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今日正好是安阳镇每月十五的巿集之日,故街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摊子,到处是人
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梦儿一出茶楼,简直乐得像刚飞出笼子的金丝雀,巴不得马上挤进人潮中,与大众
同乐。
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她被眼尖的莫忘仇一把拉住,接着就是乖乖地跟着他绕道而
行。
“莫大哥,我们不顺便逛逛吗?”她频频回首,实在不舍得走。
“不行,小姐还在等我们。”他无视她企求的眼神。
又是小姐,让她多等一下就心疼啦?看来他对沈玉瑄分明有情。
梦儿不高兴地扁扁小嘴,心里醋意满满的。
没多久,他们便到了豪门客栈,刘逸奉和沈玉瑄正从客栈里出来。
“抱歉,来晚了!”
“不晚不晚,来得正是时候呢!”刘逸奉笑着拍拍肚子,表示他们刚好酒足饭饱。
“莫大哥,昨晚睡得可好?”看见莫忘仇,沈玉瑄笑得人比花娇。
“还好。”昨夜和白梦儿在床上促膝长谈至卯时,再加上这小子睡姿撩人,害他睡
得好难受,几乎整夜失眠。
“可是你脸色好差,没事吧?”沈玉瑄关心地凝视他,爱慕之意完全流露无遗。
一夜没睡,脸色当然难看。
“我没事,可以上路了。”他面无表情地回道。
“莫大哥,我看你还是先进客栈休息片刻,我们再出发好了。”沈玉瑄不放心地说
道。
想不到沈玉瑄还挺善解人意嘛!
梦儿在一旁看得心中百感交集,她的左脑告诉她:沈玉瑄不适合莫大哥;但右脑却
又说:沈玉瑄一片痴心,你应该给她一个机会。帮帮她的。
郎有意、妺有情,也许他们会很适合也说不定。
梦儿终于被右脑给说服,拉起刘逸奉的手朝莫忘仇笑道:“莫大哥,你就听小姐的
话,进去休息嘛!我和刘大哥可以先去逛逛巿集,待会儿再来找你们。”
这怎么行?留他们独处,那他岂不是没指望啦!
“梦儿,等一下……”刘逸奉想开口拒绝,但是——
“还等什么?咱们现在就去!”来不及了,白梦儿早拉着他的手往人群里冲了。
莫忘仇没有阻止他,他知道白梦儿老早就想去凑热闹。
不过,刚刚见白梦儿握着大师兄的手时,他还真生气。这小子什么都好,就道德思
想不太正常,漂亮的女孩子不喜欢,偏偏去喜欢个大男人!幸好大师兄对沈玉瑄情有独
钟,不至于被他那张漂亮得过火的脸孔所迷惑,否则他绝对不会让他们单独在一起,更
遑论是牵手逛街了。
嗯,得找个时间和梦儿谈谈,不能让他再这样心理变态下去,必要时,为他讨房媳
妇也不错。
“莫大哥,你在想什么?”沈玉瑄温柔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没什么。”面对她,他永远是一号表情,不咸也不淡。“外头风大,小姐请入
内。”
“那你呢?”
“我在外面站着就行了。”
“那我陪你。”趁着四周没人注意,她轻移莲步。悄悄地想靠近他。
“小姐。”莫忘仇恭敬地退了一步,面色严谨地看着她。“请你自重。”这是他第
一次对她说出重话。
对一位未出阁的黄花闺女说这种话,无疑是在骂她不知廉耻,沈玉瑄立即恼羞成怒
地跺脚,大发娇嗔。
“莫忘仇!你——你明明知道我对你……”
“小姐,请你不要再说了。”莫忘仇显得无可奈何,他当然明白她对他的爱意,但
他恐怕是无福消受这分情。
“是呀!小姐,大街上吵吵闹闹的,会惹人笑话的。”站在她身后的春喜小声说道,
希望小姐不要再丢人现眼了,她觉得好丢脸哦!
