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黑月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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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言不在的这段时问里,朱小北和果青的关系却迈出了一大步。朱小北已经感觉离不开果青了,那种难舍难分的感情使她痛苦。 她几次到果青租的房子去,在那里和他做爱。她没有想到自己是个如此放荡的女人,为了那种通电般的喜极而泣的高潮,没有什么事是她干不出来的。果青也变得让人认不出,那么凶狠、霸道,朱小北激动地感到自己被他一次次地占有、蹂躏,无比地陶醉。 她不由自主地喊,哦,哦,我是你的你的你的……我要和你在一起,我要离婚! “你离吗?”果青勒得她的肋骨咯咯直响:“你不离我就杀了你。” “那我就吃了你。” 他们嘶嘶地叫着,脸兴奋得变了形。时间从来没有过得这样快。转眼之间就到了陈言回来的日子。朱小北忧郁得要命,简直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陈言回来后的第三天,出版社公布了分房方案的第一榜,陈言是个一居室。他立刻给朱小北单位打了电话,可单位的同事说她没来上班。陈言的心一沉。 其实陈言回家后就有所感觉,觉得朱小北变了,人发蔫儿了,总在愣神儿似的,这使他觉得自己一直被欺骗,必须和朱小北严肃地谈谈了。 朱小北下班回来陈言问她今天干什么了,她说买月饼去了,快过中秋节了嘛。陈言犹豫了一下,把一居室的消息告诉她,只见她眼睛亮了一下,亮光很快熄灭:“是吗,那太好了。”她只说了这么一句,没说别的。 晚上陈言画出一张一居室房间的平面图,给朱小北看,他想把门厅当客厅,把厨房的门改一个位置,脑子里有很多很多想法。朱小北默默地看着图,微笑地点着头,陈言觉得她并没有听他说话。 “你想什么呢?”他问。 “我吗,”她顿了一下,“我想要是有两间就好了,一间太小了。” “嗨,以后有了孩子再说吧。” 朱小北出神地一笑:“孩子,是啊,孩子。” 她温和的态度让陈言不安。上床后陈言在黑暗中和朱小北做爱,然后从身后搂着她,想象着他们怎么躺在自己的新家里。 “你困了吗?”他问她。 朱小北没出声。陈言默默地抱着她不动:“小北,你还爱我吗?” 她也不动。 “你怎么不说话?我在问你。” “爱。”这一声“爱”就像是一声叹息那样。 陈言抬起手打开灯,朱小北慢慢翻过身来,两个人四目相对。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和果青见面了?”这句话终于说出来了。 朱小北眼睁睁地看着陈言,平静地反问了一句:“你说呢?” 陈言感到心咚咚咚跳得厉害,不知该说什么。现在他已经完全明白了,朱小北当然和果青见过面。说到底见面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朱小北的平静。天哪,陈言真的有点害怕了。 经过清洁工两天的扫除,活动中心的窗子擦得透亮透亮,阳光把屋子照得明晃晃的,四下里耀眼极了。一盒盒装潢漂亮的月饼把门口的那张大桌子堆得满满当当,满屋的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这些当年的领导干部可不是拿了月饼就完事,人人都要问朱小北一些问题,月饼是哪儿出的,什么厂家,质量和价格如何,好像要考察工作似的。朱小北答不上来,就推到小胡身上,说是他去买的。小胡一进屋就得回答许多人的问题,他告诉他们这是正经的杏花楼的月饼。 郑局长用手点着小胡的鼻子尖:“你个小胡,想蒙我哇!杏花楼在上海,你去上海买的不成?” 小胡干脆拉下脸:“人家美国的麦当劳有分号,咱们中国的杏花楼也有分号。”这下他招来了众多人的围攻,骂他滑头,搞假冒伪劣。有人当即打开盒子检验,品尝之后觉得味道还不错,原来是广东月饼。 隔壁的会议室里要举行一个中秋茶话会。朱小北发完月饼又忙着沏茶倒水,不少人到了该吃药的时候,需要凉开水,有人又嫌凉开水太凉,要温乎的,后来朱小北也弄不清谁要凉水谁要温水了,结果他们自己也把吃药的事忘了,都在专心谈着投机的话。也有的老头儿满脸不痛快地溜达来溜达去,朱小北就问他们需要什么,看到这么漂亮的女孩儿主动和他们说话,老头们就高兴了。 