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连家兄妹
    连胜坐不住了，和常安分开时，常安只交待“在家待命”这四个字。
    这一待命，就去了近三个钟头。
    常安搞什么鬼？
    难道回家吃完午饭又睡个安稳的午觉？
    连胜性子急，他想马上就开始行动，尽快抓住马城昆。
    他等得不耐烦了，决定去找常安，问个明白。
    他一开门，立即气极。
    常安正躺在门前葡萄架下的竹床上闭目养神。
    连胜过去，对着葡萄架猛力一拍，熟透的、半生不熟的葡萄带着蚂蚁、甲壳虫
等一齐落在常安身上、脸上。
    常安惊起，边抖衣服边大叫：“老兄，你叫人起床用斯文点的方法好不好。”
    连胜板着脸说：“你还有心睡觉？”
    “你可以在里面睡，我为何不能在外面睡？”
    常安的理由很足。
    “我在里面睡？”连胜瞪着眼睛：“屁，我一直在等你的命令，一等就是几个
小时。”
    常安笑：“谁知道，我来到你们连家豪宅时，里面静得出奇，不是睡觉是干什
么，我在这里养养神，有何不对？”
    连胜苦着脸，两只眼睛直瞪地打量常安。
    “看什么，考古啊。”常安不解。
    “你的行李呢？”
    “行李？”
    “不是要去追捕马城昆吗？”
    “去哪里追？”常安反问。“他是江苏人，在四川成都长大，在黑龙江哈尔滨
当过兵，又在湖南岳阳工作过，在云南大理呆过三年，这是他省外的落脚点。”常
安如数家珍，一口气道出一串省名、市名，接着坐在竹床上，掰着手指头继续数：
“在广东省内，他还有多处落脚点。此外，他有个弟弟在香港，有个姐姐在新加坡，
有个舅舅在泰国，而他本人，持有旅游护照，随时可以签证外出，你说，我们如何
追法？”
    这回，连胜傻了。他曾审过马城昆，马城昆的各种社会关系只有他最清楚。但
常安数出来的这一大串省内省外以及国外的落脚点，有些连自己还未掌握。
    常安：“如果我们一个点一个点地去追，就算夜以继日，最快也要两个月的时
间，但陈副检给我们的时间是一个星期。”
    连胜叹气，在常安身边坐下，说：“常安，在科里，你是头，现在，我们是搭
档，我不想你有事瞒着我。”
    “你想我怎样？”常安问。
    “想你告诉我你的计划，陈副检察长让你来负责追捕马城昆，有他的理由，你
一定有个计划。否则，你就不会躺在我这葡萄架下睡大觉。”
    常安笑了：“你真是大智若愚。”
    “别笑我，”连胜说：“我急如热锅中的蚂蚁，你稳似江边垂钓的老翁，你若
不是心中有数，怎会如此从容。”
    “我心中当然有数。”
    连胜心中一喜。
    常安说：“我的计划你刚才已讲了出来。”
    连胜惊愕？
    常安一本正经地说：“钓鱼。”
    “怎么钓？”连胜想知道方案。
    “用两条线。”常安答得神乎其神。
    “用什么做诱饵？”
    “女人。”
    “女人？”连胜兴趣盎然，忽地又开始想不通了，“既然要钓鱼，你还在这里
等什么？”
    “等人。”
    “等谁？”
    “你妹妹。”
    “连香？”
    连胜突地站起，猛地扯起常安，狮吼起来：“你别把自己当做诸葛亮，把我当
张飞，钓鱼的事别把我妹妹扯进来。”
    常安也大呼小叫：“连香，你再不出来，张飞要打诸葛亮了。”
    连香的声音马上从葡萄架后面三角梅树丛里传来。
    “哥，别打！”
    连胜惊愕。
    在三角梅丛中出现了两朵比三角梅还要嫣红艳丽的蝴蝶结，接着露出一张让人
一看就心跳的月亮脸，一双让人看了之后还想看，再看之后又不敢多看的烟花眼，
还有那似春天的花、夏天的燕、秋夜的月一样的笑容。
    她就是连家的大小姐连香。
    连香过来，凤眼瞪着哥哥。
    连胜只好松手。
    因为妹妹漂亮，人一漂亮就骄傲，一骄傲就任性，任性久了就养成无忌的大小
姐脾气。
    “你怎么也来凑热闹？”连胜心中又开始打结。
    “常安约我来的。”连香小嘴噘起，眼斜斜地瞟了常安一眼。
    连胜越来越感到不对劲，他对妹妹说：“你等一下。”然后拉着常安往家跑，
关上门，瞪着眼恶声地问：“真的是你约她来的？”
    “有何不对？”常安也瞪着眼。
    “拿我妹妹当诱饵？”连胜攥起了拳头。
    “你妹妹和女人是两个概念。”
    “什么意思？”
    “约她来的意思和钓鱼有关但绝不是当诱饵。”
    “与钓鱼有关又是什么意思？”
    “钓完鱼你就知道。”
    连胜指着常安的鼻子：“告诉你，别打我妹妹的主意，不然的话，老子检察官
不当也要揍你一顿。”
    “你规矩点好不好，我到你连家来，被你指鼻子、瞪眼睛，你把我这个科长当
做什么了。告诉你，别以为在家你连胜占地为王，等一下我就把你拉回科里去，到
时候看我怎样扒你的皮，抽你的筋，再叫四小姐来和你单独谈三天三夜的话。”
    “四小姐”这三个字还真有效，连胜立即松手，忙结结巴巴地赔罪：“得，得
罪了，我的科长大人，你怎样处罚我都可以，千万别把四小姐扯进来。”
