麻烦的。”目的达成,梦儿最后
以应付玥妍的法子收场,她还拉下他的脖子,高兴地亲了他脸颊一下,给他一记小白式
的谢吻。
“你——”南霁天简直被梦儿突来的一吻给吓呆了,只能睁大惊愕的眼瞪着她,什
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这个白梦儿真不象话,不但有断袖之癖还心理变态,竟敢在光天化日下亲他?也不
想想他们都是男人,怎么可以有这种举动,不觉得恶心吗?
“我怎么?”梦儿抬头看着他,依然保持着迷死人不偿命的笑靥。
南霁天怔了怔,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梦儿的朱唇上,忆起方才那柔软一吻,脸颊上似
乎还留存着余香……
喔!最不象话的是自己!非但不觉得梦儿的吻恶心,而且还觉得甜蜜蜜,十分喜欢,
甚至还想再……
天老爷!他真的是疯了!居然迷恋一个小男孩的吻与笑脸,难道连他也不正常啦?!
这下南霁天真的脑袋一片空白,无法思考地楞在马背上了。
※ ※ ※
出了安阳镇,果真不得安宁,追杀他们的人马一波又一波,而且手法一次此一次还
残忍,只要和南霁天他们有过接触,不管是路人还是平民老百姓,他们见人就是杀,完
全不留情。
在被追杀的这段日子,南霁天发现梦儿除了脸长得好看,武功又了得外,而且还精
通医术,那些无辜被杀伤的平民老百姓,在梦儿的妙手回春下,个个已无大碍,精神也
比以前好太多了。
和梦儿相处愈久,就愈能了解他善良的为人与优点,南霁天真的很欣赏他,除了少
一根筋、迷糊点,他真的找不出梦儿任何的缺点。
不过有一点他实在很受不了,那就是梦儿太好管闲事了,好象深怕他娶不到老婆似
的,每到一个村落就问哪家有未出阁的好姑娘,接着也不管是好的坏的、美的丑的,只
要是还没嫁的就统统往他这儿塞,要他别客气,喜欢哪个就挑哪个,搞得他一个头有两
个大,不知情的人还当他是个摧花大色魔哩!
昔日梦儿上寺庙求的那张姻缘签,八成是为他去求的,否则哪有人做媒做得这么猴
急的?肯定是怕他讨不到老婆,所以才这么心急。
“南大哥,面对姑娘要带点微笑嘛!不要老是摆着一张臭脸,那会把人家给吓坏
的。”整个早上就见梦儿坐在马背上抱怨个不停,坐在后头的南霁天则一脸无奈。
“我天生就是这张臭脸,你要我怎么笑?何况那些女孩们似乎比较中意你,我又何
必装笑脸去取悦她们?”想起前些日子梦儿被那群女孩追得到处跑的画面,南霁天忍不
住嘴角一翘,笑了起来。
“笑什么?”梦儿回头白了他一眼。“你还敢说,要不是你成天臭着脸,仿佛人家
欠了你几万两似的,那些女孩子哪会看得上我?”
南霁天真的很俊,就是冷了点,要是常常像这样面带笑容,对女孩子再温柔体贴些,
那她就用不着这么辛苦了,成天让人追着跑!
“怎么?贤弟对自己这么没信心?”看着梦儿那颗小头颅,南霁天的神情温柔不少。
“贤弟貌比潘安,笑口常开,如此平易近人,那些姑娘当然会看上你。”
“是吗?”梦儿皱皱小鼻头,这是在赞美她吗?怎么听起来好象是在讽刺她是位好
色的登徒子呢?
