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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骆夫从那日送麦琪上医院之后,隔天便随舞团出国巡回表演。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生活竟会有如此大的转变。
这夜,他提前返国,想给汤君明一个鹜喜,便由中正机场直接搭车返家,并未通知
汤君明:以往汤君明皆会亲自到机场接他的。
他返回到家时,已几近深夜时分,屋内静悄悄的。
他打开卧房门,透过客厅穿过门扉的一线光,瞥见君明已入睡,便又悄声退出;略
微梳洗一番后,才又悄声人房,但却仍将汤君明吵醒了。
汤君明捻亮床头的台灯,半坐卧了起来,睡眼惺忪,声音沙哑地说:“不是下星期
才回来吗?”说着,顺手又拿烟抽了起来。
骆夫愉悦地笑着躺到他身旁,“表演完了,他们还要四处去游玩,可是我想你,所
以就先跑回来了。”
汤君明揉着他的鬈发,宠溺的说:“不是又和领队吵架了吧?”
骆夫白他一眼,娇嗔回道:“才不是!”他顺手拿过汤君明手上的烟,抽了一口,
翻身凑近他的唇,徐徐地吐着烟雾,另一手顺势便勾上了他的颈项。
汤君明笑着,双手亦环上骆夫的腰,骆夫一顿身,两人便拥吻在一起。
忽然,麦琪的影像闪过汤君明脑海中,他失了神似地,猛一把推开骆夫。
骆夫为他突如其来的转变及冷淡莫名不已,一脸愕然地看着他。
汤君明却不敢迎视他,内心俳然,懊恼地将双手插在发中,俯抱着头,不知如何是
好?
骆夫倾身轻抚着他的背,柔声问道:“怎么了?”
良久,汤君明才抬起头,缓声说:“麦琪她……”
一闻言,骆夫立即打断了他的话,“麦琪!?又是麦琪,我就知道是她……”声音
里有着明显的愤怒。
汤君明连忙拉住骆夫的手,紧紧地握在手中,沉稳地说:“你冷静一点,听我说,
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骆夫又忿忿地打断他的话,猛力欲抽回被汤君明紧握的手,却挣不
开。
汤君明不理会他的拉扯,“麦琪她……她证实感染了爱滋病。”
骆夫闻言,瞬时停止住了所有的动作,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直视着汤君明:不言
不语,只觉得心绪翻搅不已。过了好半晌,他才反应过来,又猛拉着汤君明的手,既害
怕又忧虑地问道:“怎么会这样?”
汤君明伸手紧拥着他,不知是想给他安慰,亦或是自己想寻求一个支柱。过了好一
会儿,他才回道:“若辉要我们抽空也去做检查。”
骆夫只木然地点着头,脸上布满担忧害怕的神色。汤君明说忙安慰地说:“别担心,
不会有事的。”
※ ※ ※
麦琪住院检查一个星期之后,确定已无大碍,可以出院了。
而汤君明与骆夫也接受了血液检验:结果令人喜悦,两人皆健康正常。
这日,他们一同到医院看检验报告,并接麦琪返家。麦琪一看见他们,便自心底露
出真诚的笑店。“好棒,总算可以回家了。”
汤君明朝她笑笑。“都好了吗?”
麦琪点点头。
骆夫环眼看着病房,略沉吟一会,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出他多日来的疑问。“庄国
栋呢?他怎么没回来?”
闻言,麦琪的眼神立刻转为黯淡,垂首低声道:“我没告诉他。”
汤君明默默地在一旁替她收拾东西,不发一语。
骆夫耿直地又问:“何苦呢?你这么爱他,他也……唉!而且他是医师,也许由他
来照顾你会更好。”
“我不想打扰他,这次他能通过留学考试,出国进修,对他的前途很重要:而且这
也是他一直想要的,我不要他因为我而放弃。”
“难道,你就不怕他知道以后会更难过,甚至可能会内疚一辈子?”
“我……”麦琪当然能想见庄国栋知道此事之后会难过至极,所以她更要瞒住他,
这样纵使他在情感上失去了她,但他却仍能达成学问上的目标。她不要他为了她,而使
得前途与爱情两者皆落空。
汤君明能了解麦琪对庄国栋的用心良苦,便道:“好了,别说了,我们回家去吧!”
