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你等等,”陆信用手势制止我说下去。他站起来打开门,一个人走了起来。
分明在我们说话的当口儿,陆信听到了敲门声。“里边从地吧。”
“对小湮的事,我想请你冷静一下,她不能出院,她刚刚恢复,不能在这时候
出院。是的,这样对她一点也不好。”
“她可不能呆在医院里过节,我不想这样。”
“你说有什么情况?”陆信不再答理我,他在询问他的病人。
“陆大夫,我没什么大事。”那人说话的口气非常犹豫,就象是抬不起眼睛的
猫,见了鱼儿想吃,却不能下口。
“这可是神经医院?”陆信拿敲打着他手面下的处方笺。
“我来咨询一下。是这样的,这几天里,我心情一直不好,我对某些事情,持
怀疑态度,还耿耿于怀,夜里常常做梦,睡不香,吃也不甜……”
“你这是患了布拉氏综合紊乱症。”陆信说。
我第几次听了这个名字。也许陆信对精神病患者的唯一诊断就是布拉氏综合紊
乱症。他不会第二次名词。我心里想笑。
“你说什么症?”
“你对某些事情感到怀疑,心悸,无法安睡,犹豫不决,是不是这样?”
“是的,是的,就是这种情况。”
“你能说说具体情况吗?这样我好正确地给你诊断。”
“是这样!”他从一个随手携带的包里往外掏东西,我看到散落在桌子上的,
是一些名片,足有上查百张。“这是我所认识的的一部分,那当然还有没有名片的,
但就是这些名片给我许多的压力。我把这些名片进行了分类,你瞧瞧。”
果然,能够看清,一些名片打着小捆,用绞套,他拿出一叠说。
“这里面有上级的,也有上级的,也有同一系统的;社会上的政府工作的,也
有民间的企业家,也有个体户,黑道上的有,白道上的也有,总之,除了身边的亲
戚、朋友,差不多所熟悉的都有他们的名片。我收藏这些名片一开始,对你说,这
是兴趣,但是现在却成了压力。尤其是看到那些送礼者了,还有求情者的名片,我
的心里总感到不安,名片在我这里已经成了金钱和权力交易见证。”
“你有压力,因为你害怕什么?!”
“这只是原因之一,我有时就想,这迟早是我进监狱的见证。”
“你就没想到过扔掉或者处理了,比如烧掉。”
“想过,可我一直犹豫,这和我的财富一样逐日积累起来的,我的记性不好,
我无法让我的财富处于不明确状态,因为当你对你的财产有解释不清的时候,那才
是为自己铺好了进监狱的路子。”
“所以你就一直珍藏这些名片,并为此耽心受怕。”
“就是这样的。我不知道怎么处理好。你知道象我这样的,在权力和金钱交易
方面一点也不糊涂,但是一些善后事,我总处理不好。”
“这不是你的能力问题。”陆信拉过病历,他开始写,“你的心理有障碍,我
说过医学上称为布拉氏综合紊乱症。象你们拥有权力的人,总是容易患这种病症。
你所恐惧的并不是名片,而是名片背后所隐藏的黑色交易。你无法放弃,从记忆里
消除,你背负着这样的重担,活着感觉累,并不仅仅是腰酸,腿疼,那只是生理上
的病症,而你是心理上的压力。我在一篇论文上曾说过,现代高权力拥有者,患得
是同一种症状,你们所需要不的不是财富和权力,而是心理治疗。环境改变了你的
地位,使你在心理上有一种优越感,就象站在金字塔的顶尖,没有人能够超越你,
你孤独,然后就会想到那些被你踩着肩膀的人,那些眼睛里饱含着对你们的憎恨。
他们需要你的惠赠,在权力和金钱之交易之后,你们就会感到良心的谴责。因为我
所出卖的是灵魂,所得到的仅仅是财富,满足的是欲望,你得到的越多,良心的谴
责也会越重。”
“你应该给我个法子,的确是如此,我正在受到自我谴责。”
“看来你不象一些人黑心透顶,你的良心还未泯灭,还有救治的可能。实话说,
有些人是不可救药了,也许是他们陷的太深,难以自拔,或者由已。”陆信说着,
他在病历上记着。“象我们医生,有时也感到,的确为难,医学有时只能够生理上
的疾病,心理上的疾病,涉及到许多的因素。不过话说开了,我想你的病也许就快
好了,人总不能压抑太久。好了,我这里有一个方子,但不是吃什么药,最近我研
制了一套心理的治疗方案。我曾经给他开过一个情感处方。”陆信指指我说,“有
效吗?”
“有效,有效。”我连忙点点头。
“这个方案最大的特点就是调剂病人的心情。人有了心理障碍,就需要调剂心
理的处方。是这样,你平时抽烟吗?”
“我没有这个习惯。酒有时喝点。”
“是个好习惯!如果你没有什么病症的话,的确是个好习惯。但现在我建议你
抽些烟,再说,恐怕你所收受的香烟也足够你享用的。”
“抽烟也能治病?”
“对一般的人,我总是劝他们或者把烟戒掉,这样对身体有好处。但是对你这
样的病症,我要劝你抽些烟。”
“你不是在耍我吧!”
“这什么话!我是有依据的。据美国佛蒙特大学医学院临床神经学家保罗。纽
豪斯临床研究,他说‘尼古丁调节神经系统,是极佳的精神系统治疗药物。’这对
于调剂、适度改善记忆力和专注力有好的疗效。临床上通常不大适用这种处方,但
我想对你这种病症非常适用。另外,我想你可以坚持吃一些水果。”
“水果。”
“是的,水果的颜色可以改善人的心理机制,如黄色容易给人安全感,而白色
是调剂心情的灵丹妙药。因此我希望你坚持吃一些水果如橘子,或者卷心菜……”
陆信说着,我在一旁心里想笑,我想陆信在拿这个病人开涮,哪有这些奇谈怪
论,但陆信好象是真诚的,他要挽救一个病人,也许就需要这种真诚。不管什么人
物,在他面前总是一个病人。陆信所表现出来的就是极力为病人着想。
那个人收起他的名片。对陆信笑着说:“陆大夫,我相信你,你的话的确有效,
我现在心里就感觉好多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贾兴的姨夫,而我是魏殊的姑
夫,我们还有亲戚呢。”
“噢,我想起来了,你是单局长。瞧我这记性。”陆信拍了一下脑门说。
“我回去就按你说的去做,先抽烟,实话说,没当局长前还是抽烟的,后来就
不抽了,其实对你说也不是外人,那烟整条整条的霉变,现在想来还不如抽了好。”
从他的表情上看,他恢复了一些自信。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想起了
魏殊,我就昨不明白魏殊还有一个这样的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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