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华灯初上时节,吴久夫按习惯在随从的陪同下由黑宅迁往白宅。此时,王樱红
已在地下室里装好炸弹,顺利地进人了黑宅。
吴久夫左边是柳柳,右边是刘媛媛,屁股后面跟着章沁。
吴久夫左手转动着三枚核桃,眼睛微闭,像做梦一般地进人了书房,早有人替
他安好了座椅,彻好了茶、备好了啖盂。
照以往的习惯,一到晚上,他回寝室睡。但今晚上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为了消
除倦意,特令章沁给他都了为一壶功夫茶。
按香港人的生活习惯,功夫茶早晨喝了可以提神。若晚上喝时,半宿会睡不成
觉。
吴久夫就是想睡不成觉。
今晚上,吴力棋杀回马枪,带兵去铲除“踏雪无痕”,这么大的事情,老爷子
怎能不关心?
他坐在大班椅上,一双光脚丫习惯性地放在大班台上,用右手挖脚丫,眼睛不
时注视脚丫边的电话。
科学技术的发达,给人们带来了方便。坐在家里也可以了解外面的情况,指挥
千里之外的部下行动。
吴久夫听说踏雪无痕是一座空庄,而且车库里的车也都开走了,登时脸色骤变,
目瞪口呆了好久,才对着话筒喊道:“用炸药把它炸成废墟,然后火速回来!”
吴久夫将电话摔在大班台上,把脚拿下来吸着拖鞋,在书房里踱来踱去。
刘媛媛、章沁、柳柳见老爷子脸色铁青,都不敢吭声,垂手站立。
吴久夫已经明白逍遥山庄已被谭菲菲、王樱红等人控制了。加上大班人马在外
头,局势已经是不得而知了。
吴久夫现在考虑的不再是如何攻守,而是怎样逃过这一劫。
王樱红和他的对手多载,他是非常了解王樱红的为人的。沉稳、狡猾,连吴力
棋都不是对手。
吴久夫估计一场战斗很快就会打响,而且自己只有逃的份。按理这逃本来是一
桩最简单不过的事,但在吴久夫认为并不那么容易。他太了解王樱红了。看得出来,
王樱红一伙这次是专门冲他吴久夫来的。事前,肯定做了充分的准备,
周密的安排、细致的策划。
吴久夫觉得,王樱红已紧紧把他掌握在手中里了,要逃脱,得花费一番功夫和
心机。
外面四门响起了枪声和呐喊声。
章沁、刘媛媛都拔出手枪,顶上子弹,向吴久夫道:
“久爷,怎么办?”
吴久夫摆摆手:“别急,先待一会。”
外面的枪声越来越激烈,逍遥山庄二三十条枪显然无法抵挡,不一会,谭菲菲、
王樱红的各路杀手已经攻人了白宅中心地。
吴久夫可以听到零乱急促的脚步了。
章沁、刘媛媛一齐请求道:“老爷,我们逃命吧!”
吴久夫这才走到大班台后面,低头察看大班椅下面的地板。这片地板外表看是
一块一块拼起来的马赛克,与其他地面的一样,其实不然,它是一大块铁板,上面
有高科技技术画成马赛克模样,只要一按电开关,便可自动启开。
吴久失在铁板与真马赛克的接头处细察,结果,贴在接头处的透明胶布开了,
明显有人开过。
吴久夫会意地笑了笑,等于摸清了对方在怎样暗算他,比什么也不知踏实多了。
吴久夫接了老板椅下的开关,一个大洞随着铁板的启开出现了,接着一架电梯
开了下来。
刘媛媛、章沁欲往上站,吴久夫用手挡住,道:“这梯子一次只能装一个人的,
让我孙女柳柳先逃吧!”
柳柳这才惊魂未定出来走上电梯。
电梯沉下去后,门又自动关闭了。
刘媛媛、章沁正在问问久爷为何不乘电梯,吴久夫已经急忙又按了另一个电钮,
一堵好好的墙就这样出现了一条门,吴久夫领着刘媛媛、章沁进去,墙又合拢了,
此刻,外面的枪弹已打进了书房。
刘媛媛、章沁来不及问久爷为何不乘电梯,地下一声沉闷的、地动山摇的爆炸
声起,吴久失便替归西的柳柳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刘媛媛、章沁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这条富道是通往黑宅的唯一通道,除了吴久夫,几乎谁也不知道。当初,吴久
夫为了修这条密道,私下召来了一批没有申报暂住的内地民工,等修好后,又全部
杀掉,所以,这条路连王樱红都意相不到。
吴久夫一行三个走人黑宅地下,并不急于上去。贴着耳朵细听了很久。
此刻,王婴红刚跟谭菲菲等人通过话,庆贺吴久夫的完蛋,吩咐做好随时迎战
吴力棋的准备。
吴久夫知道了王樱红在书房里,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他并不曾想到王樱红办事
如此严谨,甚至令人叫绝。
吴人夫明白黑宅也被王樱红控制了。
现在唯一的出路是黑宅书房大班椅下的那条通路,但此刻绝对被王樱红做了手
脚。想到此处,吴久夫打了一个寒颤,甚然无计可施起来。
章沁轻声道:“久爷,干掉他!”
吴久夫摇摇头,表示王樱红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刘媛媛道:“不就是一个臭小子么?一枪就解决了。”说着,便要出去。
吴久夫一把拉住刘媛媛。
吴久夫道:“莫冲动,虽然他在明处,我们在暗处,你们不知王樱红是怎样一
个警觉的人,稍有风吹草动他就能感觉到。”
章沁道:“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一直呆在这地下不成?”
吴久夫道:“那倒未必,先沉住气,等棋儿杀回来看看转机如何,我们就暂时
呆在这里监视王樱红。”
吴久失的手机响了。是吴力棋炸毁了“踏雪无痕”已经返回。吴久夫只说了一
句:“火速回来。”便再没有吭声。
三个人待下后,感到很无聊,吴久夫便将刘媛媛搂住亲嘴,用钢刷一般粗硬的
胡子扎她的脸蛋。
刘媛媛一双手在吴久夫腰上、背上水蛇一般蠕动,弄得他舒服极了。
吴久夫舒服时就叫:“宝贝、心肝。”
吴久夫叫着“心肝宝贝”就想干那活儿。
于是,在地道里,在昏暗的萤烛般的灯光下,吴久夫揽住刘媛媛的水蛇腰,一
只手早伸进了她的裙子内,在她那光滑如脂的小腹上、大腿内侧抚摸着。
只一下。吴久夫已抚摸到了刘媛媛的敏感处,稍一动弹,刘媛媛便情欲高涨的
地“哼哼”起来。
刘媛媛呻吟声越来越大,呼吸也越来越急促,章沁不得不走到一边去。
章沁前脚刚离开,吴久夫已脱掉了裤子,他把刘媛媛拉到自己的腿上对坐着,
勃起的男根便植人到了刘媛媛的沃土中。
反正不知还要在地道里待多久,吴久夫不急于发泄,让男根在刘媛媛的沃土中
煨红薯一样培育着。
刘媛媛却禁不住男根在沃土中的蠢蠢欲动,嘴里“哥哥,久爷,久老爷”地哼
卿着,身子便像风摇弱柳般的晃动着,一只手解开胸扣,袒露出一双大乳,往吴久
夫嘴里塞。
吴久夫像一个美食有,细细地品咂着刘媛媛的红樱桃。
吴久夫这辈子已于了数百个女人,可是,他还是第一次在地道里与女人寻欢作
乐,这情致这韵味这氛围让他感到格外刺激。
吴久失毕竟是吴久夫,临危不乱,处变不惊,管他外面的世界杀得天翻地覆,
管他逍遥山庄内外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吴久夫还是要照旧干女人,照旧过他的神
仙日子。
只不过这次是在地道里。
吴久夫在地道里一样是神仙,阎王爷奈何他不得,小鬼判官只配给他捉履守望。
章沁这会儿就守在那边,章沁就是活无常。
吴久失这样想,植在刘媛媛沃土中的男根,便开始摇头摇尾动起来。
刘媛媛刚觉得摇累了,这会儿发觉吴久夫的胃口正在好起来,精神复又振作如
初。
刘媛媛又开始摇动着,这一刻比前一时更卖力。时而莺鸣翠柳,时而猴爬高杆,
急如雨打,忽如风摇群芳。把一个
吴久夫摇晃得气急心紧,王内俱焚。
吴久夫大声喘息着,抱着刘媛媛,腾地一下站起来,上上下下地不停耸动。
千锤百练出真功,吴久夫的这一手绝活,足以上每一个与之作爱的女人欲死欲
活。
刘媛媛被震动得香汗如淋,体内却似有五千只蚂蚁在爬在咬;其痒无比,其乐
无穷。两只玉臂悲观环在吴久夫相短的脖上,一张小嘴咬住吴久夫的肩肿骨,一副
要死要活的千娇百媚状,更激起了吴久夫浩然雄风。
吴久夫耸动了一会儿,这才放下刘媛媛。刘媛媛娇喘来停,又被吴久夫按伏在
地道壁上,让她的屁股高高撅起,一挺身便从后百直入到她的泉眼中。吴久夫一手
紧握着媛媛的巨乳,一手紧接住她的小腹,一条根在她的腹内胡搅蛮缠,仿佛龙游
九天,又似牛交马骑,一直干了大半个时候,才纵情放开龙头,把一股热汗喷洒在
刘媛媛的花心上。
经此长时间交媾,刘媛媛虽已精疲力竭,经此雨露花淋,复又浅唱低吟地呻吟
起来。
吴久夫情欲既解,淫火既灭,这才关注起外面的事态来。他拿起手提电话,按
了一串数字,吴力棋的电话响了,但没有吴力棋的回答,只有滋滋的电流声。
吴久失想,要么是吴力棋交战正急,要么是吴力棋话机失落,只有一点他不敢
想,吴力棋是否已被王樱红、谭菲菲枪击毙命。
想起王樱红谭菲菲,吴久夫仇恨填胸,他暗暗发誓,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就
一定要消灭这两个死对头,就无论如何也要夺取颗稀进之宝。
有了三颗石,吴久夫还会没有什么呢?