※ ※ ※
接下来的日子,便如那日在麦家商议的结果一般,大伙儿皆如往常般的生活。
麦琪因体力较以往为衰弱,便逐渐减少到杂志社上班的时间,并尽量将工作都转交
给她以下的二位副社长,为将杂志社交由他们接管而准备。
麦琪的病在众人细心照料呵护下,已在控制之中:但因服用AZT会有呕心及胃肠不适
等副作用,因而明显地憔悴下去。
很快的一个时序又过去,初春了,天气逐渐开始回暖。
日子沉稳且平凡地过着。
姚同敬他在春暖花开的季节,替麦家生了一名白胖男娃儿。
小生命的初临世上,为麦家沉霾已久的郁郁气氛,增添了许多生气。
麦氏老夫妇苍老的愁容,终于也因这个小宝宝的降临,重新展开笑靥。
麦正中感怀地替孙儿取名“佑琪”:意欲将这生生不息的永恒生命力传承且护佑着
麦琪。
※ ※ ※
麦华与麦琪并肩站在育婴房的透明玻璃窗外,看着里头个个用粉红被包里,共露出
一张张皴皴小脸蛋的Baby们,他们躺在育婴车上,有的眼睛都还未能全张开,便已摇头
晃脑地想探看这世界。
麦琪看着小侄子佑琪,不免喜形于色:麦家终于有了下一代,更欣慰有了小生命的
到来,必能冲淡父母担忧她病情的哀愁。
忽地,房内不知是哪个娃儿“哇!”地哭了起来,立时,似传染地,一个接一个,
众娃儿竟齐声放声大哭,好不热闹。
而立在外头观看小娃儿的父母们,忙不迭透过玻璃窗逗弄着自己的小宝宝,也不管
他们是否懂得!认得!
但见麦家的小娃儿,仍一派安宁地沉沉睡着,丝毫不受周遭嘈杂声影响。
麦华与麦琪相视莞尔。
麦华拥着麦琪的肩,目光柔和地看着襁褓中的小佑琪,若有所感地说:“小琪,你
知道吗?我第一次来育婴室看的小Baby是你,第二次就是我儿子了。”
麦琪诧异地抬头看向麦华,“怎么没听你提过?”
麦华忆及童年往事,不觉哑然失笑,“这是我跟爸爸之间的小秘密。”
“秘密?”麦琪好奇道,“说给我听。”
麦华点点头,“我们到外面走走。”
两人漫步到医院附近的小公园,因为不是假日,公园内的游人并不多,显得格外幽
静。
待两人在草坪上一坐定,麦琪又忙追问:“什么秘密,快说给我听。”
麦华抬眼望她,眼眸变得深邃而温柔,似在回忆一段愉悦的往事。“记得你出生时,
因为不足月,便要睡在保温箱襄。爸爸抱着我,隔着玻璃看你。我问爸爸,为什么妹妹
要睡在小箱子里?”“爸爸说:“那个小箱子叫保温箱,而你是只受伤的小天使,因为
不会照顾自己,才要住在保温箱中受保护,这样恶魔就不能把你带走了。”
麦琪听得饶有兴味,她,第一次知道自己出生时之趣事,含笑地看着麦华。“你真
的相信了?”
麦华没好气说:“小姐,那时我才五岁,哪里懂得什么贞真假假?而小时候所谓的
世界还不就是爸爸所为我们架设的世界。”“然后呢?”
“然后,就是你长大到可以离开保温箱了。爸、妈把你抱回家,我又问爸爸,妹妹
没了小箱子的保护,恶魔会来捉她走,怎么办?”
“这回爸爸告诉我的是,“你是哥哥,所以你应该要保护妹妹。”
“于是,我向爸爸保证道:一定会保护你,绝不让恶魔捉走你。”还跟爸爸击掌为
盟呢。”
“哥,谢谢你。”麦琪动容地低声道,她终于明了自幼到大,为何每次她犯了错,
或受了委屈,麦华总是不顾一切替她受过、背负!