    常安笑了：“那你还不开门，把你连家大小姐请进来。”
    连胜无奈，只好开门。
    此时，连香正站在门外。她笑盈盈地进来，盯了哥哥一眼：“现在轮到你出去
了。”
    “什么？”连胜愕然。
    “我讲得还不够清楚吗，”连香凤眼一瞪：“我叫你出去站5 分钟，我有话单
独和常安谈。”
    连胜一点脾气都没有，乖乖地出去。
    “把门关上。”连香补上一句。
    连胜头也不敢抬，轻轻地关上门。
    常安叹气：“真是一物降一物。”
    连香：“我有个问题问你。谁是四小姐？”
    “这个四小姐嘛……”常安在找适当的词：“她是一个女人。”
    “废话。四小姐还会是男人。”连香把脸凑了过来。
    常安赶紧避开，心开始咚咚地跳。
    “你再不招，我靠得更近。”连香得意起来。
    常安只得说：“她是一个你哥想爱不敢爱，想惹又不敢惹的，具有风情万种的
女人。”
    连香眼睛亮了：“她漂亮吗？”
    “不敢恭维。”
    “什么意思？”
    “就是没有你漂亮。”
    连香满意了。
    “第二个问题呢？”常安小心问。
    连香的眼波又斜了过来：“你是怎么知道我来了？”
    常安“……”
    “就是刚才，我哥扯起你时，你大呼小叫让我出来，分明是知道我已来了。”
    常安笑：“你的香味。”
    “香味？”
    “我就闻到一种非常特别的香味，幽幽的，似兰似馨……”
    “还有什么形容词，都念出来，我很愿意听。”连香笑了起来。
    常安一本正经道：“没有了，反正，用文字无法形容。”
    “那我哥为什么不知道？”
    “你哥整天对着你，从小到大，从早到晚，你那点香味，他早麻木了。我不同，
偶尔有福气闻一两次，所以特别敏感。”
    连香脸红，似两朵桃花。
    常安忙开门，让那个在外面等得不耐烦，又无可奈何的连胜进来。
    连胜一进来，就看见似喝了酒的妹妹，忙低声问常安：“你和她说了些什么？”
    “她问我两个问题，我回答了两个问题。”
    “什么问题？”
    连胜感到常安与妹妹之间有一种讲不出的神秘。
    常安对连胜一摆双手，表示不能回答。
    “好了，言归正传，”连香打破尴尬的局面，对常安道：“你还没告诉我，为
什么要找我来。”
    “对，这个问题很关键，你为什么要约我妹妹来？”
    连胜盯着常安，看他的解释是否与自己的想法相吻合。
    “看香水。”
    常安的回答让连家兄妹大感意外。
    “我听你哥说，你收藏了世界上多种名牌、多种香型的香水，所以来看一看。”
常安十分诚意地对连香说。
    “好啊！”连香雀跃，她最高兴有人来和她讨论香水。
    “有没有搞错，这个时候还看香水？”连胜不解。
    “与钓鱼有关。”常安低语。
    连胜有所领悟，其中究竟有多大关系呢？
    连香的闺房很大，约28平方米，前半部是收藏室，后半部是卧室。
    常安眼开始花了，房间全部是玻璃架，架上摆满了小巧玲珑的香水瓶，在灯光
下反射着七彩光环。
    “天啊，我进了香水王国了。”常安赞道。
    “总共有360 种香水。”连香骄傲地说。
    常安只能“啧、啧”地称奇。
    360 种香水，最便宜的也要三五十元，贵的上百元上千元，也只有连家大小姐
收藏得起。
    一个拥有独家花园别墅和私家小车的人，在中国毕竟是少数，连家就是其中之
一。
    连父、连母现在在美国西雅图的弟弟家小住，在法国的是二弟，在英国的是三
弟，台湾、新加坡也有两个妹妹。
    连家一门六杰，只有老大留在中国。
    连老爷子四十再婚，生下连胜、连香，海外的亲戚经常寄来美元、英镑、法郎。
    连家富有，这是自然的事。
    连家富有，连家大小姐有钱没处花，花几十万元收藏名贵香水，也是一件十分
自然的事。
    “这些香水能钓鱼？”连胜始终不忘抓马城昆的事。
    “当然可以。”常安答完，问连香：“我听说有一种香水，女人为了勾引男人
用的那一种。”
    “你讲的是‘点点滴滴在心头’。”
    “点点滴滴在心头？”常安笑：“好个名字，像唐诗宋词。”
    连香忙解释：“这是中国人给它起的名字。”她走到里边的一个玻璃架，在最
上层取下一形似女人身体曲线的瓶子，递给常安：“这是法国产的香水，专供上层
妇女用的，男人闻了会兴奋。”
    “我不用闻已兴奋了。”常安接过道：“在哪里能买到？”
    “市里去年开了家专卖店，专卖进口香水，我去看过，也有这种香水出售。”
    “哪一家专卖店？”连胜问。
    “情有独钟。”
    “白汉江畔汉江路138 号的‘情有独钟’？”
    连香惊奇地说：“你也知道？”
    常安笑而不答，对连胜说：“我们再搜查一次马城昆的家。”
    连胜会意：“找香水？”
    常安：“对，找‘点点滴滴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