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孟淑敏已完全认清了汪桐的嘴脸。
虽然她如今像京戏里的唱词“我好比南来雁,受了孤单”,在私人的关系和情感上,
只剩下与汪桐通过法律去撕扯那张“文书”啦,但她的感觉,却是心中无比地得到了
“温暖”。
电话后,她久久地难以平静。因为她就是不说出来,心中也已证实了培培所暗示、
明点的有关她与文广利情感的话。不管广利说的是“爱”,还是叹气的“唉”吧。他是
关心我的,而且说出了“一直地”那个音阶……不错,自己此时也不得不承认培培说的
那种心灵感应了。
可是,人们的“情感”应该是“发乎于情”而“止乎于理”!孟淑敏在此时此刻,
“理”总要大于“情”的。她永远不想让人非议,更不想让广利背上不“道义”的骂名。
至于自己,完全是为了“反腐败”、清除“司法腐败”的祸根!根本就把个人的生死都
置之度外,还怕别人怎么看她怎样地对待自己的亲夫?汪桐对我早已不仁不义地没了夫
妻之情!
“现在纵观全面,汪桐很可能不但详知喜妹的行踪和住处,并自从放了胡喜妹,就
完全控制着她。另一个妓女的去向,也是他亲自安排的!否则他怎么会说的那么肯定和
详细呢?”
佟培培给科长倒了杯水,认真地听着她有夫对汪桐的分析和推断。
孟淑敏口干舌燥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立刻感到一股烫心的热流冲遍全身。
培培又坐下说:“孟科,你的意思是汪桐奸杀了胡喜妹?虽然有此可能性,但也难
排除喜妹受不了哥嫂的指责和白眼儿,而含恨自杀。因为……咱们不能靠感情断案呀?
要有充分的证据,虽然现在是分析、推断,我觉得也没有能让我信服的理由。”
孟淑敏又连喝了几口水说:“别着急,你听我说。江桐知道我们急于要找到胡喜妹
等人,根据上述他们的关系,无疑喜妹会知道他的隐秘,他当然怕被揭露!这可是他的
‘生死’关头,他必须铤而走险……其实这一切早在文广利的预料之中。广利在和汪桐
交谈后,很生气,但他碍着我的面子,回来要跟我汇报,还得说服我同意……结果晚了。
于是汪桐在文广利走后,感到广利的威胁,就下了决心,立即行动……他设法去找到胡
喜妹。这时也正是我与汪桐联系不上的时间。他正好与胡喜妹联系上,以‘关心’和
‘安慰’的姿态,要取得喜妹被放出后的新的信任……俩人又见了面,胡喜妹肯定要抱
怨自己受的苦,还表示了哥哥或嫂子对自己的态度……汪桐一定会说自己这不来看她了
吗?为了不使喜妹怀疑他来的目的,再加上他的性欲,所以他会骗奸喜妹……等喜妹完
全放松了警惕,并完全信任了汪桐之后,汪桐就在水中下了剧毒,看着喜妹喝下后,确
实死亡,汪桐才放心地离开了现场。对了,晚上他无意中向我解释时透露了他在郊区的
事实!更证实了我的推论……”
佟培培鼓掌说:“精彩。孟科完全可以写一部上佳的推理小说。你有丰富的想象力,
并能自圆其说!有推理小说家的基本素质。不过,法律的认定是确凿的证据!你又如何
提供证据呢?”
“证据就在胡喜妹的尸体上!”
培培头脑急速地旋转着。她说:“这先放一放咱们再讨论。首先要确定汪桐有没有
充足的时间?”
“当然有。来,你算一下。广利最晚是在下午三点离开的汪桐。汪桐下决心后,立
即向有关上司汇报了情况,并得到了指示。然后他做好一切准备,包括带好剧毒,这一
个小时足够了。他骑上自己的蓝白色的挎子,到半路上开始与喜妹联系,联系上就算再
用一小时。这时正是广利回来没多久,我开始与汪桐联系。他不带呼机是瞎话,只是见
是我的而不理睬。我打他的手机,开始他正忙着与喜妹联系通话,所以占线。后来我再
打,他特意把手机关了。他边联系边开车到郊区的城乡结合部,一个多小时也足够了。
他有充裕的交谈、奸淫、投毒的作案时间……等回到分局,也就八点多钟,吃喝完回
家……”
“尽管根据你的时间表,安排的也合情理,可我觉得……在两个多小时内……他怎
么还能激动地……与你……来着呢?”
“哎呀,你这丫头……还什么全懂?”
“人家……”培培脸红地低着头。
“好,咱们也是为了分析案子。我就来个现身说法……我估计汪桐这方面……可能
有病……咱不知道别的男人啥样……可他在性欲方面……确实有特别的亢奋症!他只要
见了你……随时都可以……。而且他不顾你的感受……再说昨天,现在回想起来,结合
着分析的情况,他昨天还真像是尽量在表示着一种久别后夫妻相爱的姿态?似乎不和我
亲热亲热,就像他在外面有了情人……”
“这么说,就得看验尸的结果啦……按你的判断,胡喜妹的死尸上,不会留不下证
据……比如手印……毛发……最有力的证据就是胡喜妹阴道里的精液……”
“太对啦!你还真在行呀!”
培培大方地说:“这在大学里的法医学课是不是都学过?”
“对。我还给疏忽了……”
“那喜妹是妓女,谁能保证她不与别人性交?”
孟淑敏说:“这我也想过。按说,她这才被放出两天,不会马上就有卖淫的活动。
只要验出她阴道里有精虫,一准会是活的。精虫的生命率一般在阴道里能存活三天以上。
你的推论就成立!”
培培若有所思地摇摇头说:“这还只是停留在推理上。要证实凶手,必须是死者的
精虫和疑犯的精子相一致。”
“说得不错!应该准确地说,是死者阴道里的精虫……”
培培也不好意思地羞涩一笑说:“要有两方面的精子作为证据去化验,才行!如果
取出了死者阴道的精虫,你也得合作。问题是还能从你身上提取精液不?”
淑敏说:“哎呀,死丫头。你不会小声点吗?让别人听见,多难为情呀?”