逍遥山庄的人死光了,他还会招募起一大批亡命之徒,吴久夫照常会一统香港
的黑帮。吴力棋倒了,他还会培起出一个吴力棋,新的吴力棋照样会一统香港的黑
帮。吴力棋死了,他还会培起出一个吴力棋,新的吴力棋照样会为他拼死拼活打天
下。
现在,吴久夫只要能对付掉王樱红,他还有的是做香港黑总督的时间。
章沁见吴久夫和刘媛媛在调情,很索味,便走到一边,认真打量这个通道。
通道刚好一人高,三尺来宽,钢筋混凝土结构,装有随时可以开关的百瓦灯炮。
到了尽头有七级水泥台阶,通往白宅书房仅隔一扇电动门。
章沁走上台阶来到门边,贴着耳朵听——什么也没听到。
外面停了很久的枪声又响起了,不用猜,吴力棋已经回来了,正与谭菲菲、冯
雪峰激战。
章沁趁枪战密集之机,掏出一把水果刀撬开门缝。
门缝裂开了一条……
这一细微的变化仍然未能逃过王樱红的眼睛,王樱红虽然很清楚地听到白宅地
下室的轿车爆炸了,但总有一种预感,觉得老奸巨滑的吴久夫绝不会这么轻易完蛋。
因此,王樱红一直沉住气,不轻易退出黑宅书房了。
他估计,如果吴久夫能逃过刚才那一劫,他唯一能去的
地方就是这黑宅书房。
王樱红一直小心谨慎地注意书房每一轻微的响动及极小的变化。
他已经在房子里呆了很久,直呆得有了一种在自己家里的感觉。为了安全,为
了防止吴久夫的暗算他想找一个可以藏身之处。
他试过大班台底下,书柜里,真皮沙发后,结果都不太理想。
越是找不到藏身处,越是小心、紧张,某一个墙角有老鼠,某一墙壁有蟑螂在
爬动,他都疑心是吴久夫来了。
他认为,只要吴久夫未炸死,他绝对会到这里来,具体采取什么方式;从哪个
地方进来,他确实猜想不到。
章沁从壁缝里捅出一把水果刀来,这一撬让王樱红吃惊不小,同时心里也有了
底。
王樱红很快明白,吴久夫不但没有死,而且从一个他不曾知道的秘密通道逃到
这里来了。
王樱红躲过章沁窥视的贼眼,背紧靠墙壁,紧张得汗毛倒竖。
章沁观察了一下,见书房内没有任何动静,回过头对吴久夫道:“久爷,开门
吧,书房是空的。
王樱红暗暗叫苦,后悔没有及时躲藏;哪怕是大班台下,书柜里、真皮沙发后,
都比贴着墙壁暴露在外面强,现在,只要门一开,自己将要对付的都是几位一等一
的高手。
他估不清吴久夫有几个人,但至少会有章沁、”刘媛媛等几个贴身随从。
然而,暗洞门“噗——”的一下开了……
王樱红正想逃出书房,避过这一场冲突另做打算,然而,暗洞门“噗——”的
一下慢慢启开……
王樱红下意识地打开手枪的保险。
王樱红临危不惧的心理素质是前无古人的,他几乎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撩开
壁帘,将自己埋在里面。
这是一大叠皱折的壁市,也许是白天吴久夫离开时忘了吩咐手下将它拉开,因
此叠在一处,不起眼,同样也被王樱红忽略了,想不到临近危急关头成了他的最佳
藏身处。
王樱红屏声静气,眼睛透过壁市细碎的针眼窥视书房内。
先是章沁提着枪出来,在书房的大班台下、书柜里、真皮沙发后检查一番,然
后目光在壁帘处扫了一收下,便招呼后面的人出来。
王樱红虚惊了半秒钟,很快复归平静,看着吴久夫被刘媛媛扶着出了暗洞,暗
洞又“噗——”的一声,慢慢自动关上。
吴久夫出来后,径直走向大班台的老板椅上坐下,左手里的三颗核桃捏得“嘎
嘎”响。
刘媛媛移到吴久夫的后面,替他捶背。
吴久失微闭着双眼,在椅子上一上一下地晃,表面上什么也不理,脑海却奔涌
着千军万马。
外面枪声、手雷声此起彼伏,他关注着战局。屋子里看似平静,说不定某一处
某一隅王樱红已设下了危险的圈套和陷井。这时,‘章沁觉得屋内没有事情可做,
趋前一步道:
“久爷,要不要我去外面帮干少爷一把?”
吴久夫仍不睁睛,只是微微地摆了摆右手。
刘媛媛道:“外面死得一个不剩都不要管,你的任务是负责老爷子的安全。”
突然,吴久夫睁开了眼睛,对章沁道:“阿沁,跟棋儿联系一下,了解一下战
况。”
章沁道:“明白。”从腰上取下手机,拨通了吴力棋的手机。
手机通了,那边传来吴力棋紧张不安的声音:“……我很忙,腾不出时间……
看样子谭菲菲那骚女人和王樱红……
已有充分准备的……告诉爹…说不定我们要吃亏……”
吴力棋的话,吴久夫也听到了,他要章沁转告吴力棋:
一定要顶住!
未等章沁转告,那边一排手雷巨响,声音没有了……
这些话,是吴力棋在屋顶上与冯雪峰对垒时偷空报告的。说完了,冯雪峰一组
手雷也就扔上来开花了。
吴久夫见已经差不多了,觉得再也没有意义在逍遥山庄呆下去,于是离开坐椅,
吸着拖鞋在书房内踱了一回。
章沁。刘媛媛一齐催促道:“久爷,快开洞门逃吧,否则会来不及了!”
吴久夫于是顺着铁板门检查记号。这一道扇板和白宅同样的设计、同样的规格、
同样的马赛克伪装……
吴久夫同样也找到了因移动而剥脱的暗房——透明胶布。
一切都明白了,登时,吴久夫脸色一沉,两眼射出凶光,从兜里掏出左轮手枪
大吼道:“王樱红你给我出来!”
