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这样不好吧?”
族里的长老个个忧心忡忡地望向座上的首领,许久都没有人敢再出声。虽然大家都
已经赶了几天的路了,族里的人全都显得有点筋疲力尽,但对于首领的决定,大家仍是
无法表示赞同的意见。好一会,才又有人开口:“埃及现在正处于动乱时期,再加上刚
登基的图腾哈马王又决定将首都迁移北上,咱们那法族跟埃及的文化又有所区格,就在
这搭营,很容易会被视作叛军的。”
“是啊,”另一名长老也又跟着附合:“我还听说,图腾哈马王今晚会经过这里呢!
就算真要驻营,是不是也找个比较隐密的地方才是?”
“咱们那法族不是什么大族,若真要面对法老的兵力,恐怕也不是对手,更何况手
下们全都赶了几十天的路了……”
“够了。”那法王的一声斥喝,便没有人敢再继续开口,而他一向和蔼的脸上也不
自觉地表现出一丝丝的怒意:“图腾哈马王才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鬼,更何况他才
刚登上王位,对于执政根本一窍不通。咱们那法族光是找驻脚的地方,就己经整整赶了
一个多礼拜的路了,你们难到没看到其它的人都已经累得动弹不得了吗?这里有尼罗河
的水源,又有树林做为掩饰,是咱们最好栖身的地方,就算真的遇上了图腾哈马王北迁
的路线,咱们既然没有什么敌意,他一个十五、六岁的小鬼,又能对我们做些什么?”
“可是……”就是因为图腾哈马王的年纪轻,所以听说也格外的残忍……
“没有可是了!”那法王忿怒地拍了桌面,随即便自椅子上站起身:“我说在这扎
营就不准任何人开口说不!吩咐下去,叫下面的人开始生火!”说罢,二话不说地便转
身朝营帐外走去,独留一屋子的长老仍是满面的愁容……
“快走。”
那法娣妮从营帐的隙缝中,看见父亲正生气地朝外面的方向走来,便赶紧领着身旁
的密洛克朝树林的方向躲去。
十三岁的她,还是第一次看见父亲这么生气过。
记忆中的父亲,一直是个热爱自己民族的人,今天会这么地生气,铁定是不舍得看
见下面的人继续日以继夜地赶路下去。
那法族,其实就像刚刚的长老所说的,并不是什么大族,但却是个很居无定所的民
族,全部的人加起来,也只不过三、四百个人之多。可是因为族里面有自己的文化,所
以很容易与埃及的文化区格出来。
其实,那法族的本源来自于当初一些因不满罗马帝国的持政方式,而逐渐南迁到埃
及的高阶人民,几世纪以来,一直都在埃及境内过着居无定所的日子,久了,也就不自
觉地混了埃及的文化,而成了一个特有的埃及族群。
“小姐,”望着那法娣妮逐渐朝树林走远的身影,身后的密洛克很自然的又叫了声:
“不要走太远,天快黑了,咱们还要赶在大伙儿生火前回去。”
二十五岁的密洛克,是族里面少数几个懂得武技的人,也因为族里面的贵族不多,
所以他也就很自然地被分配到保护公主的职位。
几年了?就连他自己也不记得了,记忆中那个强褓中的公主,如今已是一个活泼乱
跳的小女孩了,再几年的时间,恐怕已是个婷婷玉立的少女了……
“知道了!”娣妮可没有因为他的话而缓下自己的脚步,反而愈是朝尼罗河的方向
跑去:“难得不用赶路了,人家想到尼罗河去看看嘛!要不然,父王现在在气头上,不
赶快去,他铁定不让人家出来的!”
说着,她又回头继续自己的脚步,直是朝水流声的方向跑去,难得不用赶路了,她
才不要乖乖地待在营帐里呢。
看公主没有回头的打算,密洛克也只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便紧紧地跟上她的脚步。
十三岁的那法公主,是个人见人爱的女孩,活泼的个性跟总是带笑的脸庞,总是让
人一见到她,就很容易地感染到她脸上那种愉快的情绪。
皙白的皮肤跟略带粉红的脸颊,配上一头特有的乌黑发丝,让她看起来就像是用象
牙精心雕刻出来的娃娃一样。而她一双乌黑澄清的眼眸,又格外的灵活有神,或许正因
为她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一般的相貌,以致于那法王一直放不下心来,所以才会叫密洛克
尽可能地守在她的身旁。
“啊!”不远处传来娣妮一声兴奋的尖叫声,让密洛克不自觉地又加快了脚步:
“快来啊!”她像个贪玩的小孩,伸手便勺了一滩水泼向自己的脸:“好舒服的!”说
着,她又泼了一次水。
看她没发生什么事,密洛克反射性地轻叹了口气,只是盈了一抹微笑之后,便缓缓
地朝她的方向走去。
尼罗河——一直以来都被埃及称为大地之母,因为也只有尼罗河流域的地方,才有
丰富的资源,只要再离河域几里之外,几乎都是一望无际的红色沙漠。除了每年一次的
尼罗河水泛,他们必需迁移到沙漠定居之外,否则一直以来,都是沿着尼罗河边扎营的。
“公主,”看见娣妮撩高了裙襬,以脚尖测试水深的动作,密洛克在这个时候又说
了句:“尼罗河的水深,这里的水流又有点急,咱们还是在岸边就可以了。”
娣妮转头望向身后的密洛克,这又回头望向身前的尼罗河,就像密洛克所说的,这
段的水流的确是有点急,或许是因为正处下半游的地方,所以水流的速度要比一般平地
的地方来得快多了。
她犹豫了一会,小嘴在这个时候也不自觉地嘟了起来;密洛克说得对,她虽然会游
泳,但真要让这急促的水流一个推挤,恐怕也不是他的武技所帮得上忙的。
“真是的,”她像泻了气的气球似的,一屁股在河边坐了下来,顺势将一双皙白的
腿半浸至水里:“应该找个可以玩水的地方才对!”她已经好久没有游泳了,再不游个
一两下,铁定会忘得一干二净的!