“傻丫头。”麦华爱怜地揉揉她的发丝。
“哥,如果我走了”麦琪忽幽声道。
“别说这些。”麦华忙打断她的话,不愿触及这伤心的话题。
麦琪抬眼,定定的望向麦华,坚强的说:“为什么不说呢?哥,这是事实,我就要
死了,不是不说就可以阻止它发生,其实,我也怕死,可是我逃避不了的,不是吗?”
“小琪……”麦华但觉心痛至极,不知如何言语。
“生命其实是最公平的不是吗?任何人都没有机会可以重新来过。”麦华将麦琪拥
人怀中,心疼地说:“会的,你会有机会的,哥哥会保护你的……。”
“哥,爸、妈……”说到此,麦琪再也禁不住的哽咽起来。
“我知道,我会好好照顾他们的。现在又有了小佑琪,他们的精神会有寄托与希望
的。”
“还有……国栋。”麦琪怎么也放不下对他的牵挂。
“你打算一直瞒着他?”
麦琪无言点头,却心痛不已。其实,她好想他,好想能再抱抱他!
“哥哥其实不赞成你这么做,因为这样做,他可能会抱憾终生的。”麦华无奈地说。
“但是我尊重你的决定,你要我怎么帮你?”
“等我走了以后,你再代我告诉他,这一生我来不及宵现对他的诺言,如果有来生,
我一定不会负他。他会懂得。还有,劝他将我忘了……。”
“我知道该怎么做的,你放心。”
“哥,谢谢你。”麦琪将头靠向麦华的肩上,感到无限的安全与温馨。“如果真有
来生,我还是要做你的妹妹。”
麦华搂住麦琪,坚定的说道:“会的,一定会的。”
※ ※ ※
国栋:
最近好吗?
台北的天气已经开始回暖,但现在的窗外却是一片自色迷沫,不知是空气污染后的
混沌,抑或是雾气迷离:这样的午后,这样的时刻,分外想念有你陪伴在侧喝茶、聊天、
看书、做任何事的所有日子,念你如昔,你可感受到了?
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司敏于日前生下一台胖男娃儿,全家人都雀取不已。为
此,赴美探你的计划,恐有延误,别担心,终会成行的。
请为我珍重自己!
Love麦琪
虽与庄国栋常通电话,但麦琪仍固定给他写信倾诉另一种思念。而为隐瞒住庄国栋
关于她的痛,麦琪甚至想,是否该模仿电影的情节,将往后日子的信件皆先写好,以防
备自己突如其来的离去?
她封好信笺,却犹豫了,瞒着他,到底是对?还是错?
※ ※ ※
君明工作室。
麦琪推门而人,铃声乍晌,方华抬头看向人口处,见是麦琪,忙招呼道:“麦小姐,
好久不见。”
“这阵子比较忙。君明在吗?”
方华点点头,手朝上指指示意地说:“在拍照。”
闻言,麦琪沉吟半晌,才通:“那我不打扰他了,谢谢你。”麦琪说完便转身欲走。
“你不等一会儿?”方华忙唤住她。“他们已经拍一整天了,大概快忙完了,你……”
方华话未说完,汤君明已下楼来了,一看见着麦琪,连忙迎上前去。
“麦琪,你怎么跑来了?”
“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嗯,你先上楼等我,我忙完就上去,待会儿再谈。”
麦琪点头,便径自朝楼上走去。
※ ※ ※
汤君明又接洽了几件Case,忙豁了好一阵子,才待告一段落,然后上楼。
他一推开办公室的门,便见麦琪凝神盯着墙上的两帧照片发呆。
“在想什么?”他出声唤回出神的她。
“没有。忙完了?”
“嗯。什么事这么急着找我?不能等我晚上回去再谈吗?你不该这样乱跑的。”说
着他便倒了杯水给麦琪,语气尽是担忧之意。
麦琪接过水,轻啜一口,微笑道“我没事的,你别担心。”
“找我什么事?”
“我……我想请你替我拍照。”
“拍照?”