经春喜一提醒,沈玉瑄才稍稍收敛自己的脾气,她可是郑州第一才女,才不想在这
种小镇被这些平民百姓取笑呢!这有失她高贵的身分。
虽然沈玉瑄表面看起来冷静许多,其实肚子里依然闷着一堆气,正愁没处发泄时,
刘逸奉形色匆匆地跑回来了。
“大师兄,怎么就你一个人?梦儿呢?”刘逸奉的出现,令莫忘仇如释重负地松口
气。
“什么!他还没回来吗?”刘逸奉神情担忧地紧皱浓眉。“糟了!该不会又给那些
人给缠住了吧?”
“那些人?”莫忘仇一听,神情骤变,立刻正色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梦儿怎么
了?”
“我也不太清楚,方才和梦儿一起逛街时,忽然有一群江湖人士把我们围住,说什
么梦儿拿了他们的东西,要他交出来,可是问他们是什么东西,他们又说不出来,结果
一言不合。我就和他们打起来了,本来以为梦儿会跑回来找你们,谁知道……”刘逸奉
心急地往人潮探了探。“唉——说这些都没用,赶快去找梦儿才是真的,那群人当中,
有个穿黑衣的武功很厉害的,梦儿恐怕应付不了。”
“那还等什么?我们这就去找人。”话声未落,莫忘仇已经拉起长袍下襬,准备施
展轻功,不料——
“不准去!”沈玉瑄突然上前拦路,美丽的脸上得意极了,她总算逮到机会可以好
好发泄满腔的乌烟瘴气了。
“小姐?”刘逸奉不解地望着她,好端端的,干嘛又要发脾气,难道梦儿得罪过她?
莫忘仇没有说话,知道她又要开始为难他了,所以懒得再开金口。
沈玉瑄高傲地抬起下巴。“那小孩手脚不干净,定是拿了人家的财物,我不想和这
种人在一起。”
“也许是那些人弄错了也不一定。”可怜的梦儿,竟成了小姐炮口下的牺牲者,刘
逸奉万分同情他,但却又不敢违逆她的话,毕竟小姐最大。
“梦儿绝不是这种人!”莫忘仇的话充满对白梦儿的绝对信任,这令沈玉瑄更加不
满了。
“何以见得?”她怒眼瞧他。
“我相信他。”他冷冷说道,迈开脚步,不打算再理会她。
“莫忘仇!你给我站住!”沈玉瑄终于忍无可忍了。“你还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爹
什么?”
“记得。”他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我答应要保护小姐的安全,并且护送小姐
平安回京城。”
“很好。”她满意地微微一笑。“那我现在以小姐的身分命令你,立即动身护送我
回京城,不准再去找那个来历不明的小孩子。”
不准他再去找梦儿?这怎么行?打从他喊他一声“莫大哥”起,他就注定是他的责
任了。
静默片刻,莫忘仇毫不犹豫地开口说道:
“抱歉,恕难从命!”这次他没有再停下脚步,很快地闪进人群中,梦儿的安危实
在令他担忧。
但愿这小麻烦精不会有事才好。
“莫忘仇,你去了就不要再回来了!”沈玉瑄气得再也顾不得形象,含泪朝着空气
大喊着。
“小姐,你别生气,待会儿他回来,我会叫他跟你赔不是的,你就别再哭了!”看
见心上人的眼泪,刘逸奉心慌意乱地上前安慰她。
“那个梦儿究竟哪儿好?他只不过和他相处一天就可以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甚至连我爹的话他也不顾!而我和他是从小就玩在一起长大的,就不曾见过他这么紧张
我!为什么?我对他那么好,为什么却比不上一个初相识的白梦儿?为什么?”她郁怒
气噎,泪水更是涟涟不绝,最后终于靠进刘逸奉温暖的胸膛里嚎啕大哭起来。
“小……小姐……”刘逸奉受宠若惊,两只手停在半空中,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刘大哥,我不甘心!我真的好不甘心……”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惹来路上行人
好奇的注目礼,就连豪门客栈里的掌柜、店小二、客人都伸出头来一探究竟,害得春喜
连忙靠边站,假装不认识他们,有这种主子已经够丢脸了,她可不想再跟着丢人现眼,
惹人笑话。
美人在怀,刘逸奉才不在乎那些世俗的眼光,他鼓起勇气一手轻搂着她,一手轻拍
着她,并且大胆地直呼她的芳名,柔声安抚道:
“玉……玉瑄,你别哭了,是忘仇那小子没眼光,不知道你的好,等他回来后,我
——”
“不用等他!”她猛然抬头,一双凤眼又恨又怒。“今生今世,我再也不想再见到
他了!”