“首领一定是看大家累了,”密洛克低身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所以才临时决定
在这个地方扎营的。或许再过一阵子,就可以迁移到水流较浅的地方。”
她也知道啊!可是她就是想现在玩水嘛!再过一阵子……谁知道究竟还要等到什么
时候?
她娇俏的小嘴还是半翘,脑子却是天马行空的乱想,就这样一直踢着河边的水好一
会,她才又像想起什么似地转头望向一旁的密洛克。
“密洛克,”她稚童般的语调里有种很无知的单纯:“那个图腾哈马王究竟是谁
啊?”怎么各大长老都一副很怕他的样子?
“图腾哈马王?”密洛克有点讶异公主竟然会对这个名字感到好奇:“他是埃及帝
国刚登基的法老。”古埃及帝国称王为法老,在面对埃及贵族的时候,很少人敢连名带
姓地直称王的名字。
“法老?”娣妮的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印象中戴着传统埃及皇冠的法老王:“可
是他才十五岁?”才大她两岁?!怎么都很难跟法老王那副庄严的模样联想在一起。
“嗯。”几乎都不用开口,他就知道公主的小脑袋瓜子裹在想些什么:“他是埃及
帝国里面最年轻的一个法老。”就因为上一任的法老膝下没有其它的子嗣,只有一个图
腾哈马,所以在他逝世之后,图腾哈马王也就很自然地得成为下一任的法老。
十五岁;他也有相同的感觉;的确是太年轻了,根本不适合持政……
“好可怜喔!”娣妮虽然不知道图腾哈马王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可是却莫名地
对他感到同情:“这么年轻就要掌管整个埃及的大权,一定有很多的压力!”老实说,
要她就做不来这样的工作!
密洛克没有再开口,只是扬着脸上那抹淡淡的笑意,遥望着远方逐渐西落的夕阳。
就因为刚登基的法老太年轻,所以周邻的各国才会个个虎视耽耽,想趁这个时候攻占整
个埃及……
想着,他又轻叹了口气;看来,这一个世纪,埃及又将会是一个动荡不安的世纪……
“看!”娣妮突而其来的声音唐突地拉回他所有的思绪,他回了神,就见此时的那
法娣妮正伸手朝树林的方向指去:“他们把火升好了耶!”她兴奋地自岸边站起身:
“有晚餐可以吃啰!”说着,头也不回地便朝树林的方向奔了去。
密洛克抬头望向出奇耀眼的火光,心中老觉得有点不对劲,那法族升火,一向不致
于大到点亮整个夜空。为什么这次……
暂时搁着心中的疑虑,他二话不说地便起身紧跟着公主的身后追去;一定有什么地
方出错了!该死的!他听见心里头一道小小的声音如此低咒;一定有什么地方出错了……
※ ※ ※
“四处看看!”一个身着埃及战袍的人在营帐之间吼道:“一个活口也不能留!”
那法娣妮根本都还没有走出树林之外,眼前的景像便她整个人楞了住;只见营里面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大群埃及的士兵,此时正放火燃烧刚扎好的营帐,而地上却满
是伤痕叠叠的尸体,还有刚刚还在营帐里的长老……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才刚刚离开一段时间,怎么会……
她空白的思绪都还来不及做任何的反应,方才那位施令的人的声音,这又拉回了她
所有的注意力:“报告!”他向一位正坐在马上的人揖身说道:“没有其它人了!”他
一个动作又叫下面的人压上一个白发的老人:“就只剩下这个人!听说是他们族里的首
领!”