“嗯,下午我在家里整理东西时,才发现好象没有什么可以留给我的爱人,想想,
也许照片是最有纪念性质的了。”
“没问题,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随时都有空,你忘了我现在是个闲人!”麦琪自嘲道。
“好,那我先请方华替你排时间,等确定日期,我再告诉你。”
“好。”麦琪低声回道,忽又幽幽地说:“最好快点!”
汤君明不解地望向她。
麦琪脸上浮现一抹苦涩的笑。“我想趁我现在样子还好,精神、容貌都还未憔悴前
拍照,我想让他们记得健康的麦琪……。”
汤君明走到她身旁,双手搭握上她的肩,才发觉她这些时日来的削瘦,益加心疼。
“你在我们心中永远是最美的。”
“谢谢你。”
“你忘了我们之间是不可以用“谢”这个字的吗?”
麦琪微笑不语,盯看着墙上的照片,好奇地问:“这两张照片有什么特别的涵意吗?”
“嗯,好长的故事,想不想听?”
“如果你愿意说,我就勉强听啰!”
汤君明含笑,坐到她身旁。
“这张是小蝶。”他指着其中一帧略为削瘦的女子像。麦琪点点头,她见过她的。
“另外这张是我一个朋友的妹妹。”他指向另一帧照片。“有一年夏日,约莫是我
退伍的那一年吧!太久了,不太记得了!只记得有一天,我跟我爸不知道为什么大吵了
一架,那时年轻气盛,倔强地很,然后就离家出走了,漫无目地的晃荡到当兵时附近的
山林中,在山谷里的小旅店遇见她们的。”
“那时小蝶才20岁,小官才18岁,她们好巧不巧也都是离家出走才来到山谷中的。”
“为什么?”麦琪忍不住插嘴问道。
汤君明微笑,示意她稍安勿躁,且听他慢慢分解。“小蝶从小就学舞跳舞,当然地
也热爱舞蹈,自然会憧憬将来的另一半也能与她有共适的兴趣一起致力舞蹈工作;谁知
道,她的父母竟要她嫁给一个残废。”
听至此,麦琪不禁瞠目望向汤君明,但见汤君明仍一派沉稳地往下叙说。
“而这个残障者就是我的朋友,也就是小官的哥哥。她们两家本是世交,小蝶与小
官哥哥的婚约是自幼双方家长订下的:但却没想到小官的哥哥在一次车祸中竟不幸地失
去了双腿,但小蝶的父母仍坚持要履行当年的婚约,这对于将舞蹈视为生命的小蝶,无
疑是沉重不堪的打击,于是小蝶在别无送择之下,就离家了。”而小官则是因为她哥哥
车祸意外后,家里终日处在阴霾的气氛中,她实在受不了,只好离家透透气。
“没想到,我们三人就这么阴错阳差的巧遇在一起。在那幽静的山谷中,几乎是与
世隔绝的过了将近一个夏天,也等于逃避了这尘世的繁扰一样。一个夏天,在那段日子
里,我们彼此谈心,为彼此的困境寻求解决之道……”最后,我们三人终于决定共同回
来面对问题。
“这两帧照片便是我当时替她们拍摄的,也可以说,就是在那个时候,我下定决心
要从事摄影这一行。
“而从山谷回来后我收敛了脾气,与我父亲长谈之后,他终于答应让我学摄影,于
是,我就到日本去念书了。而和小蝶再相遇,则是我从日本回来的第二年。至于小官,
听她哥哥说,那年夏天之后,她便到英国去念书了。”
“这两张照片,我一直保持着,直到我开了工作室,才将它们放大裱挂起来。”汤
君明眸光闪亮,看着墙上的照片,犹沉溺于美好的回忆之中。”
“好动人的故事,真像电影剧情。”麦琪不禁叹道。
“傻丫头,再动人的电影也都是假相,绝不及真实人生的璀璨丰富。”“真的有山
中小旅店吗?”麦琪颇感兴趣。
“当然是其的,不然你以为我们都是背着帐蓬而离家出走吗?”汤君明笑道。
“在哪里?”
“你想去?”
“嗯。”
“先卖个关子,有机会我再带你去。”
“一定?!”
