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一阵“铃铃”的电话声把我惊醒，我看看钟才还不到八点。不知哪个家伙这么不识趣，
这周末老大早的就扰人清梦，非把他臭骂一顿不可。
    “还没起床吗？”，清甜若水的声音，是帆！我像是被注射了兴奋剂，立刻弹坐了起
来，几秒后才发现清晨的寒意，连忙裹起半边被子。
    “刚起来一会儿，你怎么也这么早。”我撒谎的本领已经登峰造极。
    “我都吃了早餐了，你在干吗呢？”她又问。
    “还不是在想你嘛。昨晚想得睡不着，只好一大早赶起来继续想。”自从我狠下一条心
要对帆发动正面进攻后，我耍无赖的功夫一天比一天长进。
    “你别越来越不正经，我今早起来看到天气特别爽，所以想叫你早一点去仙湖，太晚了
就怕太阳晒毒了，而且我下午还有事。”
    我这才醒起今天还有此伟大的任务，昨晚一帮朋友玩到深夜连闹钟都忘了调，差点坏了
好事。
    “英雄所见略同，我昨天还想问你要不要一大早赶去看晨光第一线呢，怕你太养身子起
不来才作罢。这样吧，半小时后我在你家下来的路口等你。”
    “这哪说得准，你到了再给电话我吧。”
    我飞快地刷牙洗脸，然后从冰箱拿出一罐八宝粥三两口就咽了进去，前后不到五分钟，
这种效率在我的职业生涯中也不多见。
    “跟我走吧，天亮就出发……”我哼着小调，把油门一加，就像孙悦开的那辆幸福快车
一样上路了。
    到了银湖湖畔，我拨通了帆的电话，她家有几个号码，帆的床头独享一部电话。
    “喂，找谁……”，帆甜甜的声音听得我不忍心打断，她连续说了几声后，我吊起嗓子
说道：“对不起，主人不在，他在银湖路口等人，有什么事请在‘滴’一声后留言。”
    我把电话一关，坐在车上乐乐地欣赏湖边一群阿姨在跳舞。
    “很有意思是吧？每天早上都有许多老人在这里运动。”帆走到我旁边拍拍我肩膀。
    哇，今天帆穿得可是漂亮极了，黑色的丝裤，浅蓝色的外套披着没上扣子，里面一件紫
色的圆领低胸紧身衬衣相当惹眼，将她诱人的曲线刻画得淋漓尽致，一条银链挂在白芷的肌
肤上，坠子就浮在胸沟的交界处让人禁不住产生丰富的遐想，我从未见过她如此性感迷人。
    好事惊醒梦，出门见春光，今天是什么日子老天爷如此恩典？
    我咽了一口唾液，回过神来说道：“喔噻，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真是太漂亮了，还显
山露水的勾人眼！怎么今天穿得这么SEXY？”
    “就你嘴贫，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她豆豆的脸上泛出了一点红，更加光彩动人。
    我回过头说道：“快上车吧，你美得让我都不好意思再多看几眼，要不思想就开始犯罪
了。”
    她狠狠地踹了我一脚，“不准胡说八道。”
    载着帆我以不到60的时速走在路上，身边的大车不断急驰而过，一点也不能引起我的
追赶欲望。我心中涌起无限温柔，思量着能够和帆这样永远地走下去就满足了。
    仙湖植物园是坐落在离市区还有一小段距离的莲塘工业区的北端，面积相当大，和梧桐
山连成一体，里面还有几个独立的湖，有的还和深圳水库连在一起。整体上看仙湖是一个巨
大的拱形，从飞机上瞧有点象一个佛像靠在梧桐山上。仙湖是深圳市呼吸系统的一片重要
“肺叶”，对深圳的生态调节贡献很大。
    漫山遍野都是绿，到处都是参天的大树，在喧嚣繁忙环境下生活的深圳人在节假日都喜
欢到这里来寻幽，找寻那返朴归真的感觉。除了各式各样的植物，这里还有一个弘法寺，是
深圳佛教文化的代表。据说当时弘法寺选址时请了国内外许多高僧和风水先生，最后大家一
致看好仙湖。弘法寺已经成为仙湖植物园的一个重要标志，它坐落在园中深处的半山腰上，
离大门口还有几公里路程。
    来到仙湖植物园的人们通常都会去弘法寺烧烧香，我们也是先到了弘法寺。
    我问：“你来过这里吗？”
    “我来过几次仙湖烧烤，但从没到这里烧过香，我不太迷信这个，况且我妈是信基督教
的，和这是有冲突，所以一家人来仙湖玩也不到这里。”
    本来宗教这东西就是一种精神寄托，信者有不信者无，各门各派都殊途同归，将人类对
生命与死亡以及各种困惑的念头用神秘不可测的力量来解析。
    我带着帆走进烟雾缭绕的大殿，我对她说：“其实佛教并不算是迷信，它是一种文化，
以轮回作思想基础，教导人们要从善积德。你知道吗，佛字的本意就是觉悟，也就是看破红
尘，将人们从功名利碌的苦海中解救出来，达到普渡众生的目的。”