刘逸奉无奈地点头。“好吧!就依你的意思。”
普天之下,大概就只有他受得了她刁蛮的个性吧!
“哼!除非他跪在我面前磕头认错,否则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她满意地偎
进刘逸奉充满安全感的怀里,但思及莫忘仇对她的羞辱,却又忍不住要咬牙切齿地大声
嚷嚷,以泄心头之恨。
沈玉瑄怒极了,压根儿没察觉自己正躺在一个男人的胸膛里大呼小叫的,而且还是
在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的大街上……
也许郑州第一才女的封号,就要成为过去式了。
※ ※ ※
为了甩掉那群追杀她的小喽啰们,梦儿索性顺着人潮,跟着一些姑娘家进了一家寺
庙,靠着那张标致可人的俏脸蛋,鱼目混珠地瞒过众僧侣的耳目,来到只许女子进入的
姻缘堂,顺利地逃过一劫。
“嘿!这张人皮还挺有用的嘛!”梦儿开心地拍拍脸颊,今天她要是狐狸,恐怕早
被捉去剥皮了,哪还能这么逍遥,当人类果然方便多了!
奇怪……那些人到底要向她讨什么?她自认品性端正,绝不可能拿他们的东西的,
干这种偷鸡摸狗的贼事,可是有损她清高的狐格呢!可是瞧他们来势汹汹,又不像是在
撒谎……会是认错人吗?嗯,肯定是这样的。
不过——这世上会有人长得像她这么可爱吗?如果可以,她还真想瞧瞧呢。
正想得出神,一位慈眉善目的尼姑拿了三炷香走了过来。
“这位女施主是否也要上香求姻缘?”
“求姻缘?”梦儿呆呆地接过三炷香,然后傻傻地往供桌望去,只见堂中月老坐,
手中红线牵姻缘。
可是修道之狐哪有什么姻缘可求?但……
看看周围的女子们个个都上香虔诚地膜拜着,梦儿只好有样学样地跟着拜了拜,然
后又跟着排队占卜问卦。
等轮到她时,一位道姑将几千撮红线放在她眼前,要她想着心上人的模样抽一条红
线。
梦儿马上想起莫忘仇的笑容,她连忙害羞地随意一抽,原来线尾系着一个护身符,
女道士将它打开,自内取出一张卦签。
“怎么样?”梦儿紧张地问道。她觉得女道士的表情好象充满了遗憾与同情。
“是下下签。”女道士坦白道:“你们有缘无分,若勉强在一起,恐遭不测。”
“怎么可能?”梦儿不相信地拿过签纸,那上面只有短短三句——行人难久留,各
言长相思,生当分两地,死当长相忆,两情若长久,唯盼有来生。
看完这三句,梦儿的心几乎凉了一半!总归一句,她和莫忘仇今生注定短暂相逢,
两地长相忆,若想结为白发夫妻,只有等到来生……她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毕竟人
狐殊途,他们不可能会在一起的。
虽早有自知之明,梦儿还是受到严重打击,她黯然神伤地离开寺庙,魂不守舍地握
着那张签纸漫无目的地走着。
“梦儿!”莫忘仇焦虑的呼唤声在前头传来,她还来不及回神抬眼,他人已经站在
她面前了。
“莫大哥……”看见他,梦儿都快哭出来了。
“你怎么了?”莫忘仇担心地摸摸她粉嫩苍白的脸颊。“脸色这么苍白,是不是病
了?”