唉呀!不想这些了,眼前最重要的是赶快替他物色一个好对象,好化消他心头的仇
恨,忘了报仇雪恨的事。
“南大哥,我给你介绍的女孩子虽然没有沈玉瑄的美貌和才华,可是她们真的都是
好姑娘,难道你真的都不中意?”梦儿又开始她的每日一谈。
又是这个话题!南霁天厌恶地沉下脸,没有答话,他赏在不喜欢听梦儿念媒人经。
“又不讲话了!”梦儿伤脑筋地弯起两道好看的柳眉。“南大哥,你不说话我怎么
知道你喜欢哪种类型的姑娘?只要你开口,不论环肥燕瘦、高矮美丑,我一定有办法替
你找到的。”
梦儿这番话本应没什么,但不知为什么,南霁天听完就是一肚子气。
“多谢贤弟美意,为兄尚无成家之念,况且家仇血恨未报,怎可谈儿女私情?”幸
好梦儿此时背对着他,否则准会被他难看的脸色给吓到。
“这怎么可以?常言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何况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南大哥
应将报仇的事搁下,待娶妻生子后,再——”梦儿一脸严肃,义正辞严地说得正起劲
时……
“轰隆”闷闷一声雷响,打破整座阴郁的山间。
“哇!怎么办?快下雨了。”梦儿吓了一跳,抬头望了一下乌云密布的天空,方才
讲话讲得太专心了,根本没注意到天气的变化。
“嗯。”南霁天也抬头望了一眼。
后有追兵,前有森林,这场雨来得真不是时候,若停下找地方避雨恐怕会拖累他们
的行程。
“梦儿,把身子压低,我要加快速度赶路了。”他决定继续赶路,借着雨势正好可
拖大彼此的距离。
“什么?”梦儿闻言大吃一惊,来不及开口抗议,南霁天已经策马狂奔了。
“哇!”速度突然加快,梦儿又吓了一跳,连忙压低身子抓住前面乌黑的马鬃,心
中暗叫不妙。
糟了!临行之前,无念长老曾再三告诫过她,道行未满千年的狐精,一旦天降甘霖,
身体淋到雨水,那就会暂时失去法力,短期之间不会恢复。
但这些并不重要,法力消失还会恢复,但她脸上的法术可维持不了多少时刻,要是
让南霁天看清她的真面目,知道她一直在欺骗他,那她该作何解释?
想着想着,忽然一阵急雨敲叶的声音,打破了死沉沉的林间——
惨了!这下真的惨了!梦儿心思大乱,只能埋首马鬃里。
※ ※ ※
一进森林,南霁天和梦儿就被团团围住,原来天玄帮早就派了一批人马埋伏在这里,
就等他们自投罗网。
在打斗的过程中,他们唯一的马匹已壮烈成仁,南霁天见敌众我寡,梦儿的样子又
好象很不舒服,于是他不敢再恋战,拉起梦儿就是往森林深处跑。
这座太行山真的很大,就像一座天然的迷宫,南霁天本想藉此地形甩掉天玄帮的人
马,不料命运之神似乎已经拋弃了他们,竟然让他们钻进死胡同,眼前是一处悬崖峭壁,
待他们想回头另寻他路时已来不及了,后头追兵早将他们再度团团围住,他们已经没有
退路了。
看来只有背水一战了。
南霁天充满戒备地扫着眼前那些大汉,心中有些担心地低声问道:
“梦儿,你没事吧?”
他发现梦儿真的很不对劲,平常活蹦乱跳的人,怎么今天却出奇的安静,而且还一
直躲在他背后,好象不敢见人似的。
“我没事。”梦儿小声回道,偷偷望了四周一圈——哇!对方人马至少有三十来个,
虽然她的功夫是真材实料,但失去法力的她,真能应付得了吗?
两人正烦恼着,久未露面的张贤终于露面了!
“南霁天,咱们又见面了。”张贤缓缓走出来,一张脸冷冷的。
“张贤,你终于肯露面了。”南霁天这次冷静多了,但恨意满满的眼色依然令人不
寒而栗。
“乖乖把东西交出来吧!也许我可以饶你不死。”张贤面无表情地漠然道。
要不是沈笑天嫌他办事效率慢,要他亲自出马,而且还要他务必在这个月内夺得红
玉璧,不然他真不想和南霁天碰面。每当触及他那双充满仇恨的黑眸,他就会想起十年
前南无忌惨死在他眼前的那一晚,顿时就会感到十分愧疚与罪恶……
“想要东西是吗?那就凭本事来拿!”南霁天故意挑起他的怒火,低声告诉身后的
人:“梦儿,我必须和张贤谈谈,其他的人就交给你了,没问题吧?”
“嗯,我知道,你放心好了。”梦儿点点头,她明白他想做什么。
张贤本来不想伤害他们的,可是沈笑天救过他的性命,又是他的主人,所以他必须
忠心于他。
“这是你自找的!”他冷冷说道,一使眼色,数名大汉抽出大刀蜂拥而上。
没有一丝迟疑,梦儿连忙上前挡住那些大汉,南霁天则乘机攻向张贤,尽量将他逼
到人烟稀少的地方。
张贤也是沈笑天的徒弟,而且尽得他的真传,所以面对南霁天使的沈家拳,他是了
如指掌,应付自如。
奇怪?为什么他这么了解他的拳法?
南霁天困惑极了,在张贤的面前,他就像个刚习武的毛头小子,只能勉强自卫而无
法进攻。
在武功方面,南霁天已处下风,再加上不得天时地利,以至于一直节节败退。
勉强应付了半柱香的时间,南霁天已面露疲惫,浑身是汗了。
“张贤,咱们来个交易如何?”自觉自己打不过他,南霁天终于开口跟他谈条件了。
“交易?”张贤感兴趣地缓下动作。“什么交易?”