“怕嘛!咱这是在讨论案情!再说这是老式房子……隔音性非常好,除非弄个窃听
器,真不怕他隔墙有耳。”
孟淑敏羞赧地说:“可了不得啦,现在的年轻人呀……说这些事竟面不改色,心不
跳。干脆你说说该咋办?”
培培咧嘴一笑说:“按你的推理,就得重新取得汪桐的精子……”
这确实让淑敏为难了。
文广利一早就直奔了劳教农场。
从市区往郊区的劳教所,并非像广利说的很难走。他只是想不让科长跟着,而找个
理由推脱罢了。因为当时科长对江副局长的态度还没有确定性,实在有些棘手。只要跟
科长一块出来,势必会限制自己的行动。
虽然广利已经看出汪桐的一些伎俩,他对妻子也早已离心离德,但是他不可能明确
地对盂科长说。
他也相信孟科最终会“大义灭亲”的,可必定在没有能说服她的足够证据时她是不
会轻易站到“正义”的一边来!尽管广利能猜测出孟淑敏与汪桐的“情感”早已到了
“维持会”一般临近“死亡婚姻”阶段,但那纸法律“文书”,还在有效期内。夫妻或
多或少的“荣辱与共”的意识,也可能会使孟科有所顾及地左右摇摆。这也完全合乎常
理和人情……
广利只有尽量不与淑敏正面发生矛盾和误解,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自己设法找出
令人心服口服的证据来。这样才能使孟淑敏立场更坚定!目标更明确!
平坦的公路两旁是两排高大的林木和一望无际的庄稼地。
夏收已近尾声,农民们正在忙碌着。
只是下了公路后到劳教农场之间有不到一公里的上路,若不是雨季,土路已被轧得
很实,跑起车来也没啥不太好走的地方。前两天几乎每日傍晚都有场大暴雨。今天气象
预报的降水概率还在百分之八十。土路倒是少了尘土飞扬,却多了些泥泞……
文广利在管教人员的积极配合下,很快查找到了几名刚送来的“华利”大酒店的妓
女。
经过管教和文广利耐心的的思想工作,并许以若能主动配合检察院的工作、有立功
表现,一定会得到早日解除劳动教养的承诺,并没费太多的口舌,有两个“按摩女”就
说与胡喜妹她俩很熟。有一个还是喜妹的老乡,并且就是她介绍胡喜妹来“华利”“桑
拿浴”部的。因为她们也知道就是因为胡喜妹她俩“敲诈”了港商,自己才“倒霉”地
来到了农场劳教。所以,文广利很容易地知道了瘦高挑的“妓女”就叫胡喜妹。
文广利飞快地记录着。她们的老乡讲述了南方水乡的详细地址,还讲了些胡喜妹在
家乡的情况。胡喜妹是被逼出来后,才到她哥嫂处谋生的。她哥嫂就住在城郊结合部的
棚户区,以拾破烂为生。喜妹想找个饭碗,自己养活自己。几经周折,正赶上这老乡当
妓女出了事,被罚了款回棚户区避几天风。于是她便介绍喜妹去大酒店的餐厅当了服务
员。因喜妹模样好,身条更非一般,后又被“桑拿浴”部的女老板看中……
广利问:“她俩现在能在什么地方呢?”
“老乡”摇摇头说:“她们都讲过,出去没别的干,只有干这个,既痛快,还来钱
快……”
她转了下大眼忽然说:“你放我出去吧,我保证能给你找到!找不到你再把我抓回
来吗……”
广利笑了,知道她这是讲条件。他机智地说:“这可以考虑,我回去说说看上边同
意不。可是你打算怎么去找,我得向上边汇报,说服他们好放你呀?”
“老乡”眨了眨眼说:“那一个比胡喜妹油儿多啦,干的时间比我还长呢。认识人、
地方又多……说不定上别的城市去了。说实在的,我……也难保证找到她!不过,你放
心,我一定马上给你找到喜妹。我真不是冤你……她没别的地方去!这又刚刚放出来,
她一定住在她哥哥那……找到喜妹后,你再给我些时间,我会帮你们找到另一个的!”
“好,我会给你回音的。你还能不能……说些对你更有利出去的事呢?”
“只要我知道的!反正我都到了这里,我还怕啥?那女老板可不是东西了……有一
次我病了,高烧三十九度。不给看病,还非让我接客人,说人手不够啦,不养我吃闲
饭……我起来晕倒在地,她就用胸针扎我的奶子……”
“都说这女老板后台硬,所以你们也不敢告她吧?你见过她的什么后台吗?”
“是不是后台,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常有个穿警服的人来……对了,这个警察那天
还帮着喜妹打了那俩港商呢。事后喜妹跟我们学,说打得山响……”
广利心中暗喜,这可是个意外的收获!也证实了自己的判断。就很自然地问:“这
警察是干什么的知道吗?姓什么?”
“喜妹说过,像是个局长,是姓王吧?不过我可不敢肯定是不是这个人。因为有好
几个穿警服的常来,每次都是胡喜妹接待。我们有个规定,不许乱打听与己无关的事!
我想,喜妹知道的可多啦。我帮你找到她,她什么都会说的!她常跟我私下说,老板对
她好,还不是在利用她的姿色。凡是老板的重要人物都由她接待……她可是我们中的顶
尖高手……老板专门培养过她呢。怎么样?我能跟你出去吗?”
广利说:“别着急嘛,这不主要看你的表现吗?你凡接的客人,你都知道他们的情
况吗?”
“老乡”面对着广利,偷着看看女管教在门口没注意,特意地献着媚眼小声说:
“让我跟你去找……我能让你……满意的……怎么能都知道呢,接那么多客人,管那么
多干嘛?除非……像您这样……穿制服,有用的大官儿。可是他们一般不说实话的!脱
光了就什么也不是了。要说不是人味儿,比一般嫖客更缺德、过分!”
文广利更加自信地确定了“目标”。他骑上“250”大摩托,飞快地直奔城郊处的
棚户区。他心中暗喜,这回若能找到胡喜妹,怕是别说汪桐啦,还不知后面能揪出多少
“腐败”分子呢!
