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小雨沉思着:“他说让我给他当秘书,他说试用期每月工资六千……”陶然吓
了一跳:“多少?”“六千。三个月后转正,八千。”陶然神情一下子变得异常严
肃。不响了。许久:“小雨,这是件大事,大主意还得你自己拿。”
小雨向医院外走时碰上了刚刚下班的李晓,小雨那么多话来不及说:“护士长
谢谢您让沈总帮我找工作。”李晓闻此双手猛一捏闸差点没摔了下来:“什么什么?”
小雨也觉出不太对劲了,小声重复道:“谢谢您让沈总帮我找工作。”“我啥时候
让他帮你找工作了?”于是小雨明白了。所有的猜测、怀疑在这一瞬间都得到了证
实。
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李晓没有马上发表意见,而是问她:“你找过苏典典
没有?”“找她干吗?”小雨不明白。“你们是朋友,她家又有钱,早先是跟她先
生不熟,现在也都熟了。她先生还有事要求助于你父亲。我的意思是,先跟他们借
一下,困难总是暂时的。” “您的意思是,不赞成我去沈总那里?”“你
知不知道他希望的是什么?”小雨沉默了。
李晓说:“小雨,这些年你一直积极支持我的工作,说是我的左膀右臂都不过
分,但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却一点都帮不了你。你当前的处境心情我理解,但
是,越到这时候越要冷静,不能急,不能莽撞,不能病急乱投医闭眼一跳河,一步
错,步步错!先去找苏典典。实在不行,再说。”
肖正如期回来,这是他和典典婚后最长的一次分别了。他明显的瘦了黑了,肯
定是工作忙再加上南方的日照。但整个人却显得精神焕发了,少了几分书生气,多
了几分英武。回来后全休一周,他天天陪她。她上街,他上街;她做饭,他洗菜;
她看电视,他不看也要在她身边坐着。晚上上床后,他便会在光线柔和的台灯下给
她讲厦门的见闻,讲鼓浪屿,讲“小红楼”,讲厦门春天般的冬季;也讲他的工作,
讲他在工作中显示出的为大家公认的才华,讲话时常带出许多她不懂的字眼儿,但
她仍一字不落地听,听得津津有味。他们有多长时间没有这样交谈了?确切点讲,
他有多长时间没有对她这样说话了?他跟他的朋友们在一起明显比同她在一起要快
活。他的朋友她差不多都认识,有时他会把他们带到家里来,有男有女,一群人聚
在客厅里高谈阔论,肖正是他们的中心,常常一句话就能使他们全体大笑不止。这
时典典就坐一边静静地听着,有的听得懂,大多数不懂。来的都是些人尖子,聪明
博学。刚结婚的新鲜和热情,随着他对她身体每一方寸肌肤的熟悉而逐日下降。她
感到了,却不知该怎样办,她试图挽回。感谢厦门!感谢这半年的分离!典典依偎
着肖正的臂膀,在心里一遍遍默念着。他回来了,完完全全地回来了。典典禁不住
热泪盈眶。“典典。”“嗯。”“你听我说。”“你说呀。”“我这个人,不好。
不是你以为的那么好。我不如你好。”什么意思?她抬起眼睛看他,他用手把她的
头重新按在自己胸前。“她是一个绝对开放型的女孩儿,是个现代人。一天晚上,
我已经睡下了,有人敲门,我开了门,她进来了,扑到了我的身上。”
“后来呢?”她问。声音轻飘飘的,像一线游丝,像一息叹气“典典!”“嗯。”
“你能理解吗?”“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呢?”她看着天花板,轻声轻气地问。睫
毛浓密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他原以为她会哭,哭得喘不上气,哭得虚脱,哭得休
克。可是没有,她没哭。没有泪水没有愤怒,有的只是一片茫然的惊讶,那神情如
同一个受了他无条件信任的大人伤害了的孩子,突然之间的迷惑不解远远超过了那
伤害给他的痛苦。这神情真能叫人发疯!他双手扶着她的肩急急地说:“告诉你这
些是因为我们是夫妻,我不愿瞒你……”她仍然那样看他,睫毛浓密的大眼睛缓缓
地一张一合。在这样一个单纯得毫无防范的灵魂面前坚持说谎是太困难了。他终于
说了。全盘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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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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