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朦胧的咖啡屋里的灯光幽暗。
我已经无法放下贾兴的事了,因为魏殊给我一张“胡晓睛”的名片。
“你电话给于行长,就说有事找胡晓睛,看他怎么说?!”
“电话你也可以打吧。”
“叫你打你就打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让人相信一个事实:贾兴他是冤枉的。”
其实,假如魏殊不用这种手段,我也晓得贾兴为人的,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
我也得出面,但是魏殊似乎想叫我坚信一点,处在污水中的贾兴是清白的,就有如
梗在喉的感觉。
心里话,我不是白痴。在贾兴打电话让警察把我带走的那一刻,我就相信贾兴
在这个世界上不属于清白人。也许他比起于行长来,显得清白一些罢了。
我始终也没经给于行长电话,我觉得那样没必要,也解决不了贾兴的问题。我
叮嘱魏殊最关键的是不让他们抓到把柄。
“那些名片,还有那些记录本,我说这个贾兴故作聪明,那有给闫王爷准备上
帐的,他倒是为自己准备了一条清白之路。但这些足让他坐十几年的监狱。”
“我信你的能力。”魏殊用热烈的眼睛看着我。现在想起来我就有一些厌恶感。
厌恶自己,也厌恶拥有这份情感。我无聊地看着窗外的景色比这咖啡屋里的阴暗光
景强了许多,我不该到这地方来,受了诱惑的驱使,得到的是一种厌恶。
“有什么事我会再找你的。咱们走吧。”
我出了门,在街面上恼怒地摔头,表示出无奈。我这才明白一个人如果被牵着
鼻子走是什么样的滋味。我正在品尝着。
我捏着那张名片,随手往马路上一摔。
然后就在我摔掉那张名片的瞬间,一个女人的名字,再次浮上的我心头。我臆
想到曾经接触过这个女人,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里已经忘掉了,但似乎与海渊有
关。
“原来是她!”我突然想起来,海渊的一个同学。她不是考古学家老胡子的女
儿吗?!
海渊和梅连雨的相处还得缘于晓睛,他们是同学,一次河南豫剧团在省綮演出,
梅连雨把票送到晓睛手里时,就提出要海渊一块去。那天朦胧里,海渊认识了梅连
雨,多多少少他心里有些酸味。也许他象我那样在扮演第四者的同时,想麻痹我这
个第三者,在剧院里,海渊心里没在意,倒把这个人和他的做派印记在心里。晓睛
象一只鸽子飞走了,梅连雨给海渊苦闷的心里种下了体谅的种子,他们好象有一种
共同的语言, 象一对知音,彼此倾诉着。梅连雨的豁达令海渊叹服,他除了讲些
缘分之类的大话,还说了些令人心里舒服的话,尤其是海渊需要疗治的心灵,连雨
的话象一剂舒心丸。海渊生有些相见恨晚地表述着自己的心态。
“以后我们相互通信就是了。”梅连雨的话饱含兄弟的情义。那时候梅连雨
还在企业上班,他在业余时间埋头自学法律,后来就调到了法院。那年代我们还不
明白法律的含义,文革的年代把法律的含义染的血红,政治的色彩取代了一切,秩
序和人的思想等同。现在看来,梅连雨过早地接受了社会秩序一说,他从法律的教
义中懂得了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所以后来海渊庆幸梅连雨学的
是法律,如果是学的文学或者是社会学,海渊想,当时也许胡晓睛就不会在那落雪
的日子里去上海了,凭着他的机智和滑稽,胡晓睛一定会拜倒在他的脚下。当他们
说起这事的时候,海渊总有些酸楚,而梅连雨则说,那是另一回事,女子的爱好总
是最初的好。
这就是我印象中的海渊的同学胡晓睛,当然没见过面,当初从海渊那里闻其人
时,还不就晓得她是怎样的一个女人,现在听了魏殊的说法,我倒明白了许多。人
们总是膜拜女人,海渊是一个,梅边雨算一个,贾兴也算一个,于行长当然算个好
角。我真想象不到,胡晓睛这个女人的魅力在什么地方,能让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
裙下!不晓得在她的身后还有多少男人追逐着……
海渊的案子没有实质性的进展,好象只在等待着时间,时间到了他就会无所选
择地走上自己设定的断头台。尽管我非常伤感,现实的无奈会被时间消磨掉了伤感
的尾巴,只有一点情味,仍在回忆中,海渊的固执毁灭了他才华横溢的生命。一个
理智的人是不会为伤害他女人付出这种代价的。
但我还是想为海渊作了辩护。在法庭上我所能表述的是他用智能的模拟掩盖了
他真实情感,他的柘意不是杀人,而是完成一项研究活动,这种“痴绝”是科学的
悲哀。是他质走向犯罪道路的前提。
但法庭并没有采纳我的建议,因为我也清楚,任何臆想和猜测,都无法改变杀
人的悲剧的结尾。书玉死了,海渊亲手杀了她!人们认读的往往就只是悲剧的结尾,
而没有谁来计算悲剧所产生的历程。
陆信电话告诉我“小湮可以出院了”的那天下午,我正在监狱里与海渊见最后
一次面。
“你可以为自己辩护。”我说,“我所能帮助的就只有法律上的事,一些事情
还得靠你自己。”因为我明白他的案子是再清楚不过了,说什么也不会使人得到安
慰。
“辩护!我会进行辩护?不会,我在研究报告上说了,一个人当他完成自己的
事业的进修,他就必须为他的事业付出一切,包括生命。我不会作什么辩护的,再
说了,辩护又会有什么用。你也不用为我辩护,寻我来说也许是企图解脱,可对书
玉就不公平,我不想再说什么了,我们的婚姻到这种地步,应该是个悲哀的结局。
就让这种结局伴我而行。”
“今天就到这里,我还有事。”
“祝小湮早日康复。你是幸福的,因为你拥有小湮这样的好女人。”他想用笑
来给我一个好印象,但最后始终没笑出来。那笑意在眼角里打了转似的溜掉了,让
人觉得非常痛苦。
因为他拒绝我为他辩护,这就成了我们最后的诀别。
我再次接到魏殊的电话是那天下午,我正在医院为小湮擦拭身体,她那不经常
移动的躯体,有些红肿了,这令我非常痛苦,我要不停地为她擦拭,然后不断地折
腾着让她翻身,陆信说,这样可以更好的恢复她的肌体功能。
“你什么事,说吧。”我开始对魏殊有些冷淡起来了。
“你给于行长打电话了?”
“没有。”我感到事态有些不对头,“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了吗?”
“我要见你一下。”她停顿一下,又说,“刚才于行长打电话给我,他要给我
谈那个姓胡的女人的事。”
我心里有些生气,我不想因此被搅和在贾兴的案件里。“他找你谈不是你所想
的吗,谈就是了。”
“因为他提到了有人给他打了那个电话!”魏殊的声音里显露出十分的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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