    “我对宗教没有什么研究，只是对星座兴趣了一段时间。”
    “但人是要有精神依赖的呀，你不也觉得有时候会很空虚吗，也许宗教能使人很解脱。
这和现代文明和科技没有冲突，西方发达国家的元首和著名的科学家大都是信教的。”
    “你相信真有轮回这回事吗，要这样岂不是全世界的人都赶着去投比尔盖茨的胎，那扇
大门看来想不被挤破都难。”她不以为然地说。
    我叹了口气，“所以才要因善得果嘛，就凭你这话下辈子想要做人都难。”
    周围的人非常多而杂，有一家老小的，有情侣眷眷的，有拿着旗帜旅游团带队的，还有
只身一人的。表情也各异，有的笑哈哈，有的神情凝重，有的若无其事，有的虔诚万分，有
的毫无表情，还有的人一手高举香火一手提着大哥大在大声吆喝。形形色色将人间百态呈现
在佛门的怀抱中，每个人都瞬间灵魂释放，精神祈盼。
    由于都拿着香火，大家拥挤起来就很乱，有几个穿着斯文的姑娘更是狼狈，她们看着手
中烧得火雄的香不知如何是好，急得是直跺脚。在混乱的人群堆里我很想拉住她的手前进，
但数次机会都没有把握好。香火散发出来的浓烟把我们都熏出了眼泪，我笑对帆言：“很感
人，是不是。”将多余的香火扔进大坛后，我拿着三支香在蒲团上跪下，朝着巨大的漆金铜
像拜了三下，心中默默许了一个愿。
    帆说：“既然来了，也入乡随俗一吧。”她也点着三支香，走到前面也像我一样跪下，
我看她闭着眼睛默默地祈祷，样子也很虔诚。我悄悄地想，她在许什么愿呢？
    离开弘法寺时我放了50元到功德箱里，我很感慨地对帆说，“虽然我不是什么信徒，
但我很欣赏佛家的哲学，它很能启迪人生，净化心灵。每个人在心灵深处总有好与坏善与恶
的较量，当被一种信念去左右时就能有好的结果，这情形就是所谓的‘主与我同在’。”
    听了我的话她停下朝天一望，很严肃地说：“主啊主，请赐我以力量，好让我能听懂旁
边这位先生的话。”说完她沉默了几秒钟，转身笑着看我，“还是不懂，下次你这位大师还
要再讲大道理时看来得通俗一些。”我没好气地说了声：“愚子不可教也。”
    在这佛门圣地里我也感受到了神奇的力量。看着帆的倩影我心情澎湃，周围每一件事物
都令人激动，叮叮当当的风铃在提醒人们时光的流逝，一排排晃动的风车在向人们诉说着万
物在转动中轮回；一群麻雀在殿堂下欢快地嬉戏，用叽叽喳喳的鸟声告诉我们大自然的和
谐；连香火漫出的一缕缕烟絮都能让人感到生命的衍延不熄……
    难道世间万物都通灵了？抑或是我已经得道了？
    这真是奇妙的感觉，我真实体会到了“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那种境界。
    我们漫步来到一个不知名的小山上，崎曲的小路静静的见不着什么人影，和弘法寺里头
的人头涌涌形成强烈的对比。蓝蓝的天空，翠绿的小草，葱郁的大树，湖光的荡漾，清新的
空气迎面徐徐地吹来，耳朵里响着小鸟亲切的声音，一切都那么生机盎然让人心旷神怡。
    一草一木都有情，绿水青山皆有意，横批：满园都是爱。
    真是天赐良机啊，此时不向她表白更待何时？
    “想不到你的知识面还挺广的，连宗教都有兴趣，说得我心都痒了想去找本佛经看看。”
    “佛经里说，人生就是缘份，人生最大的无奈就是善缘少而恶缘多。我觉得认识你真是
我很幸运的善缘。”开始上路了。
    “我也觉得我们挺有缘的。我几乎没有什么异性朋友能像你这样谈得来。”她的话看来
有戏。
    “你知道吗，我第一眼看见你就像触电一样，不怕你笑，这是真的，我最信任眼缘。象
是冥冥中早有注定一般，在毫无先兆毫无准备之下我一见到当时还穿得很土的你，就被深深
感染了，你当时很随意的抬头看我，就那么电光火石的一瞥，我的心就倒下了。我根本不能
想象为什么会这么神奇。有诗为证：惊鸿只一瞥，爱到死方休。”
    为了美好的明天，脸皮厚一点也无所谓了，只可惜表情不太地道效果打了点折扣。
    帆害羞地眨眨眼，“你又来没正经的，在练习追女孩子是不是？不过当时你给我的印象
也挺深的，冒冒失失的一幅傻样。”
    哎呀，怎么一记闷棍就将我打发了。
    “哎，想想就过去两年多了，我们相处这么长时间，玩了这么多，斗嘴斗气也不少，也
该……”
    “你说的也对，我们是该收敛一些，虽然没有什么恶意，大家整天彼此讽刺挖苦的也不
太好，而且现在是攻击得越来越刻薄了。”她打断我说道。
    她又会错我的意，本来我是要说“也该有个结果了”，然后饱含深情地看住她说“我真
的是很喜欢你。”
    “其实我说过一些不太中听的话并不是有意的，这是一种爱之愈深挑剔愈甚的心理。事