“一定。”
两人相视而笑,意会地交流着不须言语的情感。
“这几天,你觉得精神怎么样?”汤君明忽问道。
“还好。”
“我想……”
“怎么了?”
“我想,如果你觉得体力可以胜任的话,明天晚上我就开始替你拍照。”
“明天晚上?”
“我没问题,反正白天我也是闲着,可以睡觉。”
“那就这么决定了。”
※ ※ ※
自从麦琪生病后,汤君明已在不知不免中将心力转注于麦琪的身上,使得他与骆夫
之间的关系逐渐改变。
“你该回去了。”谷小蝶对躺在沙发上的骆夫说。
“怎么?不欢迎我?”
“不是,我怎么敢不欢迎你,……只是,我怕君明会担心。”
骆夫索性将眼睛闭上。“他现在才没空管我呢!他忙着照顾麦琪都来不及了。”
“喂,你这么说不公平。”谷小蝶有点生气道,“君明不是这种人。”
骆夫坐起身,叹口气,才缓声道:“我知道,也了解麦琪。其实找他很喜欢麦琪,
我他很希望她能好起来。”谷小蝶坐至他身旁,安慰地握住他的手。“我能了解你的感
受,但是你一直逃避他们也不是办法。”
“我不知道我还能怎么办?现在我只要一面对君明,麦琪的影像便会忽地出现在我
眼前,我根本没办法再像从前那样对待他、跟他相处,而我更不想伤害他、或是麦琪。”
“其实不是因为麦琪,而是因为她的病对不对?”谷小蝶一针见血地说。
骆夫闻言,立持抽回被她握着的手,起身走开,亦不答话。谷小蝶的话无疑地做一
把利刃,在他的痛楚土又划上一刀。
谷小蝶并不理会他,径自往下说:“麦琪的病,就像是一道无形的墙逐渐地堆砌在
你踉君明之间,而且更使你意识到了,你跟君明之间强烈的不可能……”
“别说了。”骆夫双手抱头,气恼地吼了谷小蝶一声,他着实不想面对这残酷的事
实。他与君明初识时,为在一起所历经的重重困难,曾经以为这将会是两人感情的永久
见证,却仍敌不过命运这突如其来的一击。
谷小蝶终究于心不忍走上前,再次拉握住他的手,给他信心的沉稳口吻说:“麦琪
的病,跟你们根本没有关系。但是如果,你一直无法克服这个心魔,那么就算你今天离
开了君明,又找着另一份情感的寄托,也永远走不出这个阴影的。”
骆夫紧握住她的手,似想寻得一份依靠。“我该怎么做?”他目光迷惘的寻不到目
标。
“回去。唯有回去面对他们,你才会知道该怎么做。”谷小蝶抬起亮灿坚定的只眸,
深深地望进骆夫的眼底。
在她的眼中,他看了永恒的关爱与支持。
终于,他点了点头。
※ ※ ※
深夜时分,汤君明独自坐在办公室中,边抽着烟,边翻看着这两日来他帮麦琪拍摄
的照片。
麦琪的病容在化妆与灯光的遮掩下,丝毫不见痕迹。只见她的一笙一笑,清丽风情,
活生生地跃然于纸上,张张动人心扉。
汤君明放下照片,幽然地拍着烟,不禁想及与骆夫近日来的种种。
这阵子,为了麦琪,他着实忽略了骆夫。
近来,他工作之余,便忙着照料麦琪的生活起居,以致早出晚归:骆夫的表演工作
本就不定时,导致于两人碰面的机会越来越少。以往,不论两人工作再如何忙,他们亦
会保持联络的:可是,现在,他已好一阵子不知骆夫是在何处表演?而这些天,骆夫究
竟有没有回来过?
他沉痛地感觉到两人的情感在逐渐分裂而陌生:
天啊!事情怎么会这样?