广利一边驰骋在公路上,一边心想,这么重要的胡喜妹,他们是不能留在看守所或
是放进劳教队去呀!
突然使他有种不详的预感,事情决不会这么简单吧?坏了,备不住我把事给搞糟
啦……我昨天去了分局,还找了汪桐……这不是打草惊了蛇啦?他们能让胡喜妹在家干
等着吗?广利看了下手表,还不到中午。他加大了油门。
这里是城乡结合部。
当年为躲地震,在铁道边的一片大开洼地里,近处的居民和农户都往这儿来搭临建
棚。算起来还真有二十来个年头了。按说就是普通的房子,怕早也该倒塌啦。可这片棚
户区,却依然存在,全仗了这帮外来打工谋生的各种“游击队”。
地震多年后,主家都回去住了。这里又没有明确的城乡区界线,就成了一片无人管
的乱搭乱盖的窝棚区。在农民进城淘金时,也不知怎么被他们发现了这块“新大陆”。
开始就偷着住上些人,“主家”发现后,就收他们一年几十块的租金,也有仨瓜俩枣地
干脆卖给了这些越聚越多的“游击队员”们。从某种意义上讲,官家不管,私家收了钱,
他们就成了“合法”居民,算“安居落户”下来。
这里地势很洼,远处有火车道,近处有公路,筑起了两条大坝,但不存雨水。不站
到公路边,还真看不到这片“三角地”的“村落”。
这里长年的蒿草和芦苇灌木丛生,像隐藏在青纱帐中的原始部落,很难被人发现。
这也是至今无人管、无人清除的重要原因之
文广利听说过有这么个棚户区,似是当年曾有人向区人大提出了有关拆除的问题。
可市区和郊区两下推倭,谁也不愿出这种无利的力,还要白搭上钱财……为此吵闹了一
阵子,没人不知道这地方。但广利并没亲自来过,就是路过,没事儿也不看一眼。若是
冷一看还真难被发现。广利这次找,倒也没费多大事。因为他问清了胡喜妹的“老乡”。
广利从公路边一片绿草地上,由人踩出的一条小道,推车跑了下去。坡很陡,少说
也有四十多度。不推车也得跑下去。到了坡根儿,他就后悔把车也推下来啦。这里下过
雨后,要比公路上干得慢。没推几步,便再也推不动了。摩托轮子全被泥草给卡死在挡
泥板上啦。他只好把车锁在了灌木丛的小道边上,等回来再说。
广利跺跺两脚上的泥,挽起裤腿儿。没几步路,走进了近一人高的蒿草“围栏”,
这才见到了“大墙”后面的“庐山”真面目。
低矮的窝棚摇摇欲坠、破烂不堪,若没铁路、公路的高坝遮挡,一阵风就会使这儿
夷为平地。广利不禁感叹当初选择此地防震的那些人的眼力。
广利猫下腰,找块破瓦片,刮去两脚上的泥。他抬起头,更令他叹为观止的是,到
处堆积如山的破烂。瓶瓶罐罐、碎布烂衣、纸板朽木、塑料及编织袋子……应有尽有地
拥挤着,让人难以想象这里会是有人住的地方。除了留有人走和三轮车能凑合推进的小
道外,再就没有空地了。
这里根本没有一块像样的能叫做门的门板。实在说家里也没有什么好偷的,当然也
不用上门锁。
这里住的人,基本上天不亮就举家出门,到附近的居民楼群里去拾破烂,快到天黑
才回来。把拾到的东西归成类,攒多了送到废品站去卖掉。这里白天很难见到人,除了
因特殊情况留在家中的。
实际上,这一片很大很大,少说也住有上百户人家。从这头望不见那头,就如走进
了迷魂阵。头一次进来,没人领还真难走出去。广利边走边回头记着路。
这里比黎明还静悄悄。
广利随走随叫着:“喂,有人吗?”
没有人理他。广利心想,我就不信这么大地方会没一个人?不能白来一趟呀。万一
胡喜妹无处可去,在哪个小屋正睡着呢?叫叫也许能听见。
他又喊:“胡喜妹……”
隐隐约约广利像听到了哭声。他终于闻到了人的声息,高兴地往那个方向走去。
忽然,就像《聊斋》里说的,一个似幽灵、穿身素衣裙的女子从不远的墙角拐了出
来。这使广利有些头皮发紧,两臂起了鸡皮。
这年轻女子可能听到了喊声,就朝文广利懒懒地走来。
难到她就是要找的胡喜妹?广利疑惑着。他想,虽说这里大多以拾“茅篮”为生,
但有的家也会有年轻女子的,或是经同乡、亲友介绍,来此暂住,找些力所能及的活去
干。有的先去当服务员、在餐馆里打杂,姿色出众些的渐渐就会干上了“皮肉”生意……
有了“业务”后,就是父母住在这儿,她们也不回来住了。因为夜晚的生意最红火。除
非像胡喜妹这样暂时“下岗”,无奈回来等着时机再去应聘。
文广利忙迎上前去,很客气地说:“麻烦这位小组,请问叫胡喜妹的……你认识
吗?”
这女子用哭过的红肿的眼,上下打量着广利。她大概不知穿这身制服的人到底是干
什么的吧?脸上阴云密布,仇视的目光透着凶气。
广利心凉了一半,这女子不可能是胡喜妹。很简单,看样子最多也就是路边野鸡的
坯子。胡喜妹是“华利”的“头牌”,能招弓I那么多的显贵,一定会有吸引人之处。
“档次”在那摆着呢。
广利见她迟疑,忙说:“别误会,我找她只是询问一点事。她的事都解决定了,是
有关别人的……”
女子没好气地一指说:“那不,没听见有哭声的那家吗……你来晚啦!她死啦。”
文广利顿时眼前一黑,就像这女子举起木棍,给了他当头一棒。他定了定神,运了
运气,这才脱口而出:“怎么会……会死呢?刚……刚死吗?”
“昨天晚上发现的。谁知道怎么会死,还用公安局来人拉走尸首呀?你是干嘛的?”