小胡忙得满头是汗,不时偷偷向朱小北做怪相儿,表示烦死了。可朱小北并不觉得,因为她在说话做事的时候一心并不在这儿,她的思想在想着果青,想着陈言,想着未知的将来。她甚至觉得手上有事可干,忙忙碌碌的倒挺好。 下午活动中心安静下来,小胡提前下班走了,空荡荡的大屋子里只剩下朱小北一个人,守着十几盒没发出去的月饼。午后的阳光有些发白,朱小北的脑子里也白茫茫的。她想着和果青做爱的情形,想到陈言对她的感情,还想到了那个一居室。她要把墙涂成蓝色,果青喜欢蓝色,一想到和果青一起生活的可能,她的心里就掠过一股凉幽幽的震颤。 三点多钟,陈言的电话打断了她的思绪。他问她几点去奶奶家,要不要他到单位找她和她一块儿去。朱小北有点不耐烦,说:“用不着,我还不知道几点下班呢。” 陈言顿了一下,声音有点哑:“你是不是去找果青呀?” 朱小北冷笑一声:“对,那我就找他去,再见。” 挂上电话她的心情完全变坏了。她很想发脾气,可又没有对象,本来她可以立刻给陈言打个电话回去,可她克制住了自己。也许她就该实话实说,告诉他她已经不爱他了。 朱小北准备去奶奶家,她挑了两盒月饼,就是说把她觉得不好吃的都拿出来,放到别的盒子里。自从上次为了她大闹一场,再到奶奶家她说话就很小心了,虽然那件事再没人提起,可她总感觉爷爷奶奶的关系有了裂痕。她偷偷地问过奶奶还生不生爷爷的气了,奶奶抿着嘴不说话。 “您会和爷爷离婚吗,会吗?” 张茹使劲戳戳小北的脑门儿:“你呀,就别再说疯话了。” 奶奶家已经有了三盒月饼,加上朱小北拿来的两盒就是五盒。就月饼大泛滥的问题朱久学开始发表意见,意见逐渐上升为抨击,整个单元都充满他直通通的洪亮的声音。 朱小北躲到屋里看杂志,朱涛陪父亲在客厅里说话,准确地说是听父亲说话,丁亚兰帮婆婆在厨房里做饭,吃完饭陈言和她负责洗碗,每年中秋节都是这样。 天已经黑下来,陈言却还不露面。朱小北有点着急了,站在窗口往外看,她心里不相信陈言会生她的气不来,那绝不可能。 朱涛问:“小北,陈言怎么还不来?” 她说一会儿就来了,就跑进厨房,奶奶正在和妈妈说月饼的事。 中秋节家里总要剩下好多月饼,张茹当早点吃要吃好久,朱久学是一口也不吃的,因为他不喜欢甜的东西。张茹实在吃厌了,朱久学就批评她,说多少贫困地区的孩子想吃都吃不到。张茹说送人,朱久学又说她是把自己不要的东西拿去打发别人,弄得张茹永远没理。 丁亚兰笑着说:“不想吃就别吃,可别勉强。” 张茹说她打定主意了,再不勉强吃月饼,朱久学爱怎么说怎么说,随他去。昨天她已经表了这个态度,朱久学居然笑嘻嘻地说:“谁让你吃了,是你自己愿意嘛,爱吃嘛。”“小北。陈言怎么还不来?”奶奶想起来了,也问她。 一会儿的工夫朱小北不断地被家里人轮流问来问去,陈言呢?怎么还不来?哪儿去了?她被问烦了,干脆说:“他不来了。” 话一出口她忽然明白这是真的,陈言真的不会来了。 朱久学对陈言说好来而不来大为不满,其实他并不真的在乎陈言这个人,只觉得这是对他的冒犯,他沉着脸背着手:“平时看不出来嘛,怎么可以这样!他有什么事情?” “小北,爷爷问你话哪!”朱涛提醒女儿。 “别问我,得问他。” 朱久学一下发火了:“你是我孙女,我为什么不能问你?” 朱小北忍了又忍:“对不起,他没告诉我,我怎么知道。” 朱涛摆出和事佬的样子,说陈言来不来无所谓,我们一家人,老少三代都在嘛,这就叫团圆。看在儿子的面子上朱久学才不再纠缠了,可一顿饭却吃得别别扭扭。 饭后朱久学下命令每人要拿一盒月饼走,不然张茹要把月饼全部扔到垃圾箱去。张茹忍不住辩解,说她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每年的月饼都是她一个人吃下去的。朱久学就冷笑,说她的记性成问题了,昨天说的话今天就忘,是不是得了健忘症,要不就是老年痴呆的前奏。 这一套弄得朱小北的心情糟糕透顶。 这天晚上夜空中有一轮很大的月亮,使中秋节显得很完满。汪丽琴独自坐在家里,杜震出差了,也许去找他的女演员去了。她走到阳台上想看月亮,可月亮还被楼房挡着,她只能看到地下银白的月光和楼群的黑影。 汪丽琴的脑子里想着陈言,她已经感觉到陈言和朱小北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他们怎么了,不好了吗?她多么想知道呀! 现在她意识到自己对陈言有种特殊的感情,有一会儿,陈言温和的样子清楚地出现在她的想象中,她觉得幸福,不知不觉地盼望着他爱她。