“不是。”梦儿摇摇头,都怪自己不好,没事去抽什么姻缘签嘛!搞得自己这么难
受……
梦儿决定把签丢掉,省得自己胡思乱想。
“梦儿,你东西掉了。”莫忘仇好心帮她捡起“垃圾”,并且好奇地顺手打开。
“这是什么?”
“哇!不要看!”梦儿满脸羞红地抢过纸张,但莫忘仇早看得一清二楚,此刻正哈
哈大笑不已。
“老天!你这小子真可爱,竟然也学姑娘家上寺庙求姻缘,我真是佩服你的勇气!”
“怎么?不是女人就不能上寺庙求姻缘呀?”梦儿气嘟嘟地胀红一张脸,她都这么
伤心了,他还笑得这么猖狂,就不能笑得含蓄点,配合配合她的心情吗?
“当然不是,只是自古以来,好象没见过男子做这种事,贤弟难得有这分雅兴,莫
非是想成家立业了?”他清一下喉咙,极力忍住笑意,这小孩拗起来,比女人还难缠,
惹不得的。
“才不是呢!”梦儿小小声地说,表情十分尴尬地将手中那张纸揉成一团。“姑娘
都没得娶了,哪能成家立业?”
“哦,原来你是怕娶不到老婆呀!”莫忘仇再也无法抑止他决堤的笑意,这小子实
在可爱得过火,连这种小事也能伤心个老半天,简直比女人还像个女人。
“莫忘仇,不准笑!”梦儿气呼呼地两手叉腰,一副想揍人的模样。“我娶不到老
婆你很开心吗?”
“不是。”莫忘仇又笑又咳地摇摇头。“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贤弟又生得一
表人才,气宇非凡,假以时日,必能娶得美娇娘。”
“可是这签上说我和你有缘无分,想结为夫妇只能等来世了。”梦儿遗憾地又看看
那三行字。
“哎呀,签上之言怎可尽信?况且你和——”莫忘仇愣了愣:“梦儿,你刚刚……
说谁来着?”
他吗?不会吧!这小子喜欢的人不是大师兄吗?
“你啊!”梦儿一时忘了身分,很大方地说道。
莫忘仇愕然地望着白梦儿,这小子病得可真不轻,不但有断袖之癖,还把他当成女
子,真是糟糕!
“这签上说的可真准,贤弟若想与我结为夫妇,除非等到来世,你投胎为一个女子
才有可能。”嗯,待会回到客栈,必须请个郎中才行。
不过……梦儿这种怪病,有人会医吗?莫忘仇实在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那也未必,或许有一天我会变成一位女子也说不定呢!”话一出口,梦儿就后悔
了,她又说溜嘴了。
“贀弟虽貌似女子,但终归是位顶天立地的男子,怎么可能会变成女子呢?”莫忘
仇不以为然地笑道。
“莫大哥,倘若梦儿是位女红妆,不知你愿不愿意与我配鸳鸯?”梦儿心血来潮,
突然来此一问。
“配鸳鸯?”莫忘仇听了一愕,心想:贤弟的病好象愈来愈严重了,再和他谈下去,
他自己恐怕也要染病了。
“贤弟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咱们赶快回客栈吧!小姐他们还在等我们。”他加快脚
步,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莫大哥,你还没给我答案啊!到底你会不会娶我呀?”梦儿连忙追了上去,依然
问个不停。
两个男人在街上追逐,白梦儿的话又这么暧昧,导致路上人人都对他们投以异样的
眼光,莫忘仇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他甚至连耳根子都红了。
“莫大哥,你到底会不会娶我嘛?!”梦儿什么都半调子,就缠人功夫一流。
“会啦!会啦!”被她问得好烦,莫忘仇于是随口敷衍两句,完全失去平日冷静孤
傲的形象。
“真的?”梦儿芳心怦然一跳,好高兴呀!