广利苦笑笑说:“我是检察院的。”
“人都死了还不放过?检查啥,有啥好检查的?”这女子很不耐烦,转身就走。边
走边说:“她这一死,我都不敢回屋睡觉啦……”
广利还想再问些什么,可看来也不会问出什么了,他只好说:“谢啦。”就寻着哭
声找去。
他心中很懊恼,从来说话不带一个脏字的广利,竟自语地骂了句:“他妈的!就这
么巧?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昨晚死的……偏偏是昨晚?怎么死的呢……还惊动了公
安局?妈的,这里准有毛病……不管怎样,既然来到这了,也得问个明白呀?公安局会
不会是汪桐来啦?”
胡喜妹刚刚过了十八岁的生日。南国水乡的女子,大多成熟的早。她的“性”经历
却是在不到十五岁,尚未成年的少女时就开始了。
喜妹只有一个哥哥,大她十好几岁。小女子到了十三岁头上,就长得跟水葱似地显
山露水的亭亭玉立啦。
胡喜妹漂亮出众,十里八乡的小伙子们,早就垂涎欲滴啦。她有个远房的表哥,两
人小学同班,中学又在一起,表哥借亲戚之便,理所当然地担起了表妹的保驾护航的工
作。
表哥身大力不亏。有想占表妹便宜的,只要让他看出点苗头,他就找机会单个收拾。
弄得一般想亲近喜妹的,就是大点的学生,也不敢轻举妄动。他多少练过点拳脚,水性
也好。有一回五、六个坏小子,憋好了要收拾他,打算好好教训一下这护花使者,没想
到全都吃了他的拳脚亏。
喜妹从此更是疼爱表哥了。连她父母都特意地拜托表哥照看表妹。其实这表哥只是
这么叫,细倒起来“五服”外都挂不上号。
表哥大喜妹也就一岁多,家境不太好,晚上一年学。喜妹生日小还早上了一年。两
人正好同级,到初中就不在一个班上了。
兄妹二人出相人将,亲近的时间长了,大家也就习惯成自然。人都知他护着喜妹,
大多的男女同学,上下课也不跟他俩一块走。这俩倒也落个自在逍遥……
有时天热,两人走累了就跳进路边的池塘里去洗个澡。表哥脱光了膀子,穿个家做
的大裤衩子,上了岸一会就干了。
喜妹只穿件半袖小衬衫,花裤衩。上了岸,化纤衬衫经水一湿,贴在了身上还不算,
就像白纸抹了层油,透透明明地如同描图纸。
都还是朦胧意识中的孩子。喜妹也知羞地含胸低头……但她还真没把表哥当个不怀
好意注视她的大老爷们儿看待。所以她等着晒干衣服,套上花裙坐在石头上,双脚打着
水嬉戏。
不知不觉三年学业就这么过来了。
表哥说话声变得粗厚、浓重了许多。嘴唇上也有了黑乎乎的一圈绒毛。平日举重,
玩双杠,踢球,使他双肩宽厚起来像个男子汉了。
表妹更出落得像朵芙蓉。
可他俩在夏天,还一如既往地下水戏耍。只是上岸时,表妹衬衫内似乎多了条抹胸
c表哥知道大街上到处都挂着卖的,那叫乳罩。别看罩上了层东西,表哥的双目反倒像
被磁石吸住似的,不住地往那高耸的地方看……
这天,喜妹游着游着,突然叫了起来。
表哥忙游过去,抱住了要下沉的表妹。
原来是水草缠住了她的脚。
表哥潜下水给她解开了。
表妹吓得搂住表哥不放手。
表哥在她身后抱着她往岸边游……他第一次着实地接触了表妹的酥胸。
这一晚表哥的觉没睡好……
从此两人像觉出了什么,谁都再没提出下塘去游泳。喜妹见了表哥还露出了少女的
羞赧……
两人像有了心事,也不似以前那么随随便便地说说笑笑啦……
没几天就到了暑期,二人毕了业。镇上没高中,二人不约而同地都没去县上考高中。
表哥家让他顶个劳力,好多挣钱娶媳妇。
喜妹的父母守旧,认为女孩子学多了没用,早晚是泼出去的水。再说,这么大闺女
啦,到县里去上学还得住校,实在不放心。
这天,喜妹到塘边洗衣服。
表哥一大早去县里卖完鱼回来,骑在车上打老远就看见了穿件水红小褂的表妹。
青青的塘水边,荷花映绿,拂柳条条如帘。婀娜的表妹像是在宽大的舞台上,搔首
弄姿地烷纱的靓女……撩起的水花溅在石条上,奏出扣人心弦的乐曲……
表哥心旷神怡了。他在塘上老远就下了车,把“铁驴”靠在了路边的树旁。自己就
蹑手蹑脚地悄悄走下塘坡,来到喜妹身后……
喜妹蹲在石条台阶的最下层,伸着身板双手在水中荡着衣服。
表哥下了台阶,站到喜妹的侧后。喜妹一边洗衣一边正哼唱着歌,根本没觉察表哥
的到来:
小妹妹
坐船头
哥哥你在岸上走
……
表哥听愣了神,看着喜妹喜兴的样子,心中不觉荡起了激情的涟漪……他见喜妹脸
红红的,泛着水映的金光,额头满挂微微沁出的珍珠……粉颈上挂着那串他给买的人造
水晶的项链,虽很便宜,但喜妹贴肉戴着,说明她心中有他。表哥再往下看去……
喜妹的水红小衣很宽松,来回的活动,使得衣领口一览无余……
表哥猛然想到了那最后一次游泳,他救她搂抱她的感觉,还有为此而做的“神游太
虚”的梦境。他忍不住了,孟浪地紧接着唱了几句,就把喜妹给掀下了塘。
小妹妹
你坐船头
我也不在岸上走
……
“都下去吧!”
表哥得意地大笑着向前游去。
喜妹一听唱,回头一看是表哥,还没来得及害臊,就猛然被表哥发坏地连拥带抱地
掀了下去。吓了一跳,一叫唤还喝了口水。她当然不能轻饶表哥啦。喜妹水性比表哥好,
用不了丈把远,像头发情的金黄海狮,就扑了上来。
表哥举起了双臂,表示投降地笑个没完。
喜妹的小拳头就像雨雹般地砸向表哥……
表哥踩着水,不躲也不还手。如同久旱的黄土地,沐浴着甘霖。
喜妹一边打一边说:“我打……打你这无情郎……没心的人……让我……好想呀!