话音未落,说时迟,那时快,两颗子弹从壁帘处向吴久夫飞来。
吴久夫此刻比年轻人还敏捷十倍,一个地滚龙躲过,藏于大班台下,回头一望,
刘媛媛已倒在血泊中……
吴久夫以大班台为屏障,举枪向王樱红射击。
吴久夫的枪法果真了得,纵是王樱红这样的高手,用尽了全部功底,子弹仍擦
着胸部飞了过去……
章沁慢了一秒钟,回过神来也向王樱红开枪射击。
王樱红左避右闪,左右还击,加长弹夹内的二十发子弹很快打完,两位高人一
等一的对手,陷入了一种赤手对付两支枪的困境……
吴久夫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
章沁咬咬牙,运足气,将所的有的仇恨都凝聚在枪上,准备一泄到底。
吴久失噘起满是胡子的嘴,吹了一下滚烫的枪口道:
“你死后我会厚葬你的。”
王樱红伸出舌头添了一下嘴唇,“谢谢。”
吴久失道:“就凭这世界你还能跟我作对这一点。”
王樱红道:“是吗?”
吴久夫道:“不用谢我,要谢的是我这把枪,让他打准一点,少一点痛苦。”
王樱红道:“谢谢你,也谢谢你的枪。”
吴久夫道:在死之前,我还想问问你:“多年前,你一直是我手下败将,这一
次为何又重返香港和我作对?”
王樱红道:“无可奉告。”
吴久夫道:“是不是不服?”
王樱红道:“无可奉告。”
吴久夫道:“你去了台湾,我以为你很有长进,没想到还是原来的档次和水准,
怎么样?现在服了吧?”
王樱红道:“‘无可奉告。”
吴久夫火了,拉下脸道:“什么无可奉告?告诉你,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好好记着!”
吴久夫给章沁递了个眼色。章沁会意,与吴久夫左右夹住王樱红,同时开了枪
——
说时迟,那时快,好个王樱红,大叫一声,一个雄鹰展翅躲过两支枪的子弹,
落下时,右脚踢落了章沁手中的手枪,轻舒猿臂,揽住了章沁的脖子,用他挡住了
自己的身子。
吴久夫欲开枪了又怕伤了章沁,犹豫了两秒钟。这两秒钟又失了次机会,王樱
红的脚竟是杂技演员一样将章沁掉地地上的手枪踢上来腾出右手接住。
这下吴久夫傻眼了,慌乱中连开三枪。
王樱红身子一蹲,用章沁的胸膛迎住了这三颗子弹。
吴久夫火了,如一头发怒的狮子,对准王樱红又勾动了板机——很遗憾,吴久
夫的左轮枪里的子弹已全部射完。
这下轮到王樱红得意了,放下章沁的尸体,学着吴久夫刚才的动作在滚烫的枪
口上吹了口气。道:“这就叫风水轮流转,现在我座庄。”
吴久夫道:“现在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玉樱红道:“不会了,江湖上你坐在够久了,现在已轮到了我。”
吴久夫道:“看不过来,你在台湾呆了几年,还真有长进。”
王樱红举着手中的枪道:“你刚才是问我为何从台湾返回来和你作对么?我现
在告诉你,我就要取代你在江湖上的地位,这也是我这一生的愿望和理想。这一次
回来,我并不在乎是否得到钻石。我就是冲你来的。贪得无厌一直是你的德性,我
知道你一定会盯着三颗钻石不放的!”
吴久夫道:“想取代我?很好,小伙子有志气。”
王樱红道:“没有志气能叫男子流吗?人争口气,佛争三柱香,就这道理。”
吴久夫道:“可以理解。”
王樱红道:“理解就好,你不是问我是否服人吗?现在也告诉你:天底下凡有
血性的男人,谁也不会服谁!我过去不服,才去了台湾苦苦修炼,不断完善自己,
提高自己的档次,好容易才有了长进。现在我明白告诉你: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我要向天下宣布,今后是我王樱红的天下!”
吴久夫道:“小伙子,别太高估了自己,天外有天啦!”
王樱红又吹了一下枪口,道:“我现在就把你打死,把你的尸体冰冻了,然后
通知香港各帮派聚会,当众向大家展示、当众扒光你的衣服,掏出你的心肝堡汤,
请天下客人品尝。”
吴久夫道:“想不到你如此毒辣。”
王樱红道:“我这是跟你学的。”
吴久夫道:“早知道如此,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宰掉你。”
王樱红冷笑道:“可惜你再也没有机会了。”
吴久夫道:“小子,一等我有机会,我也会照你说的把你办了。”
王樱红道:“下辈子吧!”说罢,咬着牙,对准吴久夫的胸脯勾动了扳机。
当初谭菲菲率领何柳、胡喻婷等人,躲在白宅的一大间杂物房内与吴力棋抵抗。
打着打着,手下人员渐渐少了,才发现原来吴力棋领着一活人爬上屋顶,占领
了有利地形,给“踏雪无痕”造成严重伤害。
谭菲菲在趴着观察时差点掉命,结果何柳、胡喻婷双双倒在血泊中。
谭菲菲被枪弹封锁于杂屋里没有半点反击的机会,便又拨通冯雪峰的手机,通
知他赶来解围。
冯雪峰依计放下车群里的敌人,对吴力棋进行打击。
谭菲菲看到屋顶上吴力棋与冯雪峰接上了火,从墙角出来想看一把。
刚探过头,没想到杂屋始终处在屋顶的控制下,一颗子弹飞来,她头一热,便
倒了下去……等她醒来时,才知道自己挂了彩。
爬起来,杂屋里没有一个活着的姐妹,惨不忍睹。何柳、胡喻婷死时连眼睛都
未闭上,脸上全是血。
谭菲菲爬过去,掏出手绢替这两位点身姐妹拭去脸上的血迹,整好身上的衣服,
然后便用手合上两位的眼睛。
不知道是时间太久抑或是不甘心,谭菲菲费尽心机,何柳和胡喻婷的眼睛怎么
合也合不拢来。
但谭菲菲始终认为是第二种原因。因为,她们被逍遥山庄脱光裤子侮辱,而且
被强暴。作为女人,活着的最大悲哀是被自己最仇恨的男人强奸,何柳、胡喻婷及
“踏雪无痕”的所有的姐妹们正属于这一类。现在眼睁睁还没有胜利,又怎么死得
瞑目?
谭菲菲向众姐妹们鞠了一躬,从地上捡起枪,填满子弹,出了杂屋。
此刻的逍遥山庄万籁俱寂,电灯下,到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及枪支,见不到一
个活人。谭菲菲的心涌起一股空寂感,内心极想寻找一个活着的人。
找了一圈,谭菲菲发现水池方向有一高一矮两个人。
谭菲菲一眼认出:是冯雪峰和吴力棋!
冯雪峰走在前,吴力棋则端着枪蹑手蹑脚跟在后,加速靠拢。
谭菲菲警觉了,也蹑手蹑脚跟在吴力棋后面。
冯雪峰走了几步,吴力棋在后面喝道:“不许动,动一步我打死你!”
冯雪峰站住了。吴力棋又道:“举起手来!”
冯雪峰举起了手。
吴力棋举枪顶住冯雪峰的后脑勺,欲击发,一把枪同时也顶住了他的后脑勺。
谭菲菲在后面喝道:“放下手枪,不然我一枪打死你!”