实上你在我心目中是很唯美的。”我只好重新上路。
    “得了吧，你那歪嘴不把我说得一钱不值就谢天谢地了。”她又来打岔。
    “看来你是对我有点误解，我对你的评价有好话坏话还有疯话，坏话疯话都是斗嘴的游
戏不当真的，只有好话才是发自内心。我很少昧着良心去夸一个女孩子，可是你在我心中真
是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像昙花的香味，似淡非淡似浓非浓，特令人回味。我就最喜欢你这种
气质型的女孩子。”
    喜欢两字终于出口，但好象有点勉强，而且一说到昙花的时候眼睛有点走神。
    她扬起头看着我，“我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啊，怎么这些天你老像是给
我做寿一样，那些肉麻的话听得我都快吐了。要真干了什么坏事你快说出来，别在这里兜圈
子。”
    天哪！为什么要这样作弄我？我心中暗暗叫苦。
    “我哪干什么了，实话实说而已，这么多心干吗。”我委屈地说。
    “不是我多心，实在是你神经兮兮的令人怀疑，认识这么久，你的鬼把戏我还不知道？
你别老惹我揭你的短。”
    唉，第一轮战役宣告彻底失败。
    我们就这样边聊边走，我心里蠢蠢欲动，但就是不得要领。最后我打消了兵贵神速的念
头，性急吃不了热豆腐，何况人呢。还是用缓兵之计，采用迂回战术，无须刻意去营造而是
出奇不意在合适的环境下一针见血。
    一放下企图，人就轻松多了。环境好心情也好，连说起话来都特别的爽，我们海阔天空
地侃，虽然没有机会说我最想说的话，但我还是感觉到互相的距离又近了一步，这里不愧是
个陶冶性情谈情说爱的好地方。
    一群五彩缤纷的蝴蝶在路边的花丛里追逐，我摘了一朵小红花递给帆问道：“我记不起
这叫什么花了，你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她拿着花儿闻了闻，“小时候我很喜欢蝴蝶，成天想着抓几只在家里
面放养，后来父亲说蝴蝶上面的粉有毒会弄瞎眼，我就再也不敢动它了。”
    我轻轻地哼了起来，“风霜凄紧花颜褪，凭栏临风，丹青难重绘。悔将清泪付烛流，而
今空余人憔悴。”我叹息道：“哎，连《蝶恋花》都记不起来了。现在我发现自己衰老得很
快，记忆力一天不如一天。”
    “搞电脑的人都有一种很疲惫体力透支的感觉。象今天这样感觉就挺好的，心情特别舒
畅，在大自然里人都觉得更年轻了。”
    “怎样形容我们今天的游山玩水最合适呢？”
    她拉长了腔调说道：“寻幽探古。”
    “这多俗，最贴切应该叫‘寻花问柳招蜂引蝶’，当然‘拈花惹草’也说得过去。”
    “你别这么恶心好不好，是不是想我把你的嘴巴给缝起来？”
    我笑眯眯地对她说：“我看单缝嘴巴还远远不够，要把眼睛给蒙上免得一见美女就想入
非非，还要把耳朵堵死免得一听见女孩子的声音就胡思乱想，最好把鼻子也给塞住，省得闻
到异性的体香思想又不干不净，当然，要这个时候脑子里还有杂念我也就没辙了，总不能把
我的头都砍下来吧？”
    帆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我真是拿你没办法，这些丑陋的行径你能不能少一些坦白？免
得干扰别人。”
    “坦白也有罪？人家有罪都可以坦白从宽呢。”
    心蕾沉思了一会说道：“我最近在看一本有关吸毒的纪实小说，很有感触。其实每个人
灵魂深处都有背叛和污浊的一面，只是看有没有条件让它滋长。”
    我发现她在思考什么问题，我问：“连你这矜持的大小姐也有见不得人的思想。”
    “说实话，自己有时候也会产生堕落一下的念头。”
    “人要堕落不难，难的是一辈子都堕落。”我很认真地看着她，“跟我吧，帆，让我和
你一起堕落。”
    她盯了我一眼，“你整天就这样没点正经，我不和你说了省得自讨没趣。”
    看着她愠愠的神色，我问她：“你下午有什么事呢？”
    “一个朋友的婚礼。”
    “怪不得穿得这么漂亮，可不要抢新娘子的镜喔。你岂不是又少一个姐妹了。”说着我
脑海里飘现了帆身穿婚纱的美丽身影。
    “其实我不认识他们，他们是我一个朋友的同事，我朋友硬要拉我去做姐妹。”
    “这段时间我也有很多朋友和同学结婚，很多是赶着分房子匆匆忙忙登记的，最火速的
一对彼此才认识了四个月。”我默默地说道。
    这个季节真是好不热闹，连婚姻也有秋交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