为啥……你不再……亲热我啦……天天进城,是谁勾了你的魂啦?没心肝的……”
喜妹打着,发现表哥不还手也不躲,为啥他两眼发起直来?他这直勾勾地在看我……
看个啥呀?你不认识我啦?
表哥情痴似地像个弱智的大傻子,目不转睛地微笑着张着嘴,憨憨地说:“嘿嘿,
好看……好看……”
“好看个啥?你还想看我……”
喜妹一说到这心中咯噔一下,忙低头看自己。哎呀!怪不得他死盯着我的胸呢?她
收住了拳头,用手捂住了臊红得比小褂还红的脸,呜呜地哭了起来。泣声在水波上如歌
荡漾……
原来喜妹打着打着,无意地挣开了衣襟上的子母扣儿。又在水中一冲一荡地整个儿
把薄如蜒翼的红纱小衫撩了个大开怀……
实足年龄还不满十六岁的少女,第一次让情哥哥看到了隐私,能不哭泣吗?这大概
是出于自尊、自爱的少女羞涩?还是有些狂喜的激动?
奇怪的是这哭声并没惊吓住表哥,反而更引起了表哥的激情和爱怜!这哭像在昭示
少女纯贞的心声,她实在是唤起了表哥的情愫。
表哥踩着水靠近了喜妹,一只手轻轻地扣住她的纤腰,用粗壮的胳膊挽住把喜妹托
起些。另只手轻扳下她的笋指,替她抹了抹挂在香腮的银滴。心疼地嘘着双唇噘起厚嘴,
慢慢凑上喜妹的脸颊,像要吸食熟透的仙桃……
喜妹笑了。笑得那么可人!
表哥情不自禁,下意识地去拉了拉她皱起的水红衣襟。衣襟湿透,像张薄薄的膜儿,
贴在喜妹身上。他不敢用力去拽,怕被扯破……
水到渠成。情焰烈火双双燃烧着干枯贫篓的心。
塘边的湾汉里,一片盛荷。
靠岸挂着村长家的一条很少使用的小乌篷船。采莲、挖藕都离不开这水上小屋。
喜妹昨天闭劲儿难忍,还借了这条小船采了些新藕回家。她把小船冲洗得光亮净洁。
这时她依偎在表哥怀中,怕有人看见地抬起眼皮向岸上望去,一眼认起了小船。她又开
始了踩水,嬉笑着拥着表哥示意他随己游向乌篷船去……
到了船边,喜妹先往船上爬……
表哥心领神会,忙双手抱住喜妹的两腿,用力往上托她。喜妹一用力就连托带蹿地
上了船。
表哥反倒意外地愣了神,他心跳如擂鼓,……定了定神,鼓足一口气,双手扒住船
梆,一下子就像根僵硬的木棍,一头撞进船去……
事有凑巧。“渔翁”村长,此时也正从县里回来。
村长每回骑车路过塘边,都要下意识地张望一眼自家的乌篷船。并非他小气,这村
上也没人敢偷他家的船。但他得罪人太多,做贼心虚地总要透过荷莲,看上几眼。见船
安然无恙地还在那拴着,才放心地蹬快了车回家。
今天这一眼搭去,他也眼尖,船在水边不住地颠颠摆摆地不停,还离开了岸边把拴
绳都抻直啦。若不是拴得牢,怕是早已随波漂远。
村长奇怪,就刹了问,一脚尖点地地仔细观望。塘面上水青如镜,粼粼闪着微波,
无风无浪呀?他寻思着,莫非是水鼠、水獭或什么小动物钻进了船舱?他一阵欣喜,心
想准是跑不出来了,去抓它个兔崽子!村长也是财迷,忙下车把车扔在了地上,悄悄地
溜下坡去……到了船边,细听篷里传出男女哼哼叽叽的声音,再一扒头……原来是“人
妖”呀。村长看得过瘾,遂动了孬念……
这村长四十来岁,年轻时是个远近驰名的小痞子,打架、斗殴、调戏女娃等大事不
犯,小偷小摸、逗狗子猫子的事不断!犯了案把他顶多拘留几天,又怎么样不了他。远
近村镇里谁愿惹这种混蛋?没有不怕他不躲着他的。
有一次他在县里喝酒,为个女孩子争风吃醋,闹起事来大打出手,被刑拘起来。这
坏事还成了他的好事。家中四处托亲烦友地巴结上了县局的一名治安警察。据说这位是
省里某公安局长的公子哥儿,只因在省城搞得两女娃的肚子大起来,人家追着不干。老
爹才把这浪子给放到了这里上班,也避躲下纠缠。
狗仗人势,为虎作伥。从此他就更是横行乡里!后来改公社成立了乡、村政府,要
让村民民主选举村长。他就鼓动狐朋狗友的哥们儿们去为他拉选票,让选他当村长。并
威胁,谁要不选他,今后别想有好日子过!他又花钱让拜了把兄弟的警察,在县里、乡
里帮他四下活动。他还真当上了村长。
头些年村长吃香,有权有势,他大捞了一把。村民们谁敢放个屁?敢怒而不敢言,
见了他面就差给他磕头啦。近几年开放搞活,各家干各家,村长也就差些事了。可小鸡
尿尿,各有各的道儿。他把村里的计划生育、分宅基地、承包水塘、山林等权力都大把
抓住。简直就是一方土神!
村长看着赤条条的胡喜妹,不由垂涎三尺。他心中盘算着,好哇,这不给我送上门
来啦?我还以为她小呢……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他见这俩已差不多了,就冷笑了两
声……
喜妹和表哥初试云雨,全集中在激情癫狂上,一听笑声像见了夜猫子落在了屋顶上,
惊吓地一看,是村长淫邪地看着站在篷口。
表哥比喜妹还胆小,早没了以前的护花神的精神。他单纯地认为,只要跑掉,再托
人去买动村长,也就会完事了,胡喜妹又不是村长的亲闺女……他随手抓起自己的大裤
衩子,叫着:“喜妹,快跑!”趁村长还没注意他,他不顾一切地就蹿出仓口,一头扎
下了水。村长心话,你跑的正好,正合吾意……他拦住仓口,以防喜妹也跑掉,死看着
喜妹的裸体,淫笑不止地张口骂着:“好你个小兔崽子……你跑吧,跑了和尚还跑得了
庙?我抓住你就让你光着腚游街!”