吴力棋感觉到后脑勺上的枪口很烫,随时有可能射出一颗子弹来结果了他。
吴力棋的枪口慢慢垂下了,欲放冯雪峰,继而一想:
不,这妖女不会轻易放过我的,我的罪孽太深了,既强奸了“踏雪无痕”,且
炸了她的庄院,杀了这么多人已经够本了,现在再拉个垫身的也不错。
吴力棋这么想着,手勾动了扳机,一串子弹穿过了冯雪峰的心脏,冯雪峰几乎
没有多少痛苦就一路西去了。
谭菲菲在吴力棋开枪的同时,也将一窜复仇的子弹射身吴力棋脑勺,打得脑浆
四进,高高的、瘦瘦的身子像狗一样绻缩在地上。
谭菲菲打死了吴力棋,俯身将趴着的冯雪峰翻过身体,帮他好好地躺着。
谭菲菲蹲下去,替冯雪峰戴上眼镜,一手在冯雪峰白晰、光滑的脸上磨刷,爱
和怜交织在一起。
冯雪峰虽然生得矮小,但一张国字脸上配一双大大的眼睛,一付典型的小白脸
相,是时下香港富婆们的抢手货。
谭菲菲立起身,最后打量冯雪峰一眼,心中有一股淡淡的惋惜。她在心里想:
冯雪峰这长相、气质,不适合做黑帮头目,而应该是天生的鸭子材料……
鸭子死了,鸭子再见!谭菲菲踏着逍遥山庄地上的卵石,从东门出去,在就近
的一个停车场上开出自己那辆粉红色的奔驰600。
谭菲菲从轿车的反光镜中看到了自己满脸血迹,头发零乱,像一个女魔。
谭菲菲不再看自己,太狰狞了。她将车倒过来,开上公路,一路想着回家后一
定要泡一个热水澡,多加浴液,然后再光着屁股用柔软黄瓜洗面奶洗脸,用飘柔三
合一洗发,用柔软的干浴巾拭身上的水珠,再在玉体上喷法国皇后香水…
吩咐留守的手下,替她寻出那套粉红的睡衣穿上,回卧室舒舒服服睡一大觉…
…
这些享受要是在平常只是一种正常生活程序,但放在大战后的死里逃生中,那
心境、那情景,真个是很不一般,乃人生一种非常难得的享受。
谭菲菲一路这么想,心中惬意极了。
时近子夜,路上车辆较白天和傍晚稀了很多,她将车速定在每小时一百六十公
里,半小时后,便回到了她的“踏雪无痕”。
然而令她万万意想不到的是,迎接她的竟是一堆废墟,整个别墅群连车库、花
棚都不曾留下一段完整的砖墙……
目睹这一切,谭菲菲的感觉恰似一位农民在田地里干活累得精疲力竭、饥肠辘
辘,突然记起出门时家里煮着一碗鸡肉,于是扛着锄头满怀希望地回家,准备好好
享受一番。然而回到家里,鸡肉和羹已全部吃光,非但如此,而且在锅里装了满满
一锅臭气冲天的大便……
谭菲菲全身凉透了,过后,一股仇恨涌上了心头。她钻回车,调了头,风驰电
擎般返回逍遥山庄。
逍遥山庄里仍然死一般寂静。只是电灯更加明亮了。
谭菲菲小心地从车库提来一桶汽油洒在子弹箱上、炸药
堆里……接着,又如此这般地在黑宅炮制了。
谭菲菲从白宅带出一杆装有红外红瞄准器的狙击火箭炮,上了枣红色奔驰600,
将车开出_定的距离停下,取出火箭炮,寻找据高点,架好炮,一切就绪,拿出手
提拨了王樱红的号码……
吴久夫的枪弹打光了,打中的是手下的章沁,他再也没有换弹匣的机会了。
王樱红用枪逼着吴久夫,扬言把他打死后,聚集江湖上各路黑帮头目,扒光衣
服、挖出心脏炖汤。
吴久夫道:“早些年若知道你有这么歹毒,就算把你操到老娘子宫里,我也要
把你弄过来宰了。小子,一旦我有机会,我也照你说的把你办了!”
王樱红道:下辈子!说完,将枪的保险定到连发档,咬着牙,对准吴久夫的胸
部射击。
吴久夫应声倒在地毯上,几个翻滚,痛得毗牙裂嘴,又忍痛站了起来。
这回轮到王樱红傻眼了,当他明白是怎么事,又瞄准吴久夫的头部开枪。
很遗憾,子弹光了,王樱红愤愤地将枪扔在地毯上。
吴久夫咬着牙,左手一用力,三枚核桃成发粉末。这是吴久夫杀人的前兆。
吴久夫把核桃粉末撒在地上,拍打一下巴掌,将外衣脱了扔在地上,露出里面
的加厚防弹衣。接着又把防弹衣脱了,扔地上,露出一胸粗黑的胸毛、精大的乳房、
肥肥的肌肉、圆圆的深陷的肚脐眼……
“喳——”
吴久夫大叫一声,将肺腑中的各种废气吐纳出来,一个饿虎扑食,张牙舞爪扑
向王樱红……这一招是吴久夫的杀手锏,江湖上还没有人能躲得过。吴久夫这一招
“饿虎扑食”凝集了武林各门派的精华,再凝集声势浩大、形状凶猛、快如闪电、
准确得出人意料为一体。与江湖高手打斗一般很少用这一招。
现在与王樱红,一上来就用这一招,主要吸取刚才的教训,对付这样的人,越
凶越毒越好,免得留下后患。
王樱红面对吴久夫这朴命杀人的一把差点慌了神,好在他功底深厚,当看清这
一招的来势,一个青蛙收腹缩下身去,然后一个“泥鳅滑”溜出吴久夫拳势的危险
圈。
原来,吴久夫这一招“饿虎扑食”的秘决在于“哇——”的一声大叫,将肺腑
中的各种废气、噪声尽数吐纳出来,以达到震摄对方灵魂。蛊惑对方神志之效果。
再将一付凶虎吃人模样,将人唬得魂飞魂散,后以快如闪电的身手,以重如泰山的
内功,将对手打得五脏进裂。
不想王樱红这些年在台湾练就了一付金刚不坏之体,对任何魔声。鬼声、怪气
有点预防力。所以能够做到临危不惧,有机会使用青蛙收复逃出第一大劫。
尤其王樱红后面那一招“泥锹滑”,更是绝之又绝。
本来,这一招“泥鳅滑”是江湖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采药老儿“魔怪爷”发明
的,“挣”、“扎”、“滑”,居然自成一体,在打斗中——尤其在凶急时用以避
敌锋芒更是百试百
灵。
吴久夫见自己这一招杀手铜被王樱红的“泥鳅滑”给破了,很是气恼,于是内
气,“跳踢”、“马步横打”,连连向王樱红攻击。
王樱红一个“扫堂”、一招“金蝉脱壳”与吴久夫周旋。
两人从书房内直打到大堂,又打到白宅花园,斗了四五十回合仍不分胜负。
吴久夫没想到王樱红这些年来如此长进,见久取不胜,从心理上不再轻视,一
招一式,打得相当沉稳,伺机寻找对方破绽。
王樱红毕竟年青气盛,很快显出急躁来,攻势一招快过一招。
吴久夫见对方中了圈套,心里踏实了,仍然沉着应战,以保存实力。
王樱红经过一场暴风雨式的猛攻,体力渐渐不支,恰好腰上的手机响了。
王樱红施展轻功,一个峭蜒点水,三五步跳出圈子,边逃边掏出手机。
是谭菲菲打来的。
“喂,是王大哥吗?你在哪里?”
王樱红道:“我在逍遥山庄与吴久夫老狗拼命!”
谭菲菲道:“快,我马上引爆逍遥山庄,快快逃出来!”
王樱红道:“吴久夫逼得急,我没办法逃。”
谭菲菲道:“这样吧,你想尽一切办法逃出山庄,不要让吴久夫发现,出来后
与我联系,我把吴久夫和逍遥山庄一起炸了!”
王樱红道:“好办法!”
王樱红放好手机,在花园里,水池边兜圈子。
吴久夫体胖,不胜奔跑,在后面追得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王樱红见拉开了距离,纵身跃上白宅层顶,吴久夫紧随着跃了上去。
一个舍命逃,一个拼死追。王樱红东躲西门,当他转过一堵花湾后,回头望,
再也见不到吴久久了,掉了头,向东门而去。
出得庄来,王樱红立即给谭菲菲打手提。
谭菲菲道:“高处,枣红色车辆,我在等你。”
王樱红抬头,果见山庄外公路的斜坡上停了一辆枣红色车,王樱红奔了过去。
谭菲菲开车门让王樱红坐进客座,调整好火箭炮,瞄准白宅军火库轰击。
枣红色奔驰600开过不到二十米远时, 火光冲天的逍遥山庄在两声震天动地的
爆炸声中成了废墟。
爆炸声过后,很快传来警车尖厉的警报。
王樱红感到很累,全身像散了架,靠在座位上不想出来,懒洋洋道:“快点离
开。”
谭菲菲故意磨磨赠蹭,道:“离开这里,我们又去何处?”
王樱红摇摇头,懒得说话。
谭菲菲启动了车;忽见前面有一个人影。
“是冯雪峰!”谭菲菲失声叫道。
王樱红强打起精神,亦认出是冯雪峰。
谭菲菲突然记起冯雪峰倒下去时,吴力棋击中的是他的胸部,而他的胸部署有
防弹衣护着的。只是想不通冯雪峰为何诈死。
谭菲菲下车招呼冯雪峰上车!
冯雪峰上了车,靠王樱红坐了,对谭菲菲道:“警察来了,我们回去休息休息
半宿吧。”
谭菲菲把车开上斑马线,道:“我们回哪里休息?”