“你不是想要红玉璧?只要你肯告诉我,我的杀父仇人究竟是谁,那我就把红玉璧
送给你。”虽然此时他身上也没有红玉璧,但他一定会去找来给他的,他南霁天一向言
出必行。
“你想要我背叛帮主?”张贤恍然大俉,随即明白南霁天在打什么算盘,无非是想
报杀父之仇。
“难道你不想要红玉璧?”南霁天利诱他,以为他会为了红玉璧出卖那位幕后帮主。
可惜张贤根本不知道红玉璧所隐含的秘密,沈笑天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过,就连他宝
贝女儿沈玉瑄也不曾。
“区区一块玉璧就要我出卖帮主?”张贀冷冷一哼。“南霁天,你未免大蔑视我的
人格了!”
虽然沈笑天的作风令他反感,但南霁天这项交易更是污辱人,他张贤虽称不上好人,
但至少是个忠心赤胆的铁汉子,他绝对不会背叛沈笑天的!
交易不成,反倒是激怒了张贤,忿怒之余,他不再手下留情,狠劲四散地朝南霁天
继续猛攻。
南霁天见事情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只好继续应战;另一方面,梦儿也努力地在应
付那些打不完的小喽啰,两人奋力背水一战,试图杀出一条生路。
雨愈下愈大,就在梦儿浑身发冷,深觉自己就快支撑不了时,眼前数名大汉忽然面
露惊愕之色,个个甩刀连退数多步。
“那是什么?红红黏黏的,好恶心呀!”
“这臭小子该不会有什么怪病吧!瞧他那张脸全都糊了,真可怕!”
“我看我们还是离他远点,万一被他传染可就死定了。”
一堆人七嘴八舌地边说边退,深怕自己惨遭不幸。
梦儿总算有喘息的时间,一个人应付那么多人还真不是件简单的事。
从他们的谈话中,梦儿知道自己脸上那张法术人皮已经产生变化,等到人皮上的法
力消失就会脱落,到时她就要以真面目面对南霁天了。
对了,不知他和张贤谈得如何?有没有达成交易呢?
梦儿担心地回头一看,两人依然打得如火如荼,尤其是张贤,一出剑就是致命之处,
南霁天己身中多剑,而且再退数步便是绝壁深渊,梦儿看得心惊胆跳,连忙上前想替南
霁天解危。
张贤挥手一剑,又在南霁天身上划下一刀,然后得意地翻身数步,持剑冷眼笑道:
“杀了你再取红玉璧,就省事多了。”脸色一沉,他左脚横扫一出,同时右手舞剑直朝
南霁天劈面刺去。“这次我看你还能往哪儿逃!”
咦?这不是沈家剑法吗?
南霁天大惊失色,张贤的剑法使他一畤失神,竟忘了闪身,就在危急之际——
“危险!”梦儿适时推了他一把,为他承受这致命的一剑。
“梦儿!”看见梦儿一脸的血肉模糊,以及刺穿他右肩的剑锋,南霁天登时星目怒
瞋,双眼尽赤,发出痛彻心扉的叫声。
“南大哥,你快走呀!快走呀!”不知是雨还是泪,梦儿的视线一片模糊,她看不
清他的容貌,只能忍痛心急地赶他走,她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臭小子,竟敢坏我好事!”就在这畤,背后的张贤恨恨道,接着就是左掌猛力一
击,印在梦儿毫无防备的后背上。
“啊!”梦儿口吐鲜血,脸色惨白地惨叫一声,虚弱的娇躯被掌风击中后,跃高了
两尺。
“不——”在梦儿中掌的同时,南霁天再度发出悲凄的一声,纵身一跃,接住梦儿
划着弧线往下坠的身体,然后以自己的身体紧紧护住昏迷中的梦儿,两人一起摔进万丈
深渊里,南霁天决定与他同生共死!
看着他们双双坠入谷底,张贤和众人全看傻了眼,同时惊叹他们之间的感情,好一
对有情有义的好兄弟!
“怎么会这样?”愧疚感与罪恶感再次充斥张贤的心里,看看自己沾满血腥的双手,
他愈来愈厌恶这种杀人的日子了!
南霁天死了,也许……是他离开沈笑天的时候了。
“我们走!”张贤喊叫一声,带着手下离开这里,他决定回去好好跟沈笑天谈谈。
不久,悬崖上又恢复先前的沉寂,只有狂风骤雨依然无情地下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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