胡喜妹吓得连衣服都忘了穿,像一只白白的兔子遇上了毒蛇,体似筛糠地抖个不停
啦。
不可抗拒。村长淫笑着收取了本就预谋已久的猎物……
喜妹的哥哥因“超生”常年“逃亡”在外,村长曾多次到她家,不怀好意地看着喜
妹说:“我腾出手就扒你家的房子!不让扒也行……你看你们喜妹子,出落成大姑娘
啦……让我给你找个主吧?”
喜妹爷,央求地说:“她大叔,你就行行好,积点儿德吧……喜妹还嫩呢……她哥
在外面挣足了钱,一定会回来交罚款的……”
村长说:“那好,我就等到喜妹子熟透喽!”
今天,村长喜出望外,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心想,只是让那
小兔崽子先得了手。妈的!老子饶不了他……
喜妹的表哥吓得躲到了亲戚家,三天不敢露面。他爹愁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似地说:
“不行,干脆就娶了喜妹算了。村长不就要些礼钱吗?咱们的宅基地还没批下来,就手
一块儿给办了吧。”
他娘有主意,说:“不行。喜妹是个小妖精!把男人全勾坏了。咱儿子打小就被勾
走了魂儿,咋样?今天算勾上了手。再说,你祖上单传。他跑了,村长那家伙能老实喽?
你说,那喜妹子若怀上了,算谁家的种?”
爹说:“可也是。小兔崽子跑了,不是把块肉让给了狼?那咋办呢?
娘说:“咱们全当不知,让孩子去城里打工吧。喜妹找不到他,也不好开口……时
间一长,挣了钱再娶上媳妇,喜妹不知又勾上了谁啦?村长这儿好办,他已占了大便宜。
咱客气点送上份厚礼只提宅基地的事儿,还乐不得地过去了呢。”
表哥听着,惊魂未定,就摸着黑离开老家,从此连喜妹的面都没敢见……
村长吃上了甜头。喜妹嫩的像个菜芽子,一掐都能出水水儿。四十来岁的人了,他
能放手。从此,他无论黑白,隔三差五地就招喜妹到船上去。他吓唬喜妹说:“你可是
个破货,这也怪不得我!老牛还吃嫩草呢……哈哈,以后我几时叫你,你就得几时来!
只要叫你不来,我第二天就开村民大会,把你这船上的事全给抖搂出去!这还不算,我
立马就扒了你家的房子!上午叫你不来,我下午扒;下午叫你,你不来,就晚上扒;晚
上叫你,你装蒜,第二天一早我就执!你信不信?我让你进县里的大狱,当破鞋让犯人
们全都干你……”
村长在村里是士皇上,不容喜妹不信!每年让他玩弄的女人喜妹心中也有数。去年
还有个二十多的大姑娘,让他给祸祸后,嫁到外村,男方在结婚后的第二天给退回村,
没脸见人跳进塘里死啦。哥哥姐姐把村长给告到县公安局,此时村长的兄弟已成了局长,
来人查了个够,说死者身上无法查出证据,无法立案起诉……
在胡喜妹涉世不深的眼里,这县公安局可不就跟村长他家开的一样?面对有权有势
的人,小小百姓谁敢说个不字?何况是个没成年的弱女子?
喜妹不敢跟家里说,也没个知心的姐妹帮着出出主意。她本只有“痴情”的表哥,
如今却不知身在何处?她天天偷偷地泪洗颜面,还要时时地像应招女郎,被村长打发人
传唤,秘密地供村长玩耍。
喜妹几个月没来潮红了。她愣是没往怀孕上去想。等到她觉得肚、乳都胀了起来,
可把她吓坏了。她对村长说,你总说给我找个好人家嫁出去,至今我就没见过一个小伙
子!你看,我已经有了
大冬天,乌篷船里像逃亡的小家庭。村长为了淫欲,准备了被褥和炭火盆。他撩开
被子,看了看喜妹膨胀的肚皮,下流地用手拍着,笑笑说:“这好办,做了就是啦……
也不知是你表哥那小兔崽子的,还是我的?他倒跑的清静……妈的!又让老子破费。”
喜妹不懂地说:“你总弄,可不就是你的!我个姑娘家,咋个去做?要是嫁了人不
就省事啦?”喜妹是想,尽快嫁了,也好逃出魔掌
村长怎舍得把她嫁走?想起家里的黄脸婆,累死都值得!就说:“你都这样啦,谁
能要你?只能做了再说啦。老子管‘计划’,明天就安排随婆姨们大流去医院,大夫还
管你结没结婚呀?做一个多一份红包,还乐不得呢!”