王樱红、冯雪峰道:“回踏雪无痕呀,没有去处了。”
谭菲菲道:“踏雪无痕已经从地球上消失了,比逍遥山庄还早几个时辰。”
王樱红、冯雪峰明白了谭菲菲为何要炸毁逍遥山庄,对视一下,不再追问。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何处藏身。今天夜晚出了这么大一件事,警察已经来了,
明天全香港所有的报纸将有报道:
“毋庸置疑,作为这一场黑道火并后的幸存者,谭菲菲、王樱红、冯雪峰将会
成为警方通缉、追捕的对象,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安生。
轿车盲目地奔驰在高速公路上。谭菲菲从反光镜里看到后面跟着一辆车。
王樱红道:“去湾仔吧,一来离这里远,可以避开警察耳目,二来湾仔是我起
家的地方,哪里的一切都很熟悉。”
冯雪峰道:“那就去湾仔吧!”
谭菲菲将车开出高速公路,来到一家商场停车场调转方向,向通往湾仔的高速
公路开去。
谭菲菲突然注意到,那辆车仍然紧跟不舍……
谭菲菲把车速打到每小时一百六十九公里,试图开它,没想到,后面的车同时
加速。
这辆车到底是谁的?想干什么?
谭菲菲突然记起,这辆铁灰色的车酷似逍遥山庄的。
小车在飞驰,三个人三种心境。
谭菲菲明白那辆车无论如何是甩不掉的了,这么说,到了湾仔以后,这一场恩
急并没有结束,又有了另一种形势的开始。
王樱红虽然目睹了逍遥山庄成了废墟,但他并不认为吴久夫也一起完了。经历
告诉他吴久夫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在江湖上纵横几十年稳坐的霸主地位,绝不
会轻易让他王樱红抢夺去。这一去,他只是想休整休整,养精蓄锐,蕴蓄足够的力
量再一次与吴久夫较量。
王樱红知道:今后的任务更艰难、更辣手。因为吴久夫已知道了他的底细,心
理上会更警惕、更小心。
冯雪峰躺在车上,微闭着双眼。他觉得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从重振长空一剑,
多少年来在风雨中、血肉里搏杀,好容易有了今天,本以为把钻石弄到手就洗手不
于,过一世平静日子。仅仅这一念之差,弄得他成了如今的光杆司令,一切又得从
零开始。
回想起来,他觉得自己根本不配与人争夺什么鸟钻石。
江湖上高手如林,强中更有强中手,他冯雪峰根本算不了什么,无论哪方面都
无法与人抗衡。
这一次的经历使他明白,即使钻石到了手,他能否分得一份还是问题。江湖上
历来弱肉强食,手段残忍。到了湾仔后,他决定从此退出江湖,从普通人做起。
正想着,车嘎然停了。
原来谭菲菲见后面车死死咬住她,甩也甩不掉,干脆来一个急刹。
这样做的目的很明确,谭菲菲的车是世界名牌,材料上乘、性能好、技术指数
高,若与后面的丰迪车相撞,吃亏的一定是后者。她想看清楚,死死盯住她的到底
是谁。
令谭菲菲意想不到的是; 当奔驰600急刹住后,后面的车在不远的距离内居然
也刹住了,可见驾车人技术之高超。
谭菲菲一把失败,只好驱车继续前进,寻找第二次机会。
后面的车有了一次教训,保持了远一些的距离。
谭菲菲皱皱眉,眼睛注视着反光镜。
谭菲菲对两位道:“后面有车跟踪,干掉他!”
经谭菲菲一说,王樱红、冯雪峰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开了车窗玻璃,伸出头
看后面。
风很大,王樱红、冯雪峰在各自的位置上探了一下头,便缩了回来。
王樱红拔出手枪,从弹袋里取出子弹往枪仓里压。压满后,拉枪栓,将一发子
弹推上膛,反身射击。
第一梭子弹打完了,效果不是很好。原因是车速太快,风力大,枪上功夫真个
是失之毫厘谬之千里。再加之才打第一校,还没找出感觉。
王樱红又换了一匣子弹,转身欲打,见冯雪峰坐着不动,“干嘛?你不会打枪
吗?”
冯雪峰道:“我没枪。”
王樱红道:“没枪怎不早说?”
冯雪峰没有吭声。
王樱红吩咐谭菲菲递过一支枪来,冯雪峰慢吞吞地接了。
其实。冯雪峰并不是因为没有枪的原因,江湖上混的人,这东西连睡觉都不离
左右。有这种说法:黑道上行走的人有可能忘了穿衣,忘了吃饭,但绝不会忘了带
枪。
冯雪峰的枪是在逍遥山庄扔掉的,他决心洗手不干了。
后来,他又给吴力棋用枪逼住,差点要了小命。当时,他确是昏死过去,醒来
时,山庄里已完无一人。他慢慢走出山庄,在外面稍稍拍打着尘土,就近去一家大
排档吃了夜宵,准备找个地方过一夜,天一亮找一份工,从打工仔干起,不断半路
就碰上了谭菲菲,当时,他上谭菲菲的车目的是去踏雪无痕睡一觉,早知道踏雪无
痕也炸毁了,他是绝对不会上车的。
冯雪峰拿着枪,心里很不安,扔枪的时候,他就起了誓:这辈子我若再摸枪,
左手摸了断左手,右手摸了断右手,双手摸了不得好死。
冯雪峰在王樱红灼热的目光里,他不能不摸枪,这时候,他有种逼良为娼的感
觉。
冯雪峰摸着枪,用左手,暗想一旦誓言真的应验,断左手总比断右手好,因为,
他干所有的事都是以右手为主的
一一他不是左撇子。
冯雪峰左手装子弹、左手换弹夹。
王樱红见了,不解地道:“你右手不会帮忙?”
冯雪峰笑道:“右手负伤了。”
冯雪峰见王樱红不再管他了,才举枪伸出窗外象征性地射击。
他这心理若给王樱红发现,王樱红定会笑骂他婊子从良装正经。事实也是一口
事,他既然已经插足江湖多年,杀人如麻,又何妨多了这一次。
王樱红打了几枪之后,感到靠冯雪峰那头的火力明显不行,本欲发作,转而又
想:人家右手伤了,责怪是没有道理的。
事实上,冯雪峰这边火力太弱,明显地给敌人方面留下了很多空隙可钻。丰田
车内的家伙单躲一方面的射击比躲两支枪肯定要轻松一半。
王樱红从车技和身手,猜测后面的家伙就是吴久夫。既然是吴久夫追上来了,
麻烦将比估计的更大。
王樱红对冯雪峰道:“你什么地方都好负伤,为何偏偏就伤了右手?”
冯雪峰红着脸,不答话,这局势他也看到了,后面的人既然敢冒枪弹紧追不放,
肯定有一定来头,本打算换右手,无奈自己话已出口,不再好意思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不好意思会带来杀身之祸。
后面开始反击了,仿佛枪弹对他根本不构成威胁,他一边把握方向盘,一边打
枪,把王樱红逼得不敢探出窗外。
谭菲菲在驾驶室内焦急,轿车驶到了海边,海风很大,她感觉到了风对车的阻
力。
谭菲菲为了彻底摆脱追敌,将车一个急拐又一个急拐,左右摆动车尾,想将后
面的车扫下桥去。
丰田毕竟老化, 性能远远比不上奔驰——600,驾车人纵有高超车技,无奈刹
车失灵,高速撞来……
……两部车相撞后,火光进射,跌落在森林的海弯……
丰田车里的人正是吴久夫。
当他与王樱红肉搏,以静制动,挑逗王樱红急躁消耗精力,好容易抢占了优势。
恰在这里王樱红的手提响起,吴久失本可冲上去不给接机的机会,但他没有这
样做,他想既然是有人呼王樱红,证明他还有同党。
吴人夫先放他一马,意在一网打尽。
王樱红接到谭菲菲要炸毁逍遥山庄的通知后,尽最大能力逃跑。
王樱红逃得很怪,不是走大路,专拣小路、弯路、僻路。
吴久夫追了一会,生了疑端,心想这小子年轻腿长,走大路完全可以逃,为何
偏要这样呢?