他心神颤抖地猛吸一口烟,须臾,吐出浓重的烟雾,却未能将心烦意乱之事一并吐
出。
他与骆夫的互信互谅、两人之间的誓盟,怎会在转瞬间消失?他忽感到一阵撕裂痛
楚的心悸。
麦琪与骆夫的影像不斯地轮流跳跃闪现在他脑海中,他乏力地拿起桌上的烟盒,欲
再拍,才发现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抽掉了整包烟。他苦笑一声,颓然地将烟盒揉成一团,
随手批出,收拾起桌上的相片,起身离去,独留一室的烟氤沉静。
※ ※ ※
麦琪坐在庭园中,看着天色逐渐的暗下去,益发感受到自己的生命逐渐地在消褪。
从得知染病至今,努力强颜的在别人面前,扮演着从前的自己。因为她明白所有关
爱她的人皆为了她的痛而忧心忡忡、心力交瘁。麦琪不时的提醒着自己,一定要撑起心
志,方能将众人的伤恸减至最低。
而唯有在她独自一人时,她才方敢真正释放出内心的不安与害怕。
渴望着远方灰蒙蒙的天际,麦琪叹口气,思绪流转在过往的岁月中,不经意的想起,
曾经做过的一个趣味小访问,探究每个人的生命价值观!
题目:如果你的生命只剩下三天,你会做什么?
△什么事也不做,等死!
△不知道!
△大吃大喝!
△睡觉。
△散尽钱财。
△做以前不敢做的事;譬如:横刀夺爱!
△自杀!
△抱着心爱的人。若他﹙她﹚不在身边呢?不行,他﹙她﹚一定要在!
△。。。。。
各式千奇百怪的答案,麦琪至今想来仍仍莞尔。
如今,其正的面临到自己头上,她才发现,其实什么也无法做。因为想做的事太多,
放不下的心,割舍不析的情更多,如何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将这些遂一实现呢?唯能做
的,便是如昔般乎凡沉稳的过日子罢了!
夜终于将麦琪环抱在一片暗谧之中。如果可以,地想,宁愿就这么永远地坐在黑夜
之中,不必再去面对所有的红尘俗事。一阵微风拂过,麦琪略感凉意,便起身上楼。
一入屋,随手捻亮一盏晕黄的灯光,霎时光影晃动,清静寂寥更加明显,麦琪顿觉
孤单与无助。
她猛地快速走进屋内,将所有的灯全部打开,明亮温暖立现。
麦琪转眼环视屋内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件物品:抚今追昔,思及与汤君明、骆夫两
人的同心之言、其臭如兰的君子之交:念及与庄国栋在小阁楼度过的每一个晨昏;这三
个男子,是除了家人之外,最教她割舍不下的人了。想来不胜沧桑凄怆。
麦琪知道,自她生病后,汤君明为了照顾她,致使他与骆夫之间的关系就遂渐有了
隔阂,且渐渐的淡漠起来。她实在不该介人他们之间的。
她理理情绪,决定找个时间与汤君明谈谈,她不要他们为了她而有所迫撼!
遗憾?!麦琪不禁失笑,掠过一阵锥心的悸痛。
国栋是她今生最大的遗憾!
麦琪不知道和国栋的这段情,可不可以称得上“刻骨铭心”,但她知道,两人之间
心灵契合的归属感是无人可取代的。
而今,她与他相恋近十年所曾有过的山盟海誓,天荒地老此情不渝,都将画上休止
符!
未来,他们的未来呢?上天何其残忍,竟收走了他们的未来!
麦琪想及此,不禁泪水盈眶,这一切救她如何舍得下?
转念一想,也许她该满足了!上天让他们相逢在最灿烂的季节,他们相恋在彼此最
美丽的岁月,他们相许在彼此最挚情的心中,一生若能得一恋人如此相知相惜,夫复何
求?她是该满足了!
此刻,她只希望老天能再多眷恋垂怜于国栋,在她走后,能再安排另一女子进驻他
的世界,伴他走完人生的旅程。
她走到床沿,坐了下来,拿起置于床头上两人合照的相片……国栋深情的拥着她,
她灿笑的依偎在他怀中,两人眼眸中流转着无限眷恋。一阵痛楚袭上心头,她好想他,
好想有他陪伴在侧的日子,盈眶的泪水终于落下,麦琪不禁喃喃念道:
“国栋,好想听听你的声音:
念你至深,你听到了吗?……”
麦琪心痛地握着相框,哭倒在床上,不知不觉地睡去。
夜未眠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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