“那我也不能跟大伙儿一块儿去呀……”
“你别管啦……”
村长摸着喜妹微微凸起的白亮亮的肚皮,说:“他妈的,村里那么多小媳妇的肚皮,
还真没一个有你光滑雪白的……你这里……嗯算算那是夏天的事吧?不会是那兔崽子的
野种……要是个儿子多好?对了,我带你去做‘B超’吧?要是个男孩,就生下来,我
抱回家说是捡的……”
喜妹哭了起来:“我才十六岁刚过……是你害了我。我死了算啦……”
村长再设皮,也怕出人命。上次虽说没把自己搭进去,少说也花了村委会半年的收
入。局长那孙子,跟自己是拜把子哥们,倒是为自己卖力气,可一个子不少花,还把老
子屎都折腾出来啦!至今村会计那还总时不时地诈点钱财……
村长哄着喜妹说:“别哭啦,让人家听见。你就别管啦,我想法给你做了不就行
啦……”
第二天,村长让个铁哥们村委领着喜妹去县上打胎。“就说是你媳妇,头胎不想
要……”
村委一猜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心话,怪不得常见你们往塘边去呢……半路上,村委
把喜妹领到小竹林子里,给好了两次。喜妹不干,他就说不管去打胎了,还到村里去
说……
这村委得了便宜,有天酒喝多了,高兴地向酒友炫耀:“喜妹那个白呀……嫩呀……
到节骨眼上,她还搂着我……一边叫一边掐我的屁股蛋儿……”越说越牙碜。
一来二去这事传开了。
泼皮们个个心痒难挨,都摩拳擦掌地想借东风找些便宜。
村长有时出门办事或开会,这些人就抓机会假传“圣旨”把喜妹召进了“宫”。
喜妹顾脸面,这些人威胁她,只好逆来顺受……反正也破罐破摔。
慢慢地小船上成了“妓院”。有时三五个汉子在排队,喜妹成了不收钱的妓女……
习惯些后,喜妹也就放开了,多少也收些礼物钱财。这些好色之徒,再加上村长这老色
鬼,渐渐地把喜妹教成了老手……
一来二去,全村都知道了,就瞒着喜妹她父母啦。
娘们之间爱为鸡毛蒜皮的事吵架,吵急了就把这事当短处骂对方,这下子好几家全
通了气,原来只以为别人去乌蓬船,却原来自己的老公也没闲着。于是矛头就对准了胡
喜妹。十几个泼妇,联合舰队般地堵在胡家门口,破口大骂起来……
女人们很可悲。出了这种事往往都管不住自家的男人,却去找女人算账。尤其农村,
要是问上自己爷们儿,还备不住挨上一顿臭揍。
村长此时倒成了合事佬儿。他这时才知喜妹乱了套。他只好把闹事的娘们儿先给劝
走。
无辜的喜妹家,可乱了营。
喜妹妈大哭小叫,喊着要上吊不活啦。
喜妹爹把她往死里打,打得断了好几根竹棍儿。喜妹哭嚎得断了气儿,哑了嗓子。
她爹逼她去跳塘,说你丢尽了人,死了算啦!
表哥父母闻讯急忙赶来,倒来充好人劝架。他们知这根系,生怕喜妹说出当初的事。
好劝孬劝,把喜妹哄拉到自己家住下。
喜妹爹放出话,永远不许进家门,他没这个妮子!她愿意上哪卖去都成,就是剁成
肉成块卖也不管。
表哥父母又不能把这话传给喜妹,就三劝两劝地给了她二百块钱,让她去北方找她
哥嫂。还骗她说,你表哥也在那城市,说不准你哥能帮你找到他。
傻喜妹被表哥父母的“亲情”感动,本也不想活了,这下又有了生的希望。她拿了
钱就北上了……
哥哥怎么也是一娘肠子里爬出来的亲人。条件再不济,也得设法给妹子找个窝棚先
安下身来,好坏也能管口饭吃。
这间离哥嫂不太远的破窝棚,正是在劳教农场的那个丫头和几个小姐妹合着租住的
地方。哥哥正巧抬了张破小床,收拾一下给挤了进去。无非摊几个有数的费用。
哥再好,嫂子的脸却像小孩屁股般难看。
其实,喜妹也想出去干点活儿,农村姑娘勤快惯了,闲着还真难忍。
初来乍到,干嘛也没个主意,总不能也去跟哥嫂拾破烂呀。要不说进朱者赤,进墨
者黑呢。喜妹被女伴介绍到了“华利”吧台。
初登“吧台”,喜妹一下子成了抢手货。
“桑拿”女老板闻知,特意到舞厅考察。连这位女老板,都一下子惊呆了。用女老
板惊喜的话说,天下少有的尤物!什么名模,影星,世界小姐的,一概拿下!让她一比
全成了小丑婆子啦。这肯定是女老板一时欣喜过望信口开河,但已足够证明胡喜妹的天
姿魅力……
女老板说通总经理,花了些高价银子把喜妹转到了“桑拿浴”部……
女老板亲热地拉着喜妹的手,高兴地直吧吧嘴:“哎呀,上帝降下了你,若不让更
多的男人享受,岂不是个天大的浪费?”
女老板下些功夫,专门培训胡喜妹一个星期。什么待人接物,礼仪调腔,举手抬足,
站坐姿势,按摩技术……
女老板欣喜异常,自然也特殊待遇喜妹。她深知,这可是好大的一棵摇钱树呀!凡
是来了重要“客户”,她就让喜妹出马……
没几天,胡喜妹便是汽车头前按喇叭,名声震外啦。
这天汪桐被女老板叫来说:“你升了官儿也不好好谢谢我?我还能让你吃亏呀?”
汪桐说:“二姑说吧,怎么个谢法?只要您老唱出来,我汪桐就是肝脑涂地,也在
所不辞!没有您的引荐,我汪桐得罪过上司,怕是到死也还是个副科长!”
“好!有你这话我就放心啦!其实也很简单,你又聪明,也不用我点透。我只求个
安全罢了!”
汪桐当即拍着胸脯说:“包在我身上!我全明白……只要有我汪桐在位,你就放心,
不看僧面还看佛面呢!老爷子一直怪我不争气,如今有了赎罪的好机会……我还能成了
狗小子?”
女老板笑笑说:“过去的事儿老爷子也跟我说过,是恨铁不成钢呀!你也别往心里
去。不过话得说回来,你这个男人呀,让我看就少那么点儿男子汉的味儿!就算你老婆
赛过天仙,天下好女人不有得是?干嘛为个女人把自己的前程都不顾啦?”
汪桐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唉!后悔也晚啦!那时不年轻吗,也没见过世面……
哎,听说二姑这儿新来了个顶尖级的花瓶?”
女老板好笑道:“好个王八小子,像个馋嘴的猫,闻到腥味儿就找上门来啦?不是
吹,让你也见识见识好货……”
女老板说着就按了下对讲机说,让喜妹子进来。关上后又说:“我保你一见,连你
老婆的模样都会忘得一干二净!再上身都起不来性。”
正说着,胡喜妹进来了。
汪桐一看确实出众,色眯眯的双眼,心想,真是名不虚传呀!
喜妹进来反而拘谨起来,她哪知面前这位警察是何许人也?叫自己来又有何贵干呢?