老奸巨滑的吴久夫很快明白:这小子是想把老夫困在这里,自己逃跑。他干脆
不跑了,爬上水塔观看。
吴久夫看到了王樱红跑了一段路后,又调了一方向,直奔东门。
吴久夫又看到了东门外谭菲菲枣红色的轿车,登时什么
都明白了。
他火速从水塔下来,飞奔车库,几乎不做任何考虑,开动一辆丰田,冲西门而
去,好险啦,刚冲出了危险区,逍遥山庄便在两声巨响中变成了废墟……
吴久夫将车停下,让剧跳的心安静下来,再绕一道弯,来到东门就近的一个泊
车场,一边从座椅下拿出防弹衣、钢盔戴上,一边监视谭菲菲。
吴久夫看到,王樱红和谭菲菲在车上停了一会儿,开没多久又把上了冯雪峰。
此时,吴久夫暗暗高兴,他下了死决心,就算把这一个对手追出香港,也要追上宰
了,否则将会后患无穷。
吴久夫一路咬紧谭菲菲不放,以他几十年在江湖上的老辣及高超的车技,自信
可以对付她们。
谭菲菲就发现有人追踪,到了半路才开枪。吴久夫上身有防弹衣,头上有钢盔,
一点也不在乎几颗子弹,就这样一直追到海边,谭菲菲玩车技花招。这等于给了吴
久夫一次千载难逢的良机。他一边做好跳车准备,一边将油门彻底加大,猛冲过去
……火光四迸,车飞下海边.谭菲菲、王樱红、冯雪峰弹出了十几丈远,落入海水
中。
吴久夫趴在路面上,支起耳朵听到水响,爬起来,在车辆坠毁的地段寻找。
吴久夫发现了一个人,正努力人上爬……
是冯雪峰!吴久夫狞笑着走过去,在冯雪峰快要爬上来时,一只脚将冯雪峰踢
了下去。
冯雪峰滚了好几个圈。
此时此刻,冯雪峰多么希望有人能拉他一把,抱着这一线希望,叫道:
“谭菲菲——”
“王樱红——”
没有人答应。只有海涛在轻轻地拍,车辆呼啸而过,带来一阵阵的震动……
冯雪峰很后悔上了谭菲菲的车,他觉得退出江湖真个是谈何容易,一旦陷入了,
终生都不能自拔。
冯雪峰又尽了最后一次努力……
上面的人开心地笑了,这一笑,让冯雪峰断绝了任何希望。他明白吴久夫的用
心,他会无穷无尽地、千方百计地戏耍的!想到这里,冯雪峰一咬牙,准备出击…
…
吴久夫自然看出了他的心思,手攀铁栏,一只脚死死踩住冯雪峰的左手。
冯雪峰痛得毗牙裂嘴。
在这种时候,冯雪峰很清楚地意识到,每多活一秒钟都是受折磨和凌辱。他用
力挣扎了几个回合,无奈吴久夫脚掌具有超凡的神功。冯雪峰的左手像生了根一般。
冯雪峰开始脚发麻、手生痛,精神已经彻底崩贵,见吴久夫仍无通融之意,从
腰上抽出一把锋利无比长刀,向左手扎去。
吴久夫不慌不忙,当长刀刀口割破鞋表层,他伸出另一只脚把冯雪峰的右手踩
住。
吴久夫道:“看看不出来,你还有一招!”言罢,从自己腰上拔现一把美国军
用匕首,将冯雪峰左手的五个指头从拇
指到小指头,挨个切下来……
冯雪峰在底下竭斯底里地嚎叫:“快点宰了我,快宰了我!”
看到别人痛苦万分的样子,吴久夫兴奋异常,开怀大笑,笑够了后,对冯雪峰
道:“你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吗?这就是。”
冯雪峰道:“魔鬼!”
吴久夫沉下脸道:“我就是魔鬼怎么样?准备好了,我要把你的右手也同样切
了!”
冯雪峰闻说,运动丹田之气,吼道:“魔鬼!”这一喊让吴久夫分了神,恰好
他正准备切冯雪峰的右手,脚松移了一下,冯雪峰一用劲,脱落了,坠入波涛涌涌
的海中……
吴久夫放好匕首,突然,两头警车呼啸,将他夹在中间,强烈的车灯射得他睁
不开眼。
想逃已来不及了,大桥两头都有警察下来了……警察喝道:“什么人?站住,
举起手来!”
吴久夫乖乖地举起手来。
一位随警察出动采访的记者举起了摄影机,吴久夫一双手掌挡住了脸。
第二天,香港的多家报纸都刊登了一条火爆新闻,其中,《雪梨日报》以头版
头条的位置报道了这一新闻,并附有踏雪无痕、逍遥山庄成为废墟的照片,尤其海
边的“贼王”照片独占鳖头,使当天的《雪梨日报》加印了三万张。
本刊记者陈红报道:
自“世纪之展”在新闻界炒热以来,已有很多个时日,这些天来香港所有大小
报都刊载了这一消息,扪心自问一下:谁又见过这三颗钻石?那么,这“世纪之展”
是否纯属子虚为有?抑或是别有用心之人放的烟幕弹?
这个问题近来一直是全港人民非常关注的。
昨晚上,记者跟踪采访了两宗黑帮火并的现场。从而证实了港民们的怀疑是多
余的。
据悉,这些天来,三枚钻石一直在一位冒充电脑工程师的女人手里,此女设计
了开启玻璃钢罩的前一半密码。
后来,本港黑老大吴久夫先生得知这一消息,顺藤摸瓜,这位掌握一半电脑密
码的工程师原来是本港唯一的女帮“踏雪无痕”的帮主。
可能是吴久夫向“踏雪无痕”索要钻石不得,于是霸王硬上弓,派人去夺,并
炸毁了“踏雪无痕”。“踏雪无痕”的女帮主为了报复,联合了几个黑帮,反过来
将逍遥山庄炸毁。
昨晚上双方枪战相当激烈,几乎牺牲了所有黑道喽罗,真可谓血流成河,惨不
忍睹。后来,这些尸体又由“踏雪无痕”引爆两个弹药库,埋葬,葬札相当隆重…
…
双方两败俱伤,最后只剩下吴久夫、“踏雪无痕”帮主及另外两名黑道高手。
吴久夫为了得到钻石,一直追杀,直追到海边,两车相撞,坠毁到海中,警察在海
边发现了左手被割去五个指头的男尸,吴久夫在警察的围攻下老奸巨滑,打死两名
警察夺丰潜逃。
现在,钻石究竟鹿死谁手,谁是真正的贼王,记者将做深入的报道,请读者留
意本报版面。
联成集团的董事长读到这条消息时,脸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联成集团接受三个钻石的三亿美元投保单位,张劲灵感到关系着自己的身家性
命,也涉及到联成数百人的吃饭过日子,干系不轻,直如把人推上绝境,又像剑悬
头顶。
如果从保安的角度来看,联成以自己的力量和黑白两道的朋友看顾,一般的贼
人想从联成的眼皮子底下偷走钻石,那简直是痴心忘想。可是,当张劲灵得到全港
57个贼帮与海外贼帮尽在蠢蠢欲动的报告时,张劲灵心里清楚地知道,此番所要面
对的,已不是单个的贼人或某一个帮派,而是全港的黑帮,甚至半个世界的黑帮了。
以联成之力对付港地黑帮已经不太可能,再加上海外贼帮,联成就是贴全部老本,
已经不能保证“世纪之展”时三颗钻石无虞了。
好在张劲灵对港澳的帮派极为熟悉,虽有57个帮之多,但这些帮派间谁也不轻
易服谁,更因历年抢地盘争码头,结怨不断,积恶难解,张劲灵只要能在各帮之间
施放烟幕,黑帮们就会价钱争我夺,先乱了自己阵脚。
三颗钻石失窃。下落不明.黑帮们果然全部行动,在各帮各派间掀起了血雨腥
风。
张劲灵要寻回钻石,只能从各帮各派的倾轧中去发现蛛丝马迹。
张劲灵要保住身家性命,就必须弄清自己有多少对手,这些对手都有多大的实
力。兵法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只有看清了自己的对手,张劲灵才能保住联成
二十年大旗不倒,也才能保住自己的一条性命。
自郁达力悄然失踪,遭人暗杀,张劲灵就闻到了从逍遥山庄散发出来的腥味。
可是,张劲灵不能明枪明剑地与吴久夫斗,那样的结果,无论张劲灵战胜逍遥山庄
与否,后果都绝对不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张劲灵纵横江湖数十年,焉有不知
渔翁得利的道理。
张劲灵要坐山观虎斗。张劲灵要看到水清石头现。
范才良既然是张劲灵第一个要防范的人。因此,当范才良的背景材料通过郁达
力之口传到张劲灵的耳朵里时,张劲灵就感到在范才良背后,一定站立着一大批黑
道大佬。果然,吴久夫出现了,而在这之前,还有一个尤其聪。龙其聪早就想搞垮
联成,独霸香港保险业;这早已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对于龙其聪,张劲灵早已想到他会捣乱。从范才良与龙其聪的秘密交往中,他
甚至凭着直觉就可断定,“世纪之展”其实是龙范合谋设下的一个圈套,然而,张