“当然是真的,可惜你梦儿不是女儿身。”他漠然说道,将梦儿的满心欢喜给浇了
一头冷水。
“说的也是,可惜我不是个人类……”梦儿感伤地停下脚步,想缓和一下内心这股
打击。
莫忘仇走了几步,见后头没人跟上来,于是回首一看,只见梦儿红着眼、皱着眉、
翘着嘴地站在路中央,一副被人欺负、无处诉苦的委屈样。
“老天!你又怎么了?”莫忘仇翻翻白眼,他实在是拿他无可奈何。
“我……”梦儿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脚尖,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我知道了,脚疼是不是?”莫忘仇误会她的意思,也不等梦儿开口,他便臭着脸,
粗鲁地把她一把扛在肩上,再大步地往前走去。
面对梦儿,他根本没有什么形象可言。
莫忘仇开始怀疑,这个麻烦精,他真能忍受吗?
※ ※ ※
莫忘仇早知道沈玉瑄不可能会等他,但却没想到她会这么狠,竟然连他的爱马疾风
也一并带走,这下想赶上他们,恐怕不容易了。
“莫大哥,你是不是和沈小姐吵架了?”梦儿好奇地眨眨眼。“否则她那么喜欢你,
怎么可能会撇下你不管?”
这小孩的问题怎么这么多呀?烦死人了!
莫忘仇沉着脸睨了梦儿一眼,懒得理她。
“唉!枉费我有心撮合你们,想不到她却白白错失了良机,真是可惜。”语含遗憾,
其实梦儿心中乐不可支。
该死!这小子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竟然想撮合他和沈玉瑄,这岂不是要葬送他
一生的幸福!
“梦儿,我警告你别多管闲事,否则我会宰了你!”他凶巴巴地挌下狠话,和梦儿
在一起,他似乎很容易表现出孩子气的一面。
“干嘛这么紧张?沈小姐又不是母夜叉。”梦儿有趣地盯着他夸张的表情。
“她比母夜叉更可怕!”莫忘仇从鼻子哼了一声。“娶她我不如娶头母猪,至少母
猪还没那么难伺候。”
“天啊!你嘴巴真缺德!”梦儿闻言噗哧一笑,眼前的男人愈来愈像十年前那个天
真淘气的南霁天了,而不是先前那个忿世嫉俗、恨海难填的莫忘仇。
“是吗?我还以为你会赞同我的说法呢!”像感染到梦儿开心的情绪,莫忘仇也跟
着笑了。
虽然梦儿偶尔麻烦些,但和他在一起真的很快乐,感觉身心都得到了自由、好舒畅,
他好久没有这种感受了,自从南家灭门后……
觉得时候不早了,莫忘仇连忙去买匹马,梦儿则乖乖待在客栈等他,打算用完午膳
再动身回京城。
就在梦儿无聊地喝茶啃瓜子时,门外传来一串暴吼声,打断了她“无聊”的上午茶。
“张大爷,就是那小子!”
“把他围起来,别再让他逃了!”
不一会儿,十几个人已经将她团团围住,个个神色不善地摇晃着手中的刀剑。
噢哦!又是那帮不明是非的小喽啰们!
“各位大哥,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梦儿露出自认为最可爱的笑容,希望他们认
清楚,可别滥杀无辜。
“你少装蒜了,我兄弟俩明明看见东西在你身上!”
“没错,张大爷,东西真的在这小鬼身上!”
咦?那两个说话的大汉不就是昨天那两个土匪?
“哦,我明白了,你们这些土匪是来抢我的红玉璧!”梦儿恍然大悟,原来他们还
不死心。
不过,就为了一块小小的玉璧如此劳师动众,不嫌太大费周章?
“小兄弟。”一位左脸烧伤的长者向前跨一步,冷冷说道:“既然你已经明白了,
那就麻烦你将东西交出来,否则……”张贤故意将话说到一半,藉此增加梦儿的恐惧感。
“瞧你气势不凡,想必是土匪头子吧!”梦儿不愠不火地打量他。“你看起来像个
明理之人,为何不正正当当地做人,反倒要做些抢人财物的勾当呢?这可是犯法的,你
知道吗?”