可是,那个人对她来说却比任何人都要来得熟悉,那是她的:“父……”她都还来
不及开口,急欲飞奔向前的动作便随即让身后的密洛克拉了回来:“呜……呜……”她
不能开口,泪水却不自觉地溢上她的眼眶;不!她在心里头吶喊;不要杀她的父亲!不 要……
密洛克即使也是相同的地感到悸动,却誓死也要保护公主的性命,刚才的人已经说
过一个活口都不能留了,娣妮要是真的就这样冲出去,铁定也只会成了刀下的亡魂……
“是吗?”坐在马上的那个人在沉默了一会之后才又开口,带着埃及皇冠的脸让人
看不清他的长相,但语气里却掩不住那抹稚童般的声音:“杀了他!”他一声命令后便
转身:“我埃及帝国不准留下任何的乱党!”说着,便带领着身旁的士兵,朝树林的另
一个方向走去。
“是!”得到命令后的士兵一个揖身,便指示下人动作。
而后,大刀挥在半空映出一道刺眼的刀光,一个挥斩,鲜血剎时又是满地…
“呜……”娣妮一个字也不能出口,密洛克的手仍牢牢地捂去她所有的声音,她只
能任着泪水不断地模糊自己所有的视线,无助地望着父亲的首级在她的面前落地……
“走了!”那个施令的人又开口:“不要担误北迁的时间!”就这么一声,所有的
人便像蝗虫过客般地朝方才法老王离去的方向前进。
没一会的时间,所有的人都走了,只留下眼前一片的火光,跟满地的尸体……
“不……”当密洛克的手终于将她松开,娣妮再也无法掩饰心里的痛楚,直直地便
朝父王的方向奔去;不要!她再多也的泪水也救不回她的父王,只能在心里不断哀嚎;
不……她不能就这样失去他!不能……
而密洛克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却迟迟不能做任何的反应,眼眶在方才的时候己经
红透,但泪水却怎么也滴不下他的脸颊……
图腾哈马……
他在心里头低念法老王的名字。他密洛克发誓,一定会拿他法老王的尸首来偿还那
法族的血债……
※ ※ ※
十年后古埃及首都——塔尔爱拉玛那
“公主,”密洛克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就是这里了。”
那法娣妮什么话也没有开口,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直直地凝望着山脚下的那座灯火
通明的城市。
这城市,座落在尼罗河畔附近,由于丰厚的水资源和各地商人的介入,在短短的几
年间,己是个丰衣足食的城市,到处洋溢着一片祥和的气氛。
听说在法老的管制之下,埃及如今己是一个让各国朝奉的强国,不旦不用担心邻国
对埃及有任何的非分之想,每年尼罗河水泛的时候,还有邻国的支缓来渡过水患。
而在城市中心,有座白色豪华的宫殿,埃及的所有贵族,包括教主和大臣几乎全都
住在那座宫殿之中,也同时是法老所居住的宫殿。
图腾哈马王……
她在心里悄悄地重复了这个名字;这个名字不旦象征了埃及的最高制裁者,也象征
了杀父仇人的名字;她永远不会忘记,十年前,他狠心消灭她那法族的那个夜……
她忘不了,他是如何命令下人砍杀她至亲的父亲,又是怎么命令下人烧尽她那法一
族;当她望见父亲的首级落地的时候,她就从此将他高戴皇冠的影像牢记在心头。
虽然,她并没有看到他的长相,虽然,那夜的泪水模糊了所有的视线,但她却牢牢
地记住了他的名字——图腾哈马。
埃及的法老……
她誓死也要拿他法老的首级来偿还那法一族的血债。
“密洛克。”她冷涩的表情上早己看不见当初那抹天真的笑容,即使己经过了这么
久了,当年那股丧父的痛,至今仍在她的心头隐隐作痛:“交待下面的人先在这里扎营,
明日你跟我一同进城探查他们的兵力。等时机一到,咱们再动兵进攻宫殿。”
“是。”
密洛克颔首,才刚抬起,就见公主一个转身,头也不回地便朝马的方向走去。
她那法娣妮既然十年都这么熬过来了,她绝对不会这么冲冲动动就进军面对他强大
的埃及兵力。她一定会选择一个适当的时机,在不伤耗自己的兵力下,夺取他法老的首
级……
就这样一直待她的身影走远,密洛克这才低头望了眼山脚下那座灯火通明的城市,
心中竟莫名地感到一阵感叹。
十年了……
这么匆匆一转眼,竟然也是十年的时间了。
当初那个天真无邪的那法公主,如今也已经是个女人了;只不过,原本皙白的皮肤,
在阳光长期的照射下,己染上了一层麦色,削瘦的肩头因为习武而没有女人该有的丰腴,
那一头乌黑的秀发,也在那次自后也全都让她削短至耳后,还有她那抹蜜似的笑容,他
又有多久没有看到过了?
记忆中那个活泼乱跳的公主,而今虽已是一个美丽的女人,但在她的眼眶之中却只
有明显的恨,而没有其它任何的情绪。
这都是谁造成的?
那夜的悲剧要是从来都没有发生,今日的那法公主,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应该
仍是过着快乐无邪的日子才对……
法老……
他又将所有的视线凝聚在城里的那座白色宫殿,十五岁的他,狠心地削灭了整个那
法族,十年后,也该是他们那法一族来跟他要还血债的时候了……
特别感谢作家黄若文热情提供;工作人员Janet校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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