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二人相互凝视着靠近,再靠近,直到靠得无法再近,只得接吻,不如此他们便
无法满足心中那强烈要求再近一步的渴望;到得接吻都无法平息身心的颤栗,肖正
只得屈从于造物主的意志,对怀中那具柔软顺从的躯体做了进一步的深入探索,在
光滑锃亮的木地板上,在夕阳与小提琴曲的包裹之中……事后,肖正看到了因他而
出的血。肖正古典却并不古板,对于典典,他从来没有想过非要是她的“第一个”,
即便如此,当他知道了自己是“第一个”的时候,喜悦和感激还是骤然间在心中爆
满。那一刻他发誓:一定要好好对待这个姑娘,这个天使般美丽天使般纯洁的姑娘。
婚礼定在了周末。
婚礼的举办交给了婚庆公司,也就是说,交给了专家。专家水平高要价自然也
高,五十万,这还是其价目表上的二档价格。不过对于年收入二十万元以上、并且
一辈子就打算结一次婚的人来说,这价格也算恰当,也不过分。总而言之,一切都
在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地进行,惟一不尽如人意的事是,苏典典的父母临时有要事周
末那天无法从苏州赶到。经过各方一番的紧急磋商,确定至时由李晓,也就是苏典
典的护士长,充任苏典典父母一方的代表,讲话。
为了这个“讲话”李晓呕心沥血,挑灯夜战用光了两本稿纸,早晨睁开眼一看,
还是遗憾多多,只能撕了重来。无论如何,不能辜负了如此重大的信任,无论如何,
不能让价值五十万元的婚礼砸在自己的手上。不料正当灵感突至写作正酣之际,想
起了儿子李葵今天要参加数学竞赛,就是说他还得像平常一样按时吃饭,而她呢,
就还得像平常一样为他做饭。李晓恨得“嗨”了一声,扔下笔,跳起身来去了厨房。
用平底锅煎鸡蛋,用面包机烤面包片,用微波炉热牛奶,用刷子刷黄瓜……一通忙
活。看表差不多到时间了,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冲儿子房间喊:“李葵,起床!”
李葵还不到十四,个子已比妈妈高出了半头。坐公共汽车,举目看去,在成年
男性里,都得算高个儿。但是李晓仍不知足,比现在的成年人高算什么?她得让儿
子成为他那一代人里的佼佼者。为此,她极重视儿子三餐的营养,三餐里,又以早
餐最重,除了蛋白质碳水化合物,水果或蔬菜必不可少。打发了儿子,李晓在自己
房间继续被中断了的写作,这时李葵吃着面包夹煎鸡蛋溜达了过来,不无好奇。妈
妈平时难得写点什么,尤其是这么大规模的写?他从妈妈的肩上探过头去,看稿纸
小方格里那一个个顶天立地的字:“苏典典自1994年护校毕业分配至我科后,
工作认真负责,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李葵不由得问:“这个苏典典怎么啦,
死啦?”李晓呵斥:“胡说!”
陶然站在路边往谭小雨家打电话。
朋友们都不爱往谭小雨家打电话,怕她的妈妈,她的妈妈太热情;而她家的电
话又永远都是由她妈妈首接。后来去了一趟她家才明白,原来那电话就放在她妈妈
床边一张老式写字台上,她妈妈就紧靠那张写字台常年地坐在床上。二十多年的类
风湿了,手脚都变形了,走路都不能走了,只能那样地坐着。按说热情一点也没什
么不好,问题是次次热情就不好了,时间长了给人的感觉就不是热情了,更像是一
种好不容易抓住了你就绝不撒手的穷凶极恶。这一切陶然都不说什么,病人嘛,你
得理解,经年累月一个人待在家里待在床上,也是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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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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