张贤皱皱眉,这小家伙好象还没搞清楚状况,竟然还有闲情逸致教训他?
“臭小子,把你的嘴巴给我闭上,东西给我交出来,不然休怪我们剑下无情!”
“唉!脸丑不打紧,但如果连心肠都这么恶毒的话——那就真的无药可救喽!”语
毕,梦儿还摇头叹息,让这番充满挖苦的讥笑更加讽刺。
张贤听得一张脸乍红乍紫,非常难看,他最痛恨人家说他的脸了。
要不是怕消息走漏会引来更多的夺玉者,他早就一剑砍下这小子的脑袋了!
“你当真不把东西交出来?”张贤胀红着脸,严肃地问道。
梦儿面色一整,娇颜带煞地喝道:“这玉璧本来就是我的东西,你们凭什么要我把
它交给你们?”
“既然你这么不识好歹……”张贤邪邪一笑。“那我们就不客气了,给我上!”他
手一挥,几名大汉抽出了刀直朝梦儿砍去,刀刀皆是置她于死地。
“你们休想得逞!”梦儿真的生气了,无念长老的叮咛早拋在脑后,巧手秀足如闪
电般旋跃在刀光剑影之间。
那些三脚猫功夫的小喽啰们哪是梦儿的对手,他们连她何时出手都来不及看清,就
被她的内力震得立足不稳、直吐鲜血了。
才一眨眼的功夫,十几名大汉就剩下小猫两三只在硬撑场面,张贤见梦儿功夫了得,
正想亲自下阵领教时——
“恶贼!还我爹命来!”忽地,一道人影翻飞,手中剑锋直取他的咽喉。
“什么人?”张贤心惊地闪身连退数步,只见一双熟悉的眼眸正狠狠地怒视着他。
“你忘记我是谁了吗?”莫忘仇咬牙冷冷地瞪着他,深邃的眸子里盛满一泓比寒星还要
冷冽的寒光。
那双眼、那张脸、那身影……没错!这个人就是他找寻多年的杀父仇人!
“你是——南霁天?”张贤愕然失声,脸色突然十分复杂地阴晴不定,十年前他也
是用这种眼神瞪着他……
他不是护送沈玉瑄回京城?怎么会和这小鬼在这儿?
“想不到我还活着?”莫忘仇再度挥剑而上。“今日我要为南家三十几条人命讨回
血债!”
刀光剑影如落花缤纷般点点闪烁,莫忘仇的剑法虽俐落流畅又结实有力,但张贤似
乎很了解他的招式门路,以至他招招落空,根本无法伤及他一根寒毛。
解决掉那群“无啥路用”的软脚虾后,梦儿也紧张地站在一旁紧盯着他们,打算随
时出手助莫忘仇一臂之力。
对打几刻,梦儿发现张贤对莫忘仇的剑法十分熟悉清楚,而且处处手下留情,似乎
有所顾忌。
奇怪?这个土匪头子到底在顾忌些什么?凭他的本事要打败莫忘仇并非难事。
梦儿困惑地弯起柳眉,她好烦,好想打滚哦!
打斗中,莫忘仇不小心被刺中大腿一刀,一膝落地,梦儿见状连忙上前扶住他。
“你没事吧!莫大哥?”
梦儿关心的问候,使莫忘仇一时失神,张贤连忙乘机闪人,不再恋战。
“恶贼休走!”莫忘仇怒喝一声,又想追去。
“够了,别再追了!”梦儿自身后将他抱住,阻住他做些无谓的争斗。
“不行!我一定要追,今日我非报杀父之仇不可!”
“你这不是报仇,是去送命呀!”梦儿气急败坏地喊道,为什么他就不能冷静点嘛!
梦儿的话如当头棒喝,一棒打醒了莫忘仇。
“可恶!”他狠狠地往门柱上一揍,恨死自己的技不如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杀父
仇人轻松离去,而他却——
该死!他真是没用!
见他满脸恨意与自责,梦儿心一紧,不由叹了口气。
唉——何时才能让他完全忘掉心中的血海深仇,开开心心地过好日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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