她难免有些胆颤。
女老板笑着说:“喜妹呀,快来见过这位先生。一会儿陪他好好玩玩吧。”
喜妹这才有些放松,原来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她微抬起头,星眸闪亮,秋波频泛,
一双卧蚕浓眉黛染,玉笋通天鼻隼尖尖,珠唇樱口含嫣微笑,粉面赧羞蛋清样透明细
润……乌发披肩纤腰柳摆,脐装束胸平腹坦荡,两条修长的大腿支撑着丰腴的提臀,莲
藕出水的胳膊腻嫩圆滑,寇丹指长已戴上了白金钻戒……她有古代美人的婀娜,也有现
代女子的气质。
喜妹进得城来,经这一粉饰妆扮,还真起色不少,增艳出奇!此时她一听老板介绍,
这才轻移几步走到汪桐的沙发旁,娇柔地慢慢挨坐在汪桐身边,莺语燕声说:“请您多
关照……”
过后,喜妹疑惑地问老板:“这种穿制服的人,不是咱们的‘天敌’吗?就像海关
缉私队与走私船,司机跟‘交警’……”
女老板笑着说:“傻闺女,你还是个雏儿。咱们不靠他还能开张呀?时代变了,都
开放搞活,连猫都不抓耗子啦!”
喜妹跟老板也随便起来说:“怪不得人家说,老鼠给猫当‘三陪’,要钱,命也没
事呢。我就像只兔子被老鹰在上压着,心里总嘀咕……”
“今后他们这样的人来了,十八般武艺都尽管使,没你亏吃!”
汪桐嫖过喜妹后,来得更勤了。时常在工作紧张之余,来此放松放松。有时还带上
一两个穿黄、绿、蓝、灰等色制服的人来。到了年底,女老板给了汪桐十五万红利。
汪桐一愣,说:“这……”
女老板笑着说:“你不是说过要人股吗?”
“那……那是说说笑话的……再说,我也没投资呀……”汪桐看着那一叠叠钱,心
里发痒。
“嘿,咱这还不好说,我早给你垫上啦。本该有你二十万的,我这不给你扣了下来。
你忘啦,我刚开业不久,你不是送来过五千块?”
汪桐记起来了,那是小李子交的受贿款。当时认识了女老板,还以为她这真是“桑
拿”呢。谁知她越干越凶地干起了这个?他想,都说女老板根子硬,全当五千块送了礼,
万一拉拉关系有用处呢。反正这钱也是白来的。后来也就忘得一干二净。难得她还记得
这么清,够讲义气的!吃她的钱也是应该,她也不会让我倒霉呀。要是没她,我还真没
今天呢!于是他就让她先收起来,给他换个“卡子”。现在兴“卡”,什么“牡丹”、
“长城”的,什么“卡”全行。
女老板说:“今年有了这喜妹;只要咱平平安安的,年底我保你再加一倍!少说三
十万。”
汪桐说:“嗨,我要那么多钱也没多大用。老爷子那您多给点儿比给我强。他孩子
多,又快退休了。”
“这不用你惦记着,你这才是百分之五的股份,算个极少数吧?我也不能昧心不是?
分股的多啦,挣钱大家花嘛!”
汪桐惊讶地瞪大眼问:“哟,这一年挣那么多呀?还真是摇钱树呢。”
“要不,冒风险也抢着干这行呢,无烟工业嘛。过去很多国家就靠着这无本的生意,
发达起来的。还真能拯救一个民族呢……”
汪桐点着头,冷笑笑说:“对别人来说是冒风险,可对咱们来说……我们都入了
‘股’,你还不放心?你就像装进银行的金库里,放心大胆地干吧!就是万一我没注意
到,有个闪失,不出三天,我保证把人给你领回来!”
胡喜妹成了“老兔子”,也有蹬鹰的时候。
本来汪桐这样的人不但不给小费,连服务总台都不敢找他们要钱。可喜妹时间一长,
竟能从“铁公鸡”、“瓷仙鹤”“玻璃耗子”、“琉璃猫”的身上拔下毛来。就是
“雁”、“鹰”飞过,也得让抽下两根翎子来!多多少少也得送些礼物……原因很简单,
用汪桐的话说,侍候的太舒服啦……一句话,“活儿”好!
女老板讥讽地说:“这么好还不娶回家去?”
“二姑,您还别说,不比不知道,一比真奇妙呀!只可惜,落在了你们手里……要
不,我就是打出狗脑子来,也得离婚非把她娶回家不可。实在是个尤物呀,死了也值
得。”
“这就叫‘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不过话得说回来,不进我这门儿,她往
哪儿练出这手好‘活儿’来?这就是为什么有人不怕费钱财,冒着得‘病’的危险,家
有娇妻,外有‘小姘’、‘小情’的也不过瘾地又来逛窑子的原因!”
汪桐点头说:“还真是,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姘,姘不如鸡嘛……这大概就是偷
鸡、摸狗的奥妙。”
胡喜妹最熟悉的客人就是汪桐。
汪桐每次来只要喜妹,若她没闲着,宁肯等上个把钟头,也不想换换口味儿。
喜妹熟得都敢乱翻汪桐制服口袋,连他的警证都看过。一般人的身分是不暴露的,
尤其对妓女。喜妹却知道汪桐的姓名和身分,有时无意中跟老板提起汪局长的名字,女
老板马上警告地说:“你可得注意,万一说走了嘴,可砸了所有人的锅啦!”
喜妹奇怪,汪桐一进客房,每次都先把衣服展开挂在镜子上,全面挡住镜子。就问
汪桐:“你这是干嘛?”
他说:“我不喜欢看自己的丑态。挡上点儿好,要不咱光溜溜地总像多了几双眼在
看咱,多扫兴呀!”
其实,汪桐并不知道这儿有秘密的监视器,但公安干警的侦破经验告诉他,事事都
小心点为好。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他凡是到个陌生的环境,都习惯地先检查一下情况。
当初他头一次进“按摩室”的客房,还真四下察看了半天。就觉得这面镜子是死贴在墙
上的,可能有诈?一般镜子全是斜挂着……
要说最可怜的还是胡喜妹,直到死,也没弄明白,房里竟还真有多余的眼睛!她哪
知隔墙还有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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