夜色沁凉如水,她轻轻哆嗦了一下清醒过来。多么孤单啊,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呢?汪丽琴一次又一次走到阳台上,期盼着月亮在楼顶冒出头来,好像要在月亮里寻找到答案似的。 此时此刻陈言也在望着月亮,不是坐在家里,而是坐在离朱久学家不远的街边公园。他是走着走着突然决定不去小北奶奶家的,那一刻他忽然被一种孤独的感觉攫住,几乎透不过气来。看着暮色中匆匆赶路的行人,想到在这个繁华的城市里,在中秋节团圆的时刻,他孤身一人,形单影只,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惟一的爱人朱小北背叛了他,他是一个值得人同情却不需要任何同情的人,这感觉几乎使他入迷。 陈言坐在一张长椅上,月光照着他,然而城市的灯火把月光衬托得格外微弱,就像月亮是件可有可无的东西。朱小北和果青好了吗?好到了什么份儿上,有没有发生关系?想到这些问题陈言就坐不住了,恨不能跑去找朱小北问个明白,就当着她家里的人问她,看她怎么回答怎么骗人。他又想去找果青,也放弃了。这个被爱情折磨的可怜人忧心忡忡,月亮帮不了他,孤独感帮不了他,什么也帮不了他。想到自己的生活变得这么厉害,成了这个样子,他难过极了。他渐渐觉得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去和小北的一家人吃饭呢,现在已经晚了,来不及了。 直到这时陈言终于想到了自己的父母,这想念虽然来得很晚,但是无比强烈,他立刻感到自己热泪盈眶了。 吃完饭朱小北连碗都没洗就离开了奶奶家。朱久学追在她身后喊月饼月饼,她装作没听见,跑了。朱小北要去找果青,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给他一个惊喜的想法让她兴奋极了。可是来到大街上,兴奋的心情却减弱了,看到一个公共电话亭她走过去,拨了果青的手机,一位小姐的声音说:对不起,用户不在服务区内。她飞快地又拨了一个号码,听着话筒里的铃声一下一下响着,那铃声在出版社的大楼里回响,一直响了十二声,断了。 朱小北心里感到_一一股恼恨,她恨陈言,是他让她不能安心不能快活,她要找他算账。离家越近她越是气恼,要是陈言待在家里,那好,那今天晚上就谈离婚的事,干干脆脆地告诉他,她爱果青,要和他离婚。可家里却没有人。 朱小北站在屋子中央,觉得一分钟也待不下去,她翻出一张纸急促地写了几个字:我找不着你,我要告诉你,咱们离婚。心情是那么焦躁,笔尖把纸都划破了。她把纸放在桌上走出门去。 马尔福的房间里有电视的声音,一明一暗的亮光从门缝里透出来。门忽然打开,马尔福探头喊道:“谁,什么人?” 朱小北已经跑了过去:“没谁,我!”她跑下楼梯,脑子里想起马尔福曾经偷看她和陈言亲嘴,陈言背着她爬楼梯,马尔福说他是猪八戒。朱小北心里乱糟糟的,一心想快点离开这个阴森的大楼,越快越好。 她走出大门,走了一小段路,忽然听见有人叫她:小北! 天哪,原来是陈言!陈言从阴影里走出来,月光把他的脸照得惨白惨白,像个石头人似的。 “你要上哪儿去?”他问。 朱小北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你呢,你上哪儿去了?” 她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陈言已经走到她面前,紧紧攥住她的手:“别走,小北,你不能这样。” 朱小北吃了一惊,感到陈言的手冰凉冰凉的,感到他绝望的情绪,忽然难过极了。 “咱们俩能不能谈谈,开诚布公地谈谈。你愿意吗?” 朱小北什么话也没说,转过身就往回走,陈言跟上她。 他们俩回到家里,打开灯关上门,家里的气氛使两个人都有些放松下来。朱小北忽然想起她写的纸条,抢先把那张纸一把抓在手里。 “那是什么?写给我的吗?让我看看。” “不。”朱小北把纸揉成一团塞进口袋里。 陈言不再追问,他拿出单位发的月饼,往茶杯里倒了一些热水,切开一个月饼,朱小北一声不响地看着他做这些。 “尝尝吗,还不错。” 朱小北摇摇头。陈言肚子饿了,三口两口就吃下两块月饼,喝了几口温吞茶,朱小北始终默默地看着他,心有点酸酸的。 吃完月饼,又待了一会儿,谈话开始了。这场谈话陈言已经酝酿了很久,思考了很久,是有备而谈的。他先向朱小北道歉,为了他跟踪过她的那件事。他讲出事情的经过,讲了自己的心情,朱小北的眉毛惊奇地挑起来,被他的话所吸引。 “我确实没有看见车上的人,谁开的车我不知道。真可笑,其实我白白地跟踪了你一场。” 朱小北舔舔嘴唇:“是果青开的。” “不是香港老板吗?” “是老板借他的。” 陈言郑重地点点头:“还有一件事想和你说,你要听吗?” “什么?” “是关于汪丽琴的。” 朱小北微微一愣:“怎么,你们俩好了?” “不不,没有。” “那是什么?” 陈言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思索:“我和汪丽琴,我们的关系确实比一般人密切,我想告诉你原因。汪丽琴是个性情温和的人,你知道,有点软弱,没什么思想,也没有主见,她依赖我。” “我知道她是你的崇拜者。”朱小北讥诮地一笑。 “那倒谈不上。” “别谦虚了。” “好,就算是这样。”陈言不想争论,继续说:“问题在于汪丽琴和你不一样,她需要依赖一个男人,而你不是。” “谁说的?”朱小北本能地反问。 “还用说吗?你当然是这样的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不好吗?” “好,没什么不好。”陈言顿了一下,“你听着,你可以笑我,不过男人有时候就是需要被人依赖。在汪丽琴面前我的感觉就不一样,很自信,在你面前就不行,总是有种压力,这是真话。” “那你应该和汪丽琴结婚。” 陈言使劲吸了口气,控制住情绪。 “我是说你应该和汪丽琴那种类型的人结婚。不对吗?” “我的妻子是你。” “可我不依赖你呀!汪丽琴的丈夫不是和别人好了吗?她正好可以离婚。” “她离不离婚和我没关系,我再说一遍,我的爱人是你。” 望着陈言近乎庄严的面容,朱小北深深地小心翼翼地吸了口气:“可我,我不知道是不是还爱你。” “那你爱谁?” 朱小北咬咬嘴唇。 “小北,我已经把自己的所有想法都和你说了,你是不是也应该告诉我,你到底怎么想。” “我想……你说得很对,咱们俩不合适。” “我没这么说。” “你就是这个意思。你那么需要被人依赖,而我恰恰不是这样的人。再说了,干吗要和一个给你压力的人生活在一起,这不是很愚蠢很奇怪吗!和一个崇拜你的人多好,而且她就在你身边。”朱小北真的觉得自己的话很正确,她是认真的。 而陈言眼里却现出愤怒的神情:“朱小北,我是真心地和你谈话,你不要利用我的真心。” 朱小北愣了,不理解陈言的意思。 “我再说一遍,我是真心的。” “我也是呀。不是你和我说汪丽琴依赖你吗?你和她在一起感觉很好……” “够了吧!”陈言截断她:“你要是这种态度,我真怀疑你这个人有没有良心。” “良心,我的良心就是我已经不爱你了,可我不想伤害你。说实话我和你的感觉一样,我和你在一起也不痛快,你从来没让我痛快过。我老是自己和自己玩,为什么我不能找一个比你有意思的人!” 陈言的脸色变了,变得十分凶狠:“好啊,你想玩什么!啊?咱们现在就玩儿!玩呀,玩吧你!” 朱小北盯住陈言,脑子有一个声音嗡嗡作响,看哪,看他的样子多么可恶,他多凶啊,为什么我还要待在这儿?想到这儿她“腾”地站起来。 “你上哪儿?” “你管不着。” 陈言一把揪住她:“你哪儿也别想去,还没谈完呢。” 朱小北用力想挣脱,陈言攥住她不放,她低下头极力想掰开陈言的手,可他的手像铁钳一样,攥得她很疼。朱小北拼命争斗,两人吭哧吭哧喘着粗气,以前他们经常这样打,可今天不再是闹着玩了。 忽然,陈言猛地推开朱小北:“好,你走,你走吧。” 朱小北一下被僵在那儿,喘吁吁的,气急败坏:“你怎么着?” 陈言不理她,只是冷笑。 “你冷笑什么?” “我愿意笑,想笑。” 朱小北越来越仇恨地看着他:“那你就笑吧!”说完一甩门走了出去。 她走后陈言坐到椅子上,盯着桌上的月饼盒子,他想:太可恶了。简直太可恶了,怎么让她走了,怎么能这么软弱!他在内心里咬牙切齿地对自己说:必须改变,你他妈不能这样!要做自己的主人,别的都滚他妈的蛋! 隔壁的屋子里,马尔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突然被一个声音惊醒,好像是脸盆咣啷掉到了地上,难道是做梦吗?电视里热热闹闹的晚会还没有结束,再看窗外,深蓝的夜空里一轮明月散发着幽幽银光,马尔福怔怔地望着宁静的圆月,从脑海深处飘来一句诗,啊,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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