劲灵既然敢钻这个圈套,就自信一定有脱身的办法,甚而把这个圈套反加在龙其聪
这个老滑头颈上。这样做,张劲灵问心无愧。木匠做枷,自作自受。以牙还牙.以
眼还眼,天道昭彰,江湖自古一条路。可是,这些天来,香港黑道上所有人物都动
起来了,尤其聪却安之如素。尤其聪作壁上观,张劲灵反而须更加警惕这条老狐狸
了。
张劲灵还在冷眼旁观,似乎香港之黑帮大火并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似的。
的确是这样,黑帮们正是瞅着三颗钻石而大开杀戒的,张劲灵手中已没了三颗
钻石,虽然他曾处于这场风暴的中
、心,但风暴的中心总是最平静的,张劲灵自然只有自甘认命了。
但,他的认命,并不等于坐以待毙。他只有早早促成逍遥山庄与黑道联盟的大
火并,他才能找回那三颗钻石,并最后粉碎龙其聪搞垮联成的阴谋,让尤其聪这条
老狐狸赔了大人又折兵,气得吐血,气得跳楼。于是,张劲灵暗暗与吴力棋搭上线,
表示支持吴力棋取代吴久夫人主逍遍山庄,目的仍是防止吴久夫一旦得手后更是气
焰嚣张,只要吴力棋夺到三颗钻石,张劲灵就会支持他宰了吴久夫,有张劲灵的支
持,吴力棋就可以在逍遥山庄高枕无忧了,他干爹的娇妻美妾,就一同进人了他的
帐单。如此,龙其聪勾接黑帮盗走三颗钻石的罪恶就可昭然于天下,他的死期也就
临近了。
然而,湾仔一战,吴久夫脱逃,留下了隐患,一个吴久失虽不足虑,但吴久夫
毕竟是只虎,虎不死必伤人,香港要想过清静日子,必须铲除吴久夫,张劲灵要想
清清静静过日子,就必须看到吴久夫、尤其聪之流暴尸港九街头。第一步算是已经
成功,这一条新闻的出现,使他想起了第二步计划。
张劲灵从报纸上找到《雪梨日报》的电话号码,拨通以后,约那位叫陈红的记
者去希尔顿酒店见面。
陈红因为采写了这篇引人注目的新闻,受到总编辑的嘉奖,正在挖空心思给读
者一个完美的交待,她上一篇报道为了吊读者胃口,故意卖弄了一下玄虚!仿佛她
真有把握做“深人的报道”。毋庸置疑,她的这一噱头是很有诱惑力的,读者电话
不断,迫切想知道钻石的去处以及谁是真正的贼。
陈红告诉编辑,接到这类电话,只说认真看报就知道了。
因此,各种渠道的报贩纷纷增加订数,广告业务也随之起连锁反应,大宗大宗
的广告争相往《雪梨日报》挤。
这些本来都是好事,只是可愁苦了陈红。面对如此多的热心读者,她确实无可
奉告。
正发愁,突然接到张劲灵的电话,约她去希尔顿酒店见面。
大家都知道,张劲灵是“世纪之展”的投保人,他的召见,意味着向读者交代
的事有一半的下落,再不然,发排一则《张劲灵召见本刊记者陈红谈话录》也能引
起港民们的浓厚兴趣。
陈红驾着采访车,半个小时后将车停在希尔顿酒店车场,倒好车,张劲灵早已
在大厅等候。
张劲灵领着陈红乘电梯上了第十三楼的包房。
陈红落坐后,张劲灵问道:“陈小姐喝点什么?”
陈红将相机和采访话筒卸在梳妆台道:“威士忌。”
张劲灵从冰柜里取出两个茶色高脚杯,分别倒了一杯威士忌、一杯XO马爹利。
张劲灵端着两杯酒来到陈红对面沙发,喝过其中的一杯,欠身坐下。
接过酒,陈红并没有急于喝,望着张劲灵道:“张先生约我来,莫不是有重要
新闻透露?”
张劲灵笑而不答,端起酒杯,做了一个请的姿式,看着陈红喝下后,自己才抿
了一小口。
面对记者期待的目光,张劲灵避开正题,道:“《雪梨日报》作为新创办的报
纸很有特色,我每期都拜读了,深为你们的敬业精神折服。”
陈红沉不住气了,道:“张先生约我来,不会是专为讨论《雪梨日报》的质量
吧。”话出口后,很快又后悔自己太唐突。
张劲灵并不计较,继续道:“尤其贵报新近刊发的黑帮大火并精彩极了,我相
信,全香港没有一个人对这条新闻不感光趣。”
陈红见张劲灵已将谈话切人正题,松了口气,道:“过奖了,我正想听听你的
批评。”
张劲灵道:“对报纸,我向来是外行,但陈小姐的文章每一篇都是要读的,你
很有才气,文笔漂亮,采写的稿子很对读者口味。尤其你那篇黑帮火并,吊起了所
有人的胃口,害得人们晚上做梦都是赶早买《雪梨日报》读。”
陈红红着脸道:“我正为这事发愁呢。凡事都有个限度,一旦读者得不到满意
答复,就会有被骗的感觉,以后再也不买你的报了。”
张劲灵摸着下巴,微笑着点头。
陈红道:“张先生这次约我,我是把你当救命稻草的,‘世纪之展’你是投保
人,除了你,这世界上再不会有第二个人更清楚内情。”陈红连珠炮似地说,“请
你告诉我,据你个人认为,钻石失窃之初,是何人得手?现在是否已经易人?最终
又是何人能得?谁是真正的贼王?”
张劲灵道:“你问这么多,要我怎么回答得过来?”
陈红道:“慢慢回答。”说着,将采访话筒递了过去。
张劲灵道:“钻石失窃之初,我确实不知道系谁所盗;之后,为了争夺失窃之
钻石,远至美国,近到台湾的黑帮都聚集到这里,再加上本地各帮派,一时间他们
搞成一锅粥,直到逍遥山庄和‘踏雪无痕’毁灭了,才告一个段落。现在,通过一
场场争斗,大浪淘沙后剩下来的有吴久夫、谭菲菲、王樱红、范才良、李冲,他们
谁是真正的贼王?包括我在内,谁也无法下判断。这几个人,谁都有可能是贼王,
但只有一个是真正的贼王。”
陈红放下采访话筒,对张劲灵的答复很不满意。
张劲灵道:“我的回答完了。”陈红道“如果把你的讲话如实登报,读者马上
就会炒《雪梨日报》的鱿鱼,我也只好收捡这些行当,寻别的退路了。”
张劲灵眯紧着小眼睛道:“那么,你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陈红道:“你认真想想,实在想不出,就凭估计推测谁是贼王。”
张劲灵道:“我可以凭估计推测谁是贼王,但是,说了以后是要负责任的,报
纸一出就那么多,白纸黑字,想抵赖也抵赖不了。”
陈红道:“这个你放心,我们会替你负责的。发表时署名:根据圈内人士透露。”
张劲灵道:“这样还可以。只是我的估计也不能保证很准确。”
陈红道:“只要有点依据就行,估计不等于现实,安慰
安慰读者而已。”
张劲灵道:“既然很多事都已经公开了,我就不再隐瞒。
当初,经李冲介绍,我请了个电脑工程师,没想到竟是踏雪无痕的掌门人乔装
的。一开始我也蒙在鼓里,直到被范才良查出,才真相大白。你们刊登的和我估计
一样,昨晚那一场火是由踏雪无痕引起的,至于现在钻石在谁手里,这道理已经很
明白了。——无论是玩阴谋诡计还是凭在香港的实力,吴久夫都高出任何人一筹。
尤其昨晚上发生了海边毁车事件,这一估计得到了更确切的证实。吴久夫从踏雪无
痕手里已经弄得钻石,制造了昨晚上的假象,迷惑大家不要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
陈红点头道:“这估计很合理,就像真的一样。”
昨晚上,一开始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听到XX方向一声巨响,凭记者的敏锐,
觉得这是一条可以引起公众注意的新闻。征得总编同意,陈红驾着采访车直奔出事
地点,看到一大堆还冒着硝烟的废墟。接着,警察来了。从警察口里,陈红隐隐知
道这是某黑帮的老巢,这更引起了她的兴趣。
大约一个钟头后,另一个方向又是一声巨响,登时,陈红就猜测出了是继这一
声爆炸之后的报复,并立即跟随警察开赴现场。
警察通过和总部联系,得知先炸毁的是“踏雪无痕”,后炸毁的是逍遥山庄。
据电脑查寻数据得知,这俩家黑帮及其余的一些帮会,都在追逐“世纪之展”失踪
的三枚钻石。
通过警察总部,香港反黑道组织很快控制了全城的所有道路,并从监视屏幕上
看到两辆轿车在追逐。
陈红立马又随警察赶赴湾仔,来到湾仔时,两部车已经坠毁,只留下吴久夫一
个人呆呆地站在海边。
警察一眼认出是香港黑道的大哥大吴久夫,立马通过对讲机吩咐对岸的分局警
察出动,两面夹攻。
分局警察把吴久夫只当一般的犯人,冲过去喝道:“什么人,站住,举起手来!”
