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沈默拿了前日的结算单据，敲开李瞳办公室的门。无疑，昨日的小有成绩不是
不令他自喜的。递上单据，沈默心底暗暗期待一两句肯定。
    李瞳的目光在单据上停留了片刻，“阿默，做的很不错。今天自营休息一天。
晚上交易所陈部长做寿，你准备一下随我去。”
    沈默有片刻的讶异，陈部长的生日宴，定是各大公司老板云集的场合，自己不
过一个小职员，李瞳为何要自己前往？
    “今晚场合难得，你可以多认识些同行前辈，交流对市场的看法。相信言辞应
对间，也难不倒聪明人。阿默，你当不会让我失望”李瞳的话仿佛是回答沈默心中
的惶惑.
    无疑此番话中藏了深义，于谈笑间笼络感情，探听市场最新内幕消息是今晚很
多人的共同目的。李瞳相信漂亮聪明的沈默，定可如鱼得水。
    另外不为人道的原因就是：以往类似的聚会，林正轩总是暗示她需要有同往的
男伴，林正轩与她超出规范的的关系始终不可以面对人群、面对世俗。即使多年来，
关于他们的传闻已不是新鲜话题。
    窗外，风吹动散落天际的阴云，室内光线瞬间黯淡。
    被李瞳赞聪明，沈默听得到自己的心狂跳的声音。“我一定准备好。”
    沈默折身出门，李瞳把头靠在转椅靠背上，疲惫地闭上眼睛。
    是夜，陈严的生日聚会，热闹隆重不言而喻。
    满堂宾客衣履皆风流，平日出尽风头的中级人物，只做得今日的陪衬。
    金钱对投机者是重要的，庆贺一个生日送一份厚礼不外是一张支票，亲身光临
便等于将名声也拿出来。故而投机市场中深居简出的风云人物，等闲不会轻易在一
般聚会中出面，矜贵罕见中，不见张扬。反而，一些中层人物时常代表自家老板出
席类似场合落得一幅人见人知的脸孔。
    今日高朋都是鲜见之人。个个名头却十分响亮：城内显赫的官员、叱咤风云的
投机者。相形之下愈发显出陈严确实是权倾投机市场的关键人物。
    林正轩拿了杯酒，周旋于商甲权贵之中，边寒暄边在心里权衡对方是否够资格
同自己较量。今日一两个停板，百十万赢利都已不是他的追求。
    寻找势均力敌者与之一决高低是投机者物质满足之后的精神需求。如同野兽在
森林中寻觅对手，狮虎不与蝼蚁相争，不然胜之不武。故此，林正轩只寻投机市场
的大鳄与之较量。选择对手是身份的象征智慧的体现。抬高声势，催谷成长，绝对
无人愿意倒行逆施。林正轩深谙此道，一早便从众多人等中挑拣与自己同等量极之
人。
    景瑞财团的董事长汪杰正是林正轩内心属意的对手，景瑞财团掌控着期货市场
中大部分现货库存，与陈严过从甚密的汪杰，自是不必担心无法通过现货检验关口。
    在资金与现货决定价格的期货市场，林正轩以过江龙的身份，迅速积累了大量
资金。一半天空归于自己旗下，却始终无法撼动汪杰的地位。早就有志于现货市场
的林正轩怎能轻易罢手。
    杯光酒影里，汪杰与林正轩仿佛旧相识老知己。
    “正轩，最近市场波动不小，定又是赚到钵满。还是交易比现货来得容易轻松，
改日我随你学它几手。”
    “哪里哪里，现货乃期货之根本，我是刀口噬血，惟有实盘才是扎实。仰慕已
久，日后还靠您指点。周末，请汪总赏脸晚餐。”
    “你我一见如故，我本愿做东谁知被你抢了话，一定前往。”
    ……
    言语间，秦世宁夫妇携手而来。这对投机市场上的夫妻挡正是好运当头起的时
候。秦世宁早年挥洒于证券市场，原始积累完成也抱得美人归。秦夫人原也是证券
市场的早一批红马甲，嫁做人妇后与老公共同料理投机生意。新近秦氏进入期货市
场。凭借与高层的良好关系，初见成绩。这些尚不足以使秦氏成为焦点，只因秦夫
人残留着几分姿色无奈徐娘已老，却着实爱出风头。城中大小聚会慈善活动，皆可
看到她的身影。且无一次不是衣着裸露光鲜。隔几日便出现在小报刊头。
    今日她又做如是打扮而来，笑着与左右各家夫人招呼。有意无意间搔首弄姿一
笑。场内男士全当笑话看过去，秦夫人反倒更加自得。林正轩背后时时有凉气冒出，
不由暗自钦佩秦世宁竟然有如此涵养，娶了这等夫人还带出来。
    正是秦夫人得意之际，李瞳与沈默走入正堂。与周遭贵妇名媛的珠光宝气相比，
不着重彩的李瞳多显一份清丽矜贵。身旁英气逼人的沈默更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一时场内关注的重点倾斜至李瞳与沈默身上。秦夫人自觉风头被人硬压下去，
狠狠地咽不下一口恶气，青白了脸色。
    李瞳望见林正轩，便带了沈默前去招呼。轻笑颔首间为彼此介绍着。
    “沈默，林总是我们公司总部的老板。”
    “林总，我来介绍：沈默是我那边的操盘手。”沈默恭敬地伸出手，林正轩笑
着与之一握。“年轻人多多努力。”沈默直觉这一握并不友善。
    随后，李瞳引沈默与一干同仁相识，不远处，秦夫人与三两同类打开了话题：
    “最近期货火暴，证券淡市，不好做呀。”
    “说的是，我们最近也没有怎么赚。”
    “当然，要想赚钱仅凭智力是不足的，瞧瞧人家李瞳年纪轻轻就做了总经理，
说是在市场上未见得有一分本事，就靠和林正轩私混。据说林正轩的正室颇有来头，
那李瞳跟了林正轩多年，也是见不得光的，现在恐怕是想走也没人肯要。凭空又泡
上了小白脸，怕是深闺寂寞吧。”
    一阵刺耳的暧昧笑声响起，沈默只觉犹如芒刺在肩。原来日里精明历练的李瞳，
居然也要用年轻与美貌与换取地位财富。往昔PUB 里的记忆飞略眼前，深幽的目光
冰凉的酒……
    此刻李瞳只觉得悲哀，人与人之间的利害冲突无端而成。自己于人群中，却只
为一点点虚荣成为众矢之的。此时，李瞳却也懒得与秦夫人之流争一日之短长。要
踩到别人头上抬高自己往往是自卑的最好佐证。李瞳耻与之为伍，更不屑与之相斗。
    不远处，陈严在心里低笑。这等场合，林正轩是无法代李瞳出面，自己现在不
出面，岂不坐失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