吴久夫于是乖乖地举起手来。
此刻陈红为了抢镜头冲过来举起了摄影机,吴久夫用一又手掌挡住了闪光。
两名分局警察一个提着手枪一个拿了手铐过来,刚走拢还来不及考虑是怎么回
事,吴久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两个人头往一处拉,便脑浆四溢,死在当场。
接着一排子弹扫射过来。吴久夫一个鸽子身躲过了,挥枪还击,打得分局一帮
人躲在警车里不敢出来。
吴久夫仗着一身武功及身上的加厚防弹衣一点不把分局警察放在眼里。
眼见后面的“反黑道组织”靠近了,吴久夫从一具尸体身边检了一支冲锋枪一
路冲过去,将一辆普车上的人全部打死,驾车调过头,一路横冲直撞,逃之夭夭。
陈红拍得了吴久夫的全套动作照片,如获至宝,回到报社准备全部发表,绝对
轰动港九。
总编没有同意,说影响不好。如果说一个黑道人身手如何了得,一大群警察打
不过他,那么,港民们还有没有安全
感?警察还增爱分明没有可靠性?
陈红道:“可事实就是这样的。”
总编道:“事实是事实,宣传方式又是另一码事,必须去掉影响不好的事实,
向读者显现出一片美好、平静的假像。”
陈红没有与总编争论下去,保存好照片,动笔写那篇给《雪梨日报》带来巨大
收获的报道。
稿件清样出来后,全报杜一片叫好,总编终审时很满意,尤其对后面那几句吊
读者胃口的话大加赞赏。
其实,当初总编真以为陈红掌握了什么秘密武器,不然,结尾那一段肯定是得
删的,他也不敢拿报纸的前途、命运开玩笑。
动笔之初,陈红对钻石失窃事件的了解仅仅停留在一些道听途说的表面上,其
中有的细节和内容都是凭想象加上去的,比如“枪战相当激烈,几乎牺牲了所有黑
道喽罗,真可谓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因此,报纸出来后,陈红心中没有什么底气,尤其报纸引起了轰动,她慌了神。
没想到中途过来个张劲灵救她一驾,她把这种好运归咎于上帝的思赏。
张劲灵抿了一口XO马爹利,又道:“你随警察到达现场以后,车已坠人大海,
现场只剩下吴久夫一个人,光凭这一点,就绝对证实了谭菲菲已被干掉,钻石已落
人他手中。”
陈红道:“据说,和谭菲菲坐在一辆车里的还有另外两位黑帮主,警察在下游
沙滩发现一具切去左手五个指头的男尸,经查,是长空一剑的老大冯雪峰,而另外
两个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张劲灵道:“你是不是一直跟在警车后面?”
陈红点点头。
张劲灵道:“那么,你和吴久夫的车相差多久到达海边?”
陈红道:“半个钟头。”
张劲灵碱“这就对了,相差半个钟头。你知道在半个钟头里能干些什么吗?”
陈红摇摇头。
张劲灵道:“这半个钟内,吴久夫可以把谭菲菲的钻石抢到后,再杀人毁尸,
然后把冯雪峰的手指砍去,扔入海里。”
陈红若有所思道:“这一点还真没想到。那么,王樱红呢?”
张劲灵:“这很简单,王樱红一向是吴久夫的死对头,死在他手里,绝不会留
具好尸体。”
陈红道:“这样一来,写在文章里就很复杂了。”
张劲灵道:“你一位大记者还为这个小问题发愁?王樱红、冯雪峰可以略写,
吴久夫和谭菲菲的矛盾纠葛详写。”
陈红笑道:“你可以做我的老师了。”
张劲灵碱“我这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见笑了。”
陈红道:“谢谢你给我提供一条很有价值的新闻。”
张劲灵:“不用谢,我也是在为自己做事。你是知道了,‘世纪之展’的保险
金额达三亿美元之巨,自从钻石失窃以来,联成集团便成了风中危房,随时都有倒
塌坠毁的可能。
如果钻石在承保的期限仍然没有出现,联成集团实际上已经完蛋了。”
陈红道:“不会的,这三颗钻石一定能够找回来。”
张劲灵叹道:“这何当不是我的愿望?所以,我找你来,刊登这一条消息,让
全香港知道真正的贼王是谁。”
陈红道:“你放心,我会把这篇文章写好的。题目就定做《湾仔遗恨》。”
张劲灵:“这题目不错。”
陈红道:“我就按这种思路写下去,‘世纪之展’钻石失窃以来,所有港九黑
道倾巢出洞,纷纷怀疑系逍遥山庄窃得。与此同时,逍遥山庄掌门人吴久夫亦怀疑
是其他门派窃取,出兵清剿,江湖上一时刀光剑影,杀戒大开。
“其实,相互厮杀的各帮派谁也没有窃得钻石,真正的窃得者是一位乔装成电
脑工程师的女流氓——‘踏雪无痕’的掌门谭菲菲。
“吴久夫得知钻石的去处后,登门索要未能如愿,派人血洗踏雪无痕,并炸毁
在院。
“谭菲菲为了报仇血恨,谎说钻石已在吴久夫手里,联合各帮派,将逍遥山庄
铲平并炸毁。
“谭菲菲炸毁逍遥山庄后,急忙离开现场和另两个黑帮帮主一起向湾仔方向逃
窜。被大难不死的吴久夫发现追杀。
“追至湾仔海边——”陈红打住了,问张劲灵道:“追至湾仔海边后该怎么写
呢?”
张劲灵说“就说追至湾仔海边后,谭菲菲的车没油了,停下与吴久夫枪战。吴
久夫身手了得,击伤谭菲菲、冯雪峰,夺走钻石,活烧谭菲菲,把骨灰装在车座下,
控下海。
回头再把冯雪峰的左手指头砍了,扔在海里。”
陈红道:“那么,王樱红怎么处理?’”
张劲灵“就安排他下落不明。这样一来,钻石三枚在湾仔划上句号,除了吴久
夫,其余各帮遗恨湾仔。”
“好,就这样定了。”陈红从梳妆台上拾起带来的东西,起身告辞。
张劲灵起身相送。
陈红出了门后,张劲灵按动了手提号码。张劲灵道:
“老地方。”正欲关手提,那头传来一个悠悠的女人声音;“灵哥,求求你,
我说句话好吗?”
张劲灵道:“反正就要见面了,有什么话不能等会再说?”
那头道:“那不一样,见了面说已失去意义了。”
张劲灵有点摸不着边际道:“我倒不信有什么话非在电话里说了才有意义。”
那头道:“要不要跟我赌?”
张劲灵道:“赌什么?”
那头道:“赌、赌娶我。”
张劲灵道:“若是你输了呢?”
那头道:“我不会输的。”
张劲灵道:“我是说万一。”
那头道:“没有万一。”
张劲灵很纳闷,怎么想也想不出有什么